站在實木椅子旁邊,喬治觀察完附近的情況之後,隨後又轉身向身後的警察要過來卷宗,將法醫報告拿出來和現場照片對照著看,照片上的格雷格史密斯先生癱坐在椅子上,面色蒼白的死去,他一共被兇手刺了三刀,中刀部位都在胸腹部,而且傷口偏向於他的右側軀幹。
根據死者傷口表面留下的痕跡,還有刀刺入身體後的角度,法醫推斷事發過程是:兇手是站在這把椅子後面,用左臂勒住格雷格先生的脖頸,用右手持刀,然後從上向下刺向死者胸部。
格雷格先生遇到襲擊後,很快就死亡了,行兇者下手很果斷和用力,沒有一刀是劃傷,每刀都刺入身體內,其中刺入肺部的一刀是致命傷,刺破了肺部的動脈,體內大出血,讓死者當場斃命。
格雷格史密斯先生今年78歲,已經年老體衰,他的掙扎力度可能不會太強,從後面突然勒住他並最後刺死他,並不需要太大的力氣,他的身高又只有不到170cm,坐的這把椅子高度也不高,法醫認為任何一個160cm以上的人,都能刺出這樣的角度,所以,他推斷不出兇手的真正身高和性別。
看著驗屍時拍攝的屍體傷口照片,喬治站在椅子後面用手比劃著,根據刀傷模擬著當時的場景,法醫的判斷是有依據的,以他本人180cm的身高,需要向前彎著腰,才可以更方便發力。
殺人的兇器是一把牛角尖刀,兩端開刃,刀刃較長,看表面痕跡最近剛打磨過,非常鋒利,被兇手遺棄在現場的地毯上,刀柄上取不到任何指紋。
儘管現場有很多血跡,帶血的證物都被收走了,但從照片上依然能看到,辦公桌上的鋼筆、書籍、鎮紙等都擺設的非常整齊,喬治開啟書桌的抽屜,逐一仔細檢視,裡面的書釘、裁紙刀、尺子、信封等各種小物件,也都被歸攏得條理分明,從這點上就可以看得出來,格雷格先生是一個非常嚴謹細緻的人。
右手側的第一個抽屜,下面鋪著一層細細的紅色呢絨,在照片裡面可以看到,案發的時候,這個抽屜裡有一把手槍,還有配套的彈匣和子彈,但沒有被使用,現在自然都不見了,已經被警察當做證物收集起來,帶到實驗室進行化驗。
椅子前面的桌子上,有大量噴射狀血跡,兇手雖然是站在椅子後面行兇,但他右手的的手臂和手套上,是一定會沾染上血液的,在靠近窗戶的木地板上,發現有2滴血液,這是滴落狀的血跡,可能就是從兇手手套上滴落的。
書房的窗戶關閉著,估計是警察為了封鎖犯罪現場,而特意關掉的,窗戶正對著南方,所以,落地的鵝絨窗簾也合攏著,這樣能避免陽光直射進來,破壞現場的證物。
但是,從照片上可以看到,當晚格雷格先生死亡時,窗戶是開啟的,窗簾也是被拉開一半的,卷宗內的鑑證報告說,窗戶上的玻璃完好無損,鎖釦是用金屬把手旋轉上鎖的,也沒有被破壞的痕跡,所以,可以確認窗戶是從室內開啟的。
檢查完幾扇窗戶,喬治走向書桌後側的牆角,那裡放著被兇手開啟的保險櫃,大概有半人高,是透過機械羅盤來控制密碼鎖的老式保險櫃,也沒有發現撬鎖的痕跡,證明開啟保險櫃的人,知道轉動羅盤的3個密碼,警察的推斷是,兇手用刀威逼著格雷格史密斯先生,是他自己開啟的。
保險櫃內空空如也,裡面什麼東西都沒留下,按照警方詢問時,格雷格先生秘書柯林斯夫人的說法,失竊的物品中,包括1000英鎊左右的現金,一些不記名債券,裝著那套古羅馬硬幣的皮盒,一本格雷格先生的筆記本,還應該有些檔案資料,這些全部都被兇手拿走了。
