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好不起來?”他問。

她搖頭,道:“感覺很累。”

曾泉端起碗,坐在她身邊,拿著湯勺,輕輕吹著勺子裡的粥,道:“我技術不行,你要忍耐著點。”

“你沒給別人喂過嗎?”蘇凡問。

“我媽在病床上的時候,我給她喂過,今天這是第二次,所以,技術很不好。”他說著,小心地把湯勺放到她的嘴邊,一點點就給她倒了進去。

“對不起!”她說。

“你又和我說什麼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人早就說過了,所以,我沒什麼。”曾泉道,看著她咽下去他喂的粥。

有句話說“願天下有情人都是兄妹”,沒想到這句詛咒到了他這裡真的應驗了,他終究不是段譽,自己愛的人,就是貨真價實的妹妹。

如果說之前他還對這件事心裡過不去的話,經過這次的事件,看著她從生死線上來回,看著她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他心裡只有對她的祈禱了。和她的安危、她的幸福比起來,他那一點點悲傷算什麼呢?只要她能好就可以了,其他一切都無所謂!

“雖然,我很不喜歡在你面前說這樣的話,可是,”曾泉給她吹著粥,說道,“霍漱清,他是真的很愛你的,雖然這個世上不止他一個人愛你,可是,他是能為了你拋棄一切的人。這些日子,我都想,如果我是個女人一定會毫不猶豫嫁給他!”wavv

“你這是想提醒我什麼?讓我惜福還是怪我不知趣?”她問。

“沒有,我只是隨便說一句。我怕你和他在一起會尷尬,可能會不理解他做的事,所以給你做個思想鋪墊。”曾泉道。

蘇凡不語,只是笑了下。

“雖然我曾經也跟你說,嫁個年輕男人更好,可是呢,你就好霍漱清那口,沒辦法。你這傢伙又倔,別人說什麼都不聽的。”曾泉說著,給她喂著粥。

“我,會和他重新開始的。”她說。

曾泉看著她,有點不敢相信的樣子。

“他說,他不會強迫我去想起他想起過去的一切,大不了我們就重新開始,重新相遇,重新開始一切。我,我覺得這樣,可能也挺好的,所以,我不想去回憶過去的事了,不管好還是壞的記憶,我都不想去回想了。”她說道。

“還真有你的作風啊!”曾泉嘆道。

“很阿q,是不是?”她微笑道。

曾泉點頭,道:“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凡事都有個解決的辦法。說句實話,我很煩那些心理醫生,好像看誰都有病的樣子,真是煩死他們了。”

“你去看心理醫生了?”蘇凡笑問。

“是,我去了,看了好多,都能把我給煩死。”曾泉道。

“我給你介紹一下徐醫生,就姜教授派給我的那個,可是大美女哦!長的漂亮身材又好,尤其那兩條腿,好長……”蘇凡道。

“夠了吧你!難道她還脫了讓你看腿?這福利不錯啊!可惜是個女醫生,要是個男的就……”曾泉打斷她的話,道。

蘇凡撅撅嘴,道:“我只是想象一下不行嗎?”

“拜託,你想象也找個男人去想象好不好?沒事幹盯著一個女人看,想象人家腿有多長,你是不是變態啊?”曾泉道。

蘇凡不語。

“好,不說你了,我知道了,你是為了我的福利是不是?有你這麼一個好妹妹,我還真是幸福。”曾泉道。

“我只是開玩笑的,有嫂子那麼完美無缺的人做你老婆,你還會看上什麼人?所以,你還是乖乖和嫂子過吧,別動什麼歪心思,要是你敢做出對不起嫂子的事,看我不收拾你!”蘇凡道。

“蘇凡,你是我妹還是方希悠的妹妹?”曾泉很誇張地叫道。

“我是站在女人的立場。”蘇凡道。

曾泉無奈地搖頭,給她喂了口粥。

“你最近很忙嗎?怎麼感覺你瘦了?”蘇凡看著他,問。

曾泉笑了下,道:“還好,比霍漱清輕鬆多了。你不覺得我瘦一點更帥嗎?”

他是想逗她開心一點,因為他感覺到今晚見到她以來,她總讓他感覺心裡壓著什麼。

“得了吧你,有你這樣自我感覺良好的人嗎?多少年了都一點沒變。”蘇凡有點無奈地笑了,道。

曾泉不語,只是含笑望著她,認真地給她餵飯。

“不過,這話呢,你問錯物件了,你該去問嫂子,只有她才最有發言權!”蘇凡道。

“是啊,你說的對呢!”曾泉答道。

可是,他喂的粥有一點從她嘴邊流了出去,曾泉就趕緊拿紙巾給她擦著。

“我什麼時候才能抬起手?才能站起來,自己吃飯……”蘇凡喃喃道。

“你現在多吃點就有力氣了,有力氣就自然能做到了。”曾泉道,“你這是躺的時間太長,整個人都身體軟了。你這算是不錯的,張阿姨每天都給你洗澡按摩,要不然你就別想站起來了。”

“張阿姨是個非常好的人。”蘇凡道,“以前我們在雲城,我們也老在一起。”

