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蹤跡
透過一路上的交談，伊文從路易斯那裡瞭解到不少情報——得知在這個末日世界，復興社的勢力可以說是首屈一指，屬於最有可能復興人類文明的組織。
其主基地位於西大路的橋頭堡，那裡是兩個大陸板塊的連接點，也是機械帝國昔日一處重要的實驗基地。
伊文對那裡很熟悉，因為復興社所在的實驗基地，正是機械帝國研發寶石科技的樞紐機構。
他沒有記錯的話，那裡也是海博倫星本土，唯一一個參加寶石研究的實驗基地。
……
黑夜，寂靜的像死水一般的黑暗，黑夜的深處，一座荒廢死寂的小鎮矗立在山腳下。
彷彿完全融入了夜色之中，不見一絲光亮。
路易斯將越野車駛入小鎮，開到東北角落的礦井處，接著掏出銀色的通行證放在擋風玻璃後面。
在這之後，她衝眾人做了個沒問題的手勢，然後放緩車速，緩緩的駛入礦洞。
順著深邃傾斜的礦洞一路前行，地下的寒氣越來越重，幾乎凝結成膠質；細微的冰晶粘附在越野車表面身上，被發動機釋放的熱量融化成水汽，弄車窗溼漉漉的沾滿了水霧。
穿過一扇迅速敞開的金屬閘門後，前面的空間逐漸變大，卻被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白霧籠罩；地上淨是一些凍僵的人類屍體，地面凹凸不平，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起伏。
越野車開在上面顛簸，給人感覺像是在乘雲霄飛車。
“這些不是屍體，是社團豢養的護衛。”察覺到米歇爾神色有異，路易斯主動解釋道：“平日裡就這麼凍著，如果什麼東西試圖進攻基地，我們就會散去凍氣，復活這些怪物。”
“看門狗麼？不錯的辦法。”伊文覺得這幫人的思路很有意思。
穿過霧區，前方逐漸浮現出一扇銀色的巨型拱門，龐大宏偉的拱門之上，鐫刻著工整的聖書體銘文。它就像是冰霜巨人冷硬的面孔，在黑暗的深處吞吐寒霜，默默注視著所有的訪問者。
越野車進入拱門，這才算是進入了復興社的基地。
路易斯將車開到指定區域之後，發現社長和一干骨幹，居然已經站在那裡等候他們。
從外表上看，復興社的社長有些其貌不揚，是個高瘦文弱的禿頂小老頭;鼻樑上架著黑框眼鏡，兩撇小鬍子打理的精緻整潔，臉上洋溢著和善的微笑，看起來頗具親和力。
伊文剛剛下車，小老頭就熱情的迎了過來，向他握手示好：“你好，我是尼祿，復興社的社長，非常歡迎你能加入我們組織。一位傳承級的機械師，必然能給基地帶來新的繁榮，我很期待能與你這樣的強者共事。”
“你好。”伊文友善的點點頭：“我們擁有共同的目標，一定能相處融洽。”
“作為這裡的管理者，我覺得自己有必要向你介紹組織的情況。”尼祿說著側開身體，做出請走的手勢：“請跟我來，組織的很多開發專案，都需要一個高階機械師的指導。參觀完之後，復興社將任命你為組織的高級幹部——您的女兒也會得到最妥善的款待。”
“當然。”伊文知道他這是要試探自己的虛實，所以很乾脆的答應下來。
“路易斯，把娜娜小姐帶到休息區，安排最好的房間。”尼祿扭頭吩咐了一句，得到回應後，微笑著衝伊文輕輕頜首：“勒裡克先生，請跟我來。”
一一一一一一一
尼祿帶著伊文和組織的一干骨幹，穿過圓盤大廳，來到核心實驗區。
透過一扇隔離門，就看到了長長的臺階。
這個臺階過於蜿蜒曲折，加上照明設施的光線較暗，以至於眾人在甬道內前行時，有種漫無盡頭的感覺。
“由於我們的技術能力有限，不能有效的隔熱，所以這裡不能見強光。”對以這種情況，尼祿如此解釋道。
“生化實驗？”伊文明知故問。
“是的。”
聽他這麼說，尼祿已經初步相信了他的身份，臉上多出了幾分敬畏：“我們一直在研究幽鬼，發現在某些特定的低溫環境下，幽鬼會出現實體。於是我們花了不少力氣捕捉幽鬼，這才有了如今的生化實驗室……目的是為了尋找幽鬼的弱點。”
“幽鬼可不是能靠生化武器應付的東西，它們是一種現象，想從生理層面遏制這種東西是不可能的。”伊文冷靜的分析道。
