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百目者
失序黑洞的深處，無形扭曲之力猶如暗流般沖刷激盪，撞向一個半透明的球形網格狀護盾；上百條漆黑的裂縫從護盾上掠過，然後碎解成無數黑煙一樣的詭異分解之力。
在這過程中，護盾表面蕩起一圈漣漪，像是融化的玻璃，但水波似的紋理過後，甚至連一道淺淺的痕跡也沒有留下。
然而無形扭曲之力，卻彷彿永不枯竭一般，前赴後繼的湧向護盾；無數的漆黑裂縫以護盾為中心，呈一個球狀輻射開來，黑煙狀的分解之力一圈圈向外擴散，令這片區域的黑暗空間不斷扭曲沉浮。
小艾蜷縮著身體懸浮在護盾深處，眼皮沉靜地合攏，像是童話故事中的睡美人。
如果仔細看，可以發現護盾由青紅金三色的線條編織而成——而這些線條的源頭，則是裁決手套是上的靈魂、時空、能量三大寶石。
在裁決手套的保護下，小艾沒有被失序黑洞釋放的力量傷害，只是單純的因為討厭黑暗，選擇陷入沉睡。水銀般的護盾內部，她胸口正微微起伏著，長長的睫毛偶爾會顫動了一下，像是隨時會甦醒一樣。
“……”
突如其來的一瞬間，小艾睜開眼睛，銀灰色眼深處還帶著一絲疑惑；但是疑惑很快消失不見，因為她感受到了一種清楚的悸動感，恍若心中聽到一聲清脆的破碎聲。
“咔嚓”一聲，什麼東西碎了。
她抬起頭，發現前方的黑暗正在一片片崩裂，分散，然後向內塌陷；熔金色的光芒從縫隙中滲出，如同液體一般汨汨流動，很快驅散了周圍的黑暗。在熔金色光芒的沖刷之下，無數黑色碎片像是影子，一片片消融在光芒之中，並發出刺耳的“譁啦譁啦”的聲音。
“……”
小艾驚訝的看著那片光芒，下意識的按住胸口，感受著自己越來越急促的心跳聲。
伴隨著銀髮少女期待的眼神，迎面而來的光芒越來越強，很快將她完全覆蓋在金色光芒的籠罩下，並且源源不斷的向著周圍擴散。
神聖的光能正在匯聚。
它們以小艾的身影為中心，匯聚成龐大的金色光球，驅散了方圓數千公裡範圍的黑暗。
轟隆——！
緊接著，光球忽然變得無比刺眼，然後自內向外的爆炸開來：這一幕像極了破碎的蛋殼內流出蛋清，只是這蛋清呈現出刺眼的熔金色，流淌的過程中甚至融毀了構成黑暗的基礎。彷彿整個失序黑洞都震盪起來，雷鳴聲滾滾而至，一圈圈電環以半透明護盾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輻射激盪。
爆炸的強光過後，黑暗以小艾為中心，坍縮出一片真空區域——也就在這一瞬間，伊文拎著痴痴傻傻的尼梅爾出現在她面前。
“我來接你了。”他笑著說道。
（這裡出現的是伊文本體，勒裡克之前已經被放生了。）
“我怕黑，你知道嗎？”小艾忽然說道。
“額……？”伊文一臉不明所以。
“我討厭黑暗，還怕死，更重要的是，我不喜歡一個人獨處。”小艾看著他的眼睛，表情變得非常嚴肅，認真的問道：“但是我為了你，把這些弱點全部克服了——你有沒有感動到啊？”
“感動的要死。”伊文點點頭。
“那你至少表現出來一點啊！你這樣一點都不浪漫，我完全沒有感覺！你應該像你以前講的故事一樣，踏著七彩祥雲來找我。最重要的是，你要哭著說你愛我！”小艾跟他斤斤計較起來。
“以後補吧。”伊文尷尬的說道。
早知道有今天，自己就不應該跟她講大話西遊的故事。
“還有！”小艾突然豎起自己白皙的食指，指向他手裡拎著的尼梅爾：“立刻把這個賤人殺了。”
“沒問題。”伊文二話不說，擰斷了尼梅爾的脖子，然後把她的身體高高拋起，一拳轟成了碎片。
“這就死了？”小艾一愣。
“死了！她本來已經很虛弱了，現在是死的不能再死。”伊文肯定的說道。
“活該啊！”
小艾頓時露出大仇得報的表情，神氣活現的搓搓手：“那我們走吧，帶我離開這個鬼地方。”
“……”
伊文輕輕頜首，眼中閃過一道亮光，他一隻手舉向混沌的天空，一個熔金色的球形護罩出現在他身體周圍，將銀髮少女納入其中。
“幹什麼？”小艾一臉疑惑的望向他。