“她比專業的護理人員都盡心。”曾泉道。

是啊,都是因為霍漱清的緣故。

蘇凡心想。

“你啊,現在什麼都不要想,每天好好吃飯,養好精神,把你的身體養起來,不過,千萬別吃太多,要是太胖了也就起不來了,變成兩百斤的大胖子,我的天吶,這畫面簡直不敢想。”曾泉道。

“好了你,本來好好的話,你說著說著就變相聲了。”蘇凡道。

曾泉笑著,道:“我覺得咱們兩個可以搞個組合去天橋說相聲,我逗你捧,怎麼樣?保證比嶽雲鵬還火。”

“好主意!就怕你嫌賺錢少怎麼辦?”蘇凡接著他的話,道。

“成明星了還能賺錢少?到時候咱們火了,什麼真人秀啊電影啊春晚啊,都來請咱們,咱們曾家就出了明星了,以後大年三十他們也就有理由看春晚了。”曾泉道。

蘇凡笑著,她知道曾泉是在逗她開心。

看著她開心笑了,曾泉也倏然而笑,似乎這是他今晚進門以來第一次真正露出笑容,也是這半年來,他第一次真正發自內心笑了。

“以後,無聊了或者難過了,就不要去想那些不好的事,給咱們寫段子寫相聲,以後咱們可就指著你這相聲活了。”曾泉道。

蘇凡卻只是笑著,不說話。

“要是有好段子了,就給我打電話,咱們隔著電話練習,怎麼樣?”曾泉道。

“好,那我以後可就有事兒幹了。準備好做明顯!”蘇凡笑道。

“可是,我這麼帥,會不會把觀眾的注意力吸引到我的臉上,讓他們忘了我們的相聲怎麼辦?”曾泉假裝思考道。

“你管呢!只要賺錢就行了,管他們是來聽我們的相聲還是看你的臉的!”蘇凡道。

曾泉摸摸自己的臉,點頭道;“也對啊,我們只要火了就行。”

說著,兩個人都笑了。

病房床頭的檯燈照著兄妹兩人的笑顏,霍漱清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這一幕。

他的心頭,微微一震。

蘇凡昏迷這些日子,曾泉總是隔三差五就來醫院,有時候會待時間長一點,可再長也就是兩三個小時。儘管他和霍漱清只是隨便聊聊,可是,霍漱清從他的眼裡總能看出他對蘇凡的擔憂。

今天蘇凡甦醒了,霍漱清就知道曾泉一定會過來,只是兩個人都在忙工作,沒有辦法在第一時間趕到,他也是在結束了今天的事情後趕回來的,本來沒有幾個小時又得回去,可他還是不習慣夜裡不陪著她,卻沒想到回來的時候碰見了曾泉在這裡,而且兩個人笑的那麼開心。

透過玻璃窗,看見曾泉臉上的微笑,霍漱清的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知道,在曾泉的眼裡,蘇凡不止是妹妹,他也知道,曾泉的內心也在劇烈地掙扎著調節著自己的情感,可是,這種事說起來容易,忘記一個人豈是簡單的事?感情又不是寫在紙上的字,寫錯了就用橡皮擦擦掉。如果非要比喻,感情事實上是刻在心裡的字,把那個人刻在心裡,那該用什麼擦去?世上有這樣的工具嗎?

曾泉和蘇凡的開始,一直到現在,霍漱清基本都是知情的。只因為她是蘇凡,只因為他是曾泉,一個是將自己封閉在自己感情世界的傻姑娘,一個雖然出身優渥,卻從來沒有利用自己的身份去強迫她什麼。也正是因為曾泉從未對蘇凡使用過強烈的手段,也正是因為曾泉從來都是在默默幫助蘇凡,霍漱清才沒有對曾泉的行為表示過不滿。他時常覺得,如果換做是他,都不可能像曾泉這樣。而正是因為如此,看著曾泉的樣子,霍漱清才覺得惋惜。

此時,站在門外,霍漱清的手貼在門上卻怎麼都推不開。

馮繼海站在他身後,並看不見病房裡面的情形,心裡卻以為領導是因為心情太過激動才沒有推門而入的。是啊,怎麼會不激動呢?這五個多月,將近一百六十天,每個日日夜夜,霍書記如何度日如年,不管是公事還是家事,沒有一樣讓他可以喘口氣的。換做是其他的很多男人,恐怕都堅持不下去了吧,何至於像霍書記這樣把病房當成家,在那一張一米二的陪護床上睡三個小時就投入工作?即便如此,霍書記也從沒因為任何一個決策招致上級的批評,要知道,他手上每天過去的,都是怎樣的關係國計民生的事務。想要妥帖恰當做出任何一個決定,都是對他能力的極大考驗。神經,就如同緊繃的鋼絲一般,從沒放鬆過一刻。

那麼,現在,蘇凡醒來了,霍書記他……

霍漱清和蘇凡的這一路,馮繼海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的,每一步的艱難,馮繼海怎麼會不知道呢?越是這樣清楚,他的心裡就越是為霍漱清感到難過,很多時候,看著霍漱清撫著額頭緊閉雙眼,那緊擰的雙眉讓他很想安慰領導幾句,可是,他能說什麼呢?他能做什麼呢?唯一能做的就是讓霍漱清少一點分心發愁的事,多為他分擔一些。

此時,馮繼海的心,也在劇烈地躍動著。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