“正是如此。”尼祿嘆息著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臺階沒了，隊伍踏上了一條鋪著厚厚凍霜的主幹路。
如果不算四周淤積的冰塊，這條路的寬高足夠兩輛越野車並肩而行，現在眾人只能排著一條長隊前進，還顯得有些擁擠。左右兩邊佇立著透明的牆壁，裡面大部分儀器都覆蓋著一層寒霜，只能隔著模糊的牆壁，看到一點儀器的輪廓。
這些裝置大部分都是供能儀器，剩下的從外觀上看是生物儀器。
伊文看了一眼，知道儀器內部浸泡著低階幽鬼的屍體，所以沒有過於留意。
向前走了五十步左右，前方有一片片紅光，那是一根根透明的柱槽，光是從槽體的底部發出來的，裡面依稀有氣泡翻騰。光芒透過柱槽的玻璃，照射在冰霜覆蓋的天花板，和眾人的身上——讓他們看上去彷彿於環境融為一體，有種冰冷詭譎的感覺。
“雖然生化實驗方面一直沒有什麼進展，但是我們並非白費力氣，透過長期的研究，我們找到了許多幽鬼的弱點。”尼祿走到其中一根柱槽前，驕傲的轉過身，朝著伊文介紹道：“這是我們捕捉到的，最高級的幽鬼……它們殺傷力非常強大，並且幾乎不可摧毀，但是高強度的紅外線可以令它們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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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非不能殺死，而是力量的層次不夠。”伊文走到其中一根柱槽前，伸手拂去一片冰霜，凝視著柱槽內三米高的雙頭巨嬰，眼中閃過一絲紫黑色的光霧。
“……”
這一瞬間，原本陷入沉睡的幽鬼陡然驚醒，瞪圓一雙佈滿血絲的灰白眼瞳，五官痛苦扭曲著發出無聲的尖叫。
在尼祿和眾人驚恐的注視中，雙頭巨嬰的身體劇烈痙攣起來，在某種力量的作用下，無限的順時針旋轉扭曲——短短兩三秒時間內，它就被擰成了細長的麻花，最後‘砰’一聲爆炸成紫黑色的濃稠血水。
目睹著幽鬼化為一灘濃水，伊文重新望向眾人，認真的解釋道：“如你所見，精神力可以對它造成有效傷害——精神類武器也應該能做到。”
“單單靠精神力，就能消滅這種級別的幽鬼……真不愧是傳承級的機械師。”此時此刻，尼祿已經對他傳承級機械師的身份深信不疑。
……
在這之後，尼祿將伊文帶到了生化實驗室的最深處，這裡封存著復興社的最高機密。
這片狹小的空間內，只有一根柱式玻璃水槽。
而在注滿液體的柱槽中，懸浮著一件漆黑的膠質皮衣，肩膀兩側有著肩甲往外延伸，關節部位有特殊的護具予以保護。仔細觀察，可以看到它是由很多小方塊片連結拼成的，每一塊方片表面，都有幾根髮絲長的黑色管路，漂浮在水中像是絨毛的一樣輕輕盪漾。
咕嚕嚕……咕嚕嚕……
橙色的凝稠溶液中，一串串細微的氣泡，規律的從皮衣表面凝結竄起，漂浮直水槽頂端，一粒粒的破碎。
這件皮衣就像某種活著的東西，在蠕動，在呼吸。
“這是生化實驗的最高成果，我們將其稱之為殖裝。”尼祿小聲的介紹著，似乎是擔心驚醒柱槽中的皮衣。
“它有什麼用？”伊文好奇的問道。
“能夠在一定的時間內，讓人類幽鬼化……因為存在強烈的後遺症，所以需要穿戴者具有強大的精神力。”尼祿輕聲回答。
“這倒是一件好東西。”伊文眯起眼睛，仔細觀察著黑色皮衣，情不自禁的輕輕頜首。
就在他觀察生化殖裝的時候，尼祿輕手輕腳的走出狹窄空間，站在門外說道：“勒裡克先生，我已經向你分享了組織的最高機密，不知道這樣能不能取得你的信任？”
“當然了。”伊文收回視線，跟著走出來：“請放心，我會給你們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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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觀了生化實驗室，並且達成共識之後，尼祿直接授予了伊文高級幹部的身份，並且讓他主管機械工業區。