“防止黑暗逆流回來。”說話的同時，伊文遞出了自己的左手：“我已經融合了中子機械原蟲，現在把裁決手套還給我。只要融合四顆寶石的力量，就算是卡羅索的主體親臨，我也有把握帶你離開。”
“想想還真是有些捨不得呢。”小艾話雖如此，卻是迅速摘下裁決手套，遞到了他的手裡：“拿回去吧，畢竟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伊文接過裁決手套，逐一取下四顆寶石，將它們用力握在手裡，然後重新望向眼前的銀髮少女：“雖然你不喜歡這種方式……但我還是要謝謝你，你幫了我大忙。”
“記得以後對我好點。”小艾擺擺手，扭頭望向一邊，還故作平靜的吹了下口哨。
“當然。”
說完這句話，伊文目光一凜，臉部瞬間覆蓋上了一具亮銀色的面甲，身體迅速完成機械化；一瞬間齒輪飛旋、甲片交疊，赤紅色的電火花迸濺如雨，他修長有力的身體逐步被猙獰的機械覆蓋。
很快，銀髮少女眼中的伊文，就變成了一個類人形的機械生命體。
……
他擁有接近人體的輪廓，金屬面甲流動著寒冷的輝光，頭部覆蓋著冠冕狀的漆黑裝甲，一對彎曲粗壯的犄角傾斜著刺向上空。全身的甲冑呈亮銀色，表面分佈著精美的神咒刻紋，胸膛和四肢之間有鋥亮的猩紅管路相連。
胸前有一層倒三角形的厚重裝甲，四肢關節等薄弱處均被裝甲駁接保護，眉心、上臂、雙肩、腹部、大腿處這些位置，分佈著一枚枚緊閉的機械眼瞳。
所有裝甲表面都覆蓋著一層湛藍色，擁有琉璃質感的冷硬光膜，那是神咒之力的加持——光線一照，頓時折射出無數枚層次分明的幾何圖形。
“這就是你融合中子機械原蟲的最強狀態？”小艾上下打量著他，最後失望的搖搖頭：“看上去很普通嘛。”
“當然普通，因為這才是它的第四階段。”
伊文說著便開始融合寶石，厚重的胸甲‘哐當’一下向外彈開，露出內部的機械心臟。
那是一顆擁有五枚嵌孔的多邊形立方體，水銀質感的表面流轉著暗紅輝光，火焰般的花紋和細膩的管路纏繞著它，周圍有細蛇般的光痕規律閃爍；在小艾看來，那簡直就是一顆真正的心臟，正在伊文的胸腔內，緩慢而又恆定的微微躍動。
“原本我只準備了五枚嵌控，對應五顆寶石……現在看來，少了一個嵌空。”
說話的同時，伊文立刻調整了機械心臟，令其飛速分解重組，增加一處嵌孔。
接著，他將靈魂寶石、能量寶石、時空寶石、混沌寶石依次嵌入機械心臟……四顆寶石嵌入機械心臟的下一刻，它表面頓時綻放出青、金、紅、紫四色光芒，並且迸濺出龐大的電流，差點擦到小艾湊近的臉蛋。
咔——！
伊文眼瞳一閃，胸腔的瞬間閉合，胸甲重新覆蓋住胸膛；他緊跟著闔上眼睛，精神力貫通全身，融合了中子機械原蟲的機械體迅速精密微調，全力駁接機械心臟剛剛獲得的力量。
“寶石測試接，65%……7%……75%……”
“靈魂寶石測試完成，運轉正常！”
“能量寶石測試完成，運轉正常！”
“時空寶石測試完成，運轉正常！”
“混沌寶石測試完成，運轉正常！”
“寶石之力完成耦合，正在同調……同調完成！”
“機械體自檢……5%……51%……65%……100%！”
吸收了寶石之力的伊文屹立在球型護盾內部，雙目緊閉，釋放的精神威壓逐步提升；沒過多久，這股力量居然躍過護盾，直接驅散了周圍的黑暗，令‘真空區域’不斷的碰撞擴大。
在這過程中，伊文機械體表面的眼瞳也在逐一睜開，眉心處眼瞳輻射出紅光，上臂處輻射出青光，雙肩出輻射出金光，腹部輻射出紫光……
伴隨著伊文體表，那一枚枚機械魔眼開啟，小艾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彷彿對方已經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而是毀滅顛覆一切的破壞之神。
嗖嗖嗖——！
一束束的強烈閃光，從那些魔眼中貫穿而出，如同一道道筆直的線條，撕裂了大片大片混沌扭曲的黑暗空間。
不多時，整個失序黑洞都震顫起來，發出了幾近崩潰的悲鳴。
