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深海的虛影
城鎮上空的**大海陰冷壓抑，無數粼光像是尖銳的刀刃，細碎的鋪陳在無邊無際的天穹。昏暗的光線下，密密麻麻的海洋生物脫離了海水，像是飛鳥，又像是漏氣的氫氣球，緩慢而堅定的靠近地面。
其中的大部分海洋生物，脫離海水百米左右，便會痙攣般的停止遊動。像是往常的海洋生物一樣落向地面，然後摔成現成的肉醬。極少數的那部分，則是在快速適應脫離海水後的環境，並且試探性的靠近地面。
“這些魚群……這些魚群正在迅速的適應空氣？而且它們還能飛行……像是暢遊在海水裡那樣輕鬆的飛行！？”眼魔驚疑不定的看著天空，目光漸漸多出了幾分驚恐。
“安靜了這麼久，也該發生一些怪事了。”海豹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眼魔轉身望向對方，只見這個男人手裡提著兩桶汽油，快步從自己身旁擦肩而過。看樣子是打算去車庫，將這些用魚肉罐頭換的汽油灌滿油箱，準備隨時離開這裡。
“你這是……準備撤退了嗎？”她疑惑的問道。
“不少人已經搬到東部山區了，這座城鎮被遺棄是遲早的事。我們之所以還留在這裡，是因為有職務在身啊。”海豹說到這裡的時候，停下腳步，轉身看了她一眼：“但是你要知道，職務是會隨著體制崩潰而消失的，所以必須做好最壞的準備。”
“什麼最壞的準備？”
這時伊文剛好揹著一籮筐海魚跑進了庭院，看到海豹拎著兩桶‘戰略物資’，頓時明白了他的心思：“汽油先留著吧，油箱裡的燃料還能用很長一段時間。而且現在魚都會飛了，想必用不了多久，我們就會被派去執行重要的任務，到時候還怕缺汽油麼？如果油箱裡灌滿了燃料，他們反倒能省錢。”
“說的很有道理……”
海豹聽他這麼說，就拎著汽油桶走了回來。
“今天魚特別多啊。”
伊文將籮筐放在院子裡，跟在他身後走進客廳。然後發現白熊此時站在東邊的窗戶旁，手裡捧著一隻高倍望遠鏡，正在觀測天空，嘴裡還在念念有聲的嘀咕著什麼。
“這該死的潮溼天氣。”
他脫下黏糊糊的背心，直接揉成一團丟進了待清洗的衣服堆裡。然後走進衛生間倒了半盆濾化水，擦拭完一身汗水，換了一件乾燥的背心才回到客廳。
這時白熊已經放下了望遠鏡，背對著窗戶坐在長椅上，看到伊文走出衛生間立刻開口說道：“那些被淘汰的海洋生物都不能順利呼吸，能夠靠近地面的那部分，也只能在短時間內呼吸順暢。就目前來看我們還有一點時間，但是不會很長。根據我的觀察，只需要一到三天的時間，它們的鰓就能適應空氣……”
“很糟糕麼，不過是會飛的魚而已。”艾麗卡小心翼翼的端著一大盆魚湯，從廚房裡走了出來，輕手輕腳的放在客廳餐桌上。
“一條魚當然不可怕，一千條、一百條、乃至於一萬條都是食物而已。”
白熊說話的時候，順著香味望了一眼魚湯，手指下意識的摩挲著望遠鏡：
“但是一百萬條，一千萬條，乃至於一億條充滿攻擊性的海洋生物呢？畢竟沒人知道頭頂的海水到底有多深，裡面到底還有多少體型龐大的怪物。而且它們花了那麼長時間適應空氣，大概也不是為了跟我們和平共處吧。”
“你說的沒錯。”
伊文目光微微一動，然後率先走到餐桌旁坐下，用力拍了拍手：“那就讓我們在魚群發動進攻之前，盡情的享受一頓美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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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群！天上的魚群脫離了海水！它們會飛了！”
“這些魚肯定是惡魔的僕人，這個世界已經被汙染了……已經被惡魔的力量扭曲了！”
“這太可怕了，我們城鎮被詛咒了嗎！？”
沒過多久，城鎮的居民很快也發現了‘天空之海’的異變。緊接著，恐慌就像是看不見的炸彈一樣，在城鎮的各個區域裡迅速蔓延。
民眾們紛紛收拾好家當，爭先恐後的離開住所，朝著東部群山的方向逃難。
由於人員過多的緣故，很多人直接堵塞在道路上，使得城鎮的交通陷於癱瘓。
在這過程中，即便市政府用盡渾身解數安撫民眾，到最後也是收效甚微。畢竟抬頭就能看到大量的魚群正在脫離海水，這種極其不正常的現象，在所有人看來都是危險的徵兆。
而伊文這邊的五人，在享受完美味的海鮮湯之後，也接到了市政府的電話。要求他們趕往中部能源區，配合那裡的警察和安保人員守衛發電機。並且再三強調發電機的重要性，囑咐五人（尤其是某超能力者），無論如何也到保住城鎮的供電設施。
在這種情況下，伊文他們當然是服從命令聽指揮，畢竟能源是工業城市的心臟，沒有能源只能迴歸農業時代了。
一一一一一一
無形都市，中部能源區。
煙囪林立的建築群中，一輛全力賓士的越野車飛速穿過路面，在充斥著緊張氣息的工廠區內暢通無阻。沒花多長時間，他們就抵達了最重要的火力發電站。此時此刻發電站依然在正常運作，大型的鋼筋混水泥廠房內隆隆作響，拔地而起的白色煙囪筆直如劍，源源不斷噴射著濃稠煙霧。
發電站周圍已經佈滿了嚴陣以待的警察和安保人員，並且裝備上了重火力武器，其中以噴火器的數量為眾。半空中還有組織了十幾架直升機來回巡梭，不少員工也自發加入了這次防守戰，這會兒正在廠房頂端佈置電網。
“是罐頭五人組，方行！”
由於伊文等人在城鎮裡已經頗有聲望的緣故，守備人員遠遠的看到他們過來，就開啟防護欄，讓越野車穿過了複雜的防禦工事。
五人抵達目的地之後，發現這裡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十來個適格者小隊——看來市政府為了保住發電站確實是下足了血本。
不過人多了問題也多，這麼多適格者聚在一起，到底誰聽誰的就需要扳一扳手腕了。既然是‘扳手腕’，那麼結局自然不言而喻，不用熱武器的話，這裡的隊長加起來大概都不夠‘超能力者’一個人打。
因此伊文也理所當然的獲得了臨時指揮權，在接下來的戰鬥當中，所有適格者都要他唯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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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能源區，依然是燈火通明。
黑夜之中，‘天空之海’的億萬粼光，就彷彿是蔓延的絲線，悄悄地向著更遠、更深