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他們在鄉村公路上碰到的汽車並不多,鄉下的特點就是地廣人稀,生活節奏緩慢而舒適。
更主要的原因是,這年代的英國人民中遠途出行時,大多數人都更願意選擇火車為出行工具,因為英國的鐵路建設很發達,準時準點,而且幾乎每個鎮子都能通火車。
只有那些有特殊需求的人,才會選擇自己開車,這也比較好理解,一方面汽車效能不好,長途開車很辛苦,另一方面諸如通訊、加油、修理、救險等配套設施也不夠完善。
萬一汽車在半路上壞掉就麻煩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你說可以打電話求助,去哪找手機啊,所以,汽車更多是被人們當作中短途的交通工具。
喬治他們遇到的汽車不多,反而是那些身著全套騎裝,騎著高頭大馬在鄉村小路上悠閒散步的騎士很多。
理論上一匹馬再是魁梧高大,也沒有一輛汽車佔地大,不存在錯車的問題,完全可以互不干涉各走各的路,和喬治也沒關係。
這麼想你就錯了,碰到這些騎馬的人更加麻煩,因為按照英國鄉村約定成俗的規矩,汽車碰到馬匹,必須要主動停下來讓馬先行,原因是為了防止汽車行駛時的聲響驚了馬。
於是每到交匯之前,那些騎士就會勒住馬,居高臨下的,很是高傲的給他們打個手勢,不想惹麻煩的話,他們的汽車就必須乖乖停靠在路邊。
等騎士們騎著馬溜溜達達的過去之後,才能打火繼續前進,同樣的道理,人家的動作即使再傲慢和拖拉,也不能按喇叭催促。
進入丘陵地區,路邊原生態的風景越來越秀美,與之相反的是,喬治的好心情卻已經不復存在,變得越來越鬱悶。
他感到恨後悔和有苦難言,妄自認為自己是一個算無遺策的聰明人,對大衛的性格和愛好又知根知底,早就應該預料到眼前的一切。
怎麼就鬼迷心竅的答應和大衛一起同行,300多公裡的路途,開車時的辛苦勞累也就罷了,關鍵是忘記了他那顆躁動不安的心。
喬治百無聊賴的倚靠在車頭處,十分鬱悶的看著遠處大衛和勞拉的背影,有時候大衛這股不安分的勁頭上來,真是讓他深惡痛絕。
關鍵就是毀在鄉村小路邊的風景更好了,大衛的積極性被充分的調動起來,很是高興的撿起了自己攝影師的兼職。
行車速度越來越慢不說,開不了幾公裡就要停下來,見到讓他滿意的地方,就興沖沖的拉著勞拉去拍照。
不是喬治矯情,旅遊時拍個照也沒什麼,人之常情,他完全可以理解和接受,問題是,普通人也就在路邊拍幾張留作紀念,可大衛不同,他是一個半拉專業攝影師。
這人一到準職業的程度,不管哪個行業,毛病和要求就特別多,不能隨意拍照,必須選最好的風景,最好的光線,最好的機位和角度。
於是,每次停車拍照都要消耗不少時間,這就非常折磨喬治了,一路走走停停,原本計劃下午兩點之前到目的地,現在看來是遙遙無期了。
同樣的環境之下,一個百無聊賴,一個興致勃勃,充分體現出雙方性格和人生態度上的差異。
對喬治這種嚴謹認真的人來說,釘是釘鉚是鉚,就像工作和生活的關係一樣,什麼東西都分得很開,做任何事情的目的性都極強。
出門旅遊也是一樣,路途對他來說是相對枯燥無趣的,重要的是趕緊到目的地去享受假期。
一杯咖啡,三兩知己,談古論今,人生何求……,這種愜意的鄉下生活才是他所追求的。
大衛則非常感性和隨性,還有現在讓喬治恨的咬牙切齒,間歇性發作的藝術家靈魂。
在他眼裡,精彩和美麗無處不在,只看你是否願意去發現和感受,任何時候,任何事情都可能觸動他的心靈。
就像之前和查德威克對話時他突發奇想,然後就狗仔隊似的堅守好幾天,一定要抓拍到符合他心中設想的,喬治和小狗艾琳在一起的照片。
所以對大衛來說,路上遇到的風景和最後的目的地之間,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
花點時間拍個照算什麼,喬治實在是孤陋寡聞和大驚小怪,人家大衛還曾經幹過,千里迢迢的專程前往非洲,準備去欣賞有地球傷疤之稱的東非大裂谷。
出發前還誇誇其談的說要走完全程,毫無疑問這一定是在吹牛,大裂谷的全程有1700多公裡。
結果真到了非洲,在開羅下船之後就玩得樂不思蜀,最後連大峽谷的邊都沒摸到,時間到了依然高高興興的回家了。
現在事到臨頭,又能去責怪誰呢,歸根到底是他考慮事情不周全的結果,他低頭數著樹根旁辛勤搬運食物的螞蟻,總結良久才恍然大悟,是被他身上的假象迷惑了。
年輕的時候,大衛很是有些玩世不恭和放蕩不羈,只有各種各樣的兼職,而沒有一個正職的他,就是一個標準的二世祖加風流浪子。
隨著年齡增大,近幾年明顯能感覺到大衛開始收心養性,戀愛關係持續了這麼久的勞拉就是明證。
但是,喬治現在反過味來,改變的只是他的生活方式,他的生活態度好像轉變不大,依然是人生得意須盡歡。
只是他變得更有追求和夢想了,比如對美女的看法,就從那些外貌和身材俱佳的花瓶式美女,轉移到能打動他心靈的知性美女。
用大衛自己的話說,臉很漂亮還有一幅苗條有活力的身材,這樣的外形固然宜人,不過他浪跡天涯,漂亮的女人到處都是。
真正重要的是氣質,是從生活中來的理解力和激情,是能善解人意,感人也能感動的細緻心靈,許多女人儘管外表和身材很美,但她們並無吸引力,沒有這種足以吸引他的氣質。
想到這裡的時候,喬治心中的聯想就更加豐富了,即使是他,也不得不為大衛不務正業時的敬業程度感到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