而在光線交織的中心，小艾被嚇得魂飛魄散，拼命的尖叫道：“喂喂喂！你打算殺了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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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她聲音的瞬間，那些機械魔眼同時停止射擊，然後掉轉視線，齊刷刷望向銀髮少女。
在那些機械魔眼的注視之下，小艾頓時有種靈魂出竅的感覺，彷彿那些眼瞳僅僅憑藉注視，就能把她的靈魂扯出身體。
刷——！
剎那之間，機械眼瞳全部閉合，伊文緊閉眼睛隨即睜開，淡定的望著她：“傻瓜你怕什麼呢？還擔心我打中你嗎？”
“你剛剛的表現那麼奇怪，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失控。”小艾白了他一眼，然後重新飛過來湊到他身邊，好奇的問道：“你現在是什麼狀態？超過使徒了嗎？”
“集四大寶石之力於一身，再加上中子機械原蟲，我現在可以同時壓制包括卡恩普雷在內的三位使徒……而且一定會贏！”伊文準確的說道。
“可是……中子機械原蟲明顯還沒有進化啊。”小艾遲疑的說道。
“不，中子機械原蟲其實已經突破了第四階段——它擁有了新的形態，第五階段的百目者形態。”伊文慢慢握緊雙拳，機械表面頓時散發出一層淡淡的力場，如煙似霧，有著淡然輝光。
“哦！那怪我看到了那麼多眼睛！”小艾恍然大悟的說道。
“只要嵌入剩下的兩枚寶石，它就能進化到最終階段……那就是王級！”伊文看著自己的雙拳，猩紅的眼孔向外輻射出熾烈血光：“卡什尼聯邦設想的第七級機械師，即將被我一個外人進階成功……他們如果得知這個情況，一定會很意外吧。”
“王級和卡羅索誰厲害？”小艾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問道。
“嗯……卡羅索厲害。”伊文的氣勢頓時矮了半截，不過他很快恢復過來，自信的說道：“但是我們人多！只要剩下的兩顆寶石順利研發出來，隨隨便便堆死卡羅索。”
“那我們快走吧，回到你的世界線。”小艾立刻催促起來。
“走！”
……
與此同時，米歇爾忽然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立刻一個瞬移，來到了復興社基地的外部，然後抬頭仰視天空。
在他的視野中，天空中不斷擴大的黑洞，此時忽然一圈圈的收縮。
緊接著，黑洞表面居然皸裂出蜘蛛網一樣的裂紋，隨即裂紋變得越來越多，直到整個兒崩坍開來……
轟隆——！
伴隨著一陣劇烈的聲響，失序黑洞直接爆炸成了龐大的半透明球體，像是開裂的蛋殼一般，露出裡面的東西來。
象徵著世界秩序的無數透明線條，從皸裂的蛋殼中飛射而出，一道道的灑向四面八方。
在這過程中，盤踞在世界各處的幽鬼，彷彿是一瞬間被某種力量抹殺了一般，同一時間全部人間蒸發。
“一切終於結束了。”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米歇爾由衷的露出了笑容。
咔嚓——！
下一刻，他前方的空間撕裂開來，走出伊文和小艾的身影。
“恭喜兩位重逢，我們現在可以回去了吧？”米歇爾笑著問道。
“這個小豆丁是誰？”小艾湊到她面前，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腦袋：“說話老氣橫秋的，是你的新歡？”
恢復人類形態的伊文面部肌肉一陣顫抖，嘴角抽搐著回答：“他是米歇爾，不是我新歡……這幅小女孩的身體，是他的觸媒體。之前我也有一具觸媒體，不過在進入失序黑洞之前，已經還他自由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