喬治合上保險櫃的門,然後在保險櫃前半蹲下身子,模擬著轉動羅盤開鎖的動作,他立即發現,書房內的這個角落很黑暗,在他身體的遮擋下,他根本看不清羅盤上的數字。
他嘗試改變蹲下的姿勢,發現需要向左側過半個身子,才能讓屋頂中央的燈光照射過來,看清楚密碼鎖的密碼。
他站起身來返回書桌那裡,開啟書桌上的檯燈,然後走回來牆角繼續蹲下做實驗,發現結果完全是一樣的,還是要向左側過半個身子,才能讓光線照射過來,否則,還是看不清楚羅盤上的密碼數字。
離開書房之後,他從別墅的正門走到室外,又繞過樓體來到後面的小花園,一直走到書房窗戶下,看到這裡有警方留下的黃色標記牌,每個標記牌的旁邊,都發現有青草被踩踏的痕跡。
德比郡的警察認為,兇手是從窗戶進出書房的,進出窗戶時會留下痕跡,但是由於發現格雷格先生的屍體前,有幾位現場證人到過這裡,想從這裡進入書房,現在已經無法區分和辨別,每一處具體的痕跡到底是誰留下的,最近沒有下過雨,草地上也不可能提取出鞋印。
在書房窗戶附近看了一會後,他繼續向南走,沿著蜿蜒曲折的小徑,走到花園中央位置,這裡有一棵百年老樹,小花園中的植物很多,但基本都是玫瑰等花卉,還有黃楊等灌木,這是唯一一顆高聳的大樹。
喬治在旁邊看了半天,也沒認出這是什麼品種的樹,只能承認自己孤陋寡聞,這顆大樹顯然被精心打理過,它的造型很像一把雨傘,樹冠中下部的樹枝和樹葉,都被園丁修剪掉了,只留下上部的枝葉,因此,站在樹下時並不會太遮擋視線,但它的樹幹直徑有約40公分,已經足夠隱藏一個成年男人。
在這棵大樹下的地面上,德比郡的警察不僅發現了十幾顆菸頭,還發現了明顯的踩踏痕跡,他們認為,在前天晚上,兇手就是提前隱蔽在這裡,躲在黑暗中觀察著別墅和書房,然後在22點左右,發現格雷格先生開啟書房窗戶後,就從窗戶潛入書房,殺掉格雷格先生並偷走保險櫃裡的東西。
喬治看著地面上的踩踏痕跡,又仔細觀察那顆大樹的樹幹良久,樹皮全部完好無損,沒有發現被人身體倚靠的痕跡,否則,他就能判斷兇手的大致身高了,然後,他站在留下踩踏痕跡的地方,從大樹後面觀望著別墅的方向。
根據他的推測,這顆大樹的位置,距離別墅樓體的垂直距離大約有五六十米,在水平方向上,則幾乎正好處於別墅的正中央位置。
在這裡雖然看不見,但這顆大樹和別墅另一面的大門,應該是處於一條中軸線上,顯然,設計師當初規劃別墅和園林的時候,這棵百年老樹就是故意種植在這裡,正好是前後左右都對稱的中間位置。
他站在那裡觀望著別墅,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留下踩踏痕跡的這個位置,說起來很是有些微妙,以別墅為基準的話,這並不是大樹的正後方,而是略微有點偏左側,大概30cm的斜後方。
站在這裡觀望別墅時,一方面他被樹幹完全擋住,需要探出頭,才能看到最東側一樓的書房窗戶,另一方面,站在這個位置觀望的他,身體卻完全暴露在別墅最西側,一樓和二樓那兩個房間窗戶的視野中。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繼續前行,穿過後面部分的花園,又過了一小片草地,幾分鐘後,就看到一條兩邊種植著綠化樹的鄉間公路,德比郡的警察認為,兇手就是從這裡上車離開的。