而在機械工業區，伊文正好有機會接觸小希的零件，所以直接答應下來。
沒過幾天，他就找到了存放小希零件的地方，然後隨便找了個理由，把零件借了出來。
回到自己的房間，伊文將黑色金屬薄片遞到米歇爾面前，催促道：“給你，這是小希的零件，用完了我還要放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
米歇爾接過金屬薄片，眼瞳深處再度亮起了湛藍色光芒，穿透了時空的阻礙，於一雙銀灰色的眼眸重疊在一起。
……
黑之月，超重力實驗室。
聚光鏡環繞覆蓋的空間內忽明忽暗，凌亂的碎光在金屬內壁表面微微搖曳，到處都是波紋狀的虛空波動，在黑之月內部留下無數深深的刻痕。
光線閃爍的整個空間都靜悄悄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森然的氣息。
突如其來的一瞬間，實驗室的艙門瞬間向內彈開，小艾的身影出現在黑之月內部。
看到中子機械原蟲的複合體還待在原地，她長舒一口氣，焦躁的臉色舒緩了很多；隨即發動裁決手套，利用時空寶石的力量，揮手抹去了實驗室內的異狀。
“小希！你在嗎小希！？告訴我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卡羅索殺過來了嗎？”望著佈滿聚光鏡的穹頂，小艾大聲的問道。
片刻後，小希虛弱的聲音傳來：“疑似太初之光的攻擊，請您做好緊急避難準備……我無法接受外界的訊號，已經和機械帝國失去了聯絡。”
“你確定？”小艾明顯不信。
“無論是不是卡羅索的親臨，但是機械帝國遭受攻擊是事實，這股力量超過我們的承受能力，請你儘快避難。”
“不行，我現在不能走！我得去寶石研發基地！”小艾握緊左拳，另一只手撫摸著時空寶石，冷靜的說道：“小希，你準備啟用中子機械原蟲，在離開這裡之前——我必須去看看寶石的研發情況。”
說完這句話，她便啟動裁決手套，化為一道虛影消失不見。
……
此時此刻，米歇爾的視野突然變暗，越來越黑，像是一層化不開的濃霧。
緊接著，他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中，整個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了自己，在茫茫無邊的黑暗中漂流。
負面情緒在黑暗裡蔓延，像是無形的潮水，慢慢逼近，一點一點侵蝕他平靜的內心。
“嘶！！！”
米歇爾倒抽一口涼氣，猛地睜開眼睛，有些慌亂的看著伊文：“意外情況……剛開始一切都好好的，突然之間我就墜入了漩渦……在黑暗中無止境的漂流。”
“仔細一點！你到底看到了什麼！？”伊文上前揪住他的衣襟，強迫對方冷靜下來。
“我看到艾露蘿梅回到了黑之月，她詢問小希發生了什麼情況……小希告訴她，機械帝國遭受了不明力量的襲擊，請她儘快避難。但是她拒絕立刻撤離……在離開之前，她要檢查另外兩顆寶石的進度，似乎是打算帶著寶石一起離開。”
說到這裡，米歇爾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略顯茫然的眼睛頓時變得犀利起來：
“不對！不是我被黑暗吞噬了！是艾露蘿梅被黑暗吞噬了……我最後看到的那一幕，應該是小希和艾露蘿梅共同的視角。也就是說，她們沒有來得及離開，最終被巨大的漩渦吞噬，正在黑暗中漂流！”
“你確定？”伊文認真的問道。
“我有七成把握！她們沒死……正在黑暗中漂流。”米歇爾篤定的回答，接著話鋒一轉，有些遲疑的說道：“但是具體在哪裡我不清楚，也許還在這條世界線，也許是在其維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