沒有在這裡多停留,只是簡單看了幾眼附近的地形,他就轉身離開了,既然警犬在這裡都找不到兇手的行動軌跡,他就更沒用了,還是讓警察去搜尋那輛失蹤的汽車吧。
喬治再次穿過花園,原路返回別墅,開始觀察別墅內的其它房間,很多房間都沒有人使用,為了避免損壞和減少維護費用,有一半左右都處於封閉和被鎖住的狀態,但僅僅是剩下的房間,已經讓他大開眼界,這確實是歷史悠久的家族。
整座建築的室內裝飾,有如皇宮般富麗堂皇,尤其是那些擺件,更是需要很多代人日深月久的積累,裡面有大量的油畫、雕塑、瓷器、掛毯、時鐘、服飾、書籍和精美傢俱。
他走馬觀花的看了一圈,房間和擺設實在太多,如果全部都仔細看,今天就不用做別的事情了,只是在餐廳,客廳,一樓最西側的廚房,和二樓最西側面向花園的房間等地方,看的更仔細一些。
在別墅裡觀察房間的同時,喬治也開始詢問碰到的目擊證人,他不是像警方那樣,找個空置的房間,將證人一個個叫進來的正式詢問,而是在哪個地方碰到哪個人,就會隨意的和她在那裡聊天,根據警方的卷宗來看,案發當天,在別墅中的人很多。
首先是3位史密斯家族的人,他們是死者格雷格史密斯,他的孀居女兒傑瑪史密斯,他的孫女丹妮絲史密斯,丹妮絲今年16歲,她原本不住在這裡,只是一年多以前,她的父母都調動到國外工作,她才搬回來和祖父一起生活。
然後是在別墅這裡的工作人員,格雷格先生的管家紐曼夫人,他的女僕凱莉小姐,他的廚師麥格勞夫人,他的秘書麥琪柯林斯夫人,還有他的孫女,丹妮絲小姐的家庭教師珍妮洛朗,她是一位法國小姐,負責教授丹妮絲的法語和鋼琴。
另外還有3位男士,他們當晚沒有在別墅中居住,但是,案發當天也到過別墅,他們是接受邀請來吃晚宴的,私人醫生休史蒂文斯和律師朱利安裡奇;另外一位男士,是在別墅工作的園丁巴茲先生,他也不住在這裡,每天工作完都會回家,他住在附近的村子裡。
喬治正在2樓一個房間參觀時,埃裡克走過來低聲提醒他,他就又一次返回餐廳,果然他一進房間,就在這裡巧遇了管家紐曼夫人,她是一位60多歲的老年婦人,從年輕時候開始,就一直在為史密斯家族服務,已經超過40年。
他走進來時,這個老太太正心神不定地,在屋裡一個人踱來踱去,喬治很自然的走到她身邊,輕輕地撫拍著她的皺手,低聲地說了幾句溫柔的保重的話。
她蒼白的臉漸漸地恢復過來,變得紅潤了一些,好象得到了安慰似的,對於格雷格先生的逝世,也許就悲傷的人就是紐曼夫人了。
喬治扶著她坐到椅子上,和她聊起了家常,問她家裡子女的情況,聽說他兒子一家都在倫敦,就問她兒子的工作,然後又誇獎她,把這麼大的別墅打理得井井有條,問她做到這一切的辦法和秘訣是什麼?
喬治溫和的話語中,似乎有一種力量,她漸漸完全恢復過來,在喬治的再三請求下,紐曼夫人也實在難以拒絕,面前這個看上去笑眯眯,卻明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讓女僕凱莉給端來一壺茶,就坐在餐廳長條餐桌旁的椅子上,和喬治詳細介紹了起來。
大部分的時間,喬治都是安靜的坐在椅子上,認真傾聽紐曼夫人的敘述,偶爾才會不露痕跡的引導下話題,談話到最後,又問了一些他感到疑惑的問題,到了此時,喬治終於對整個事件有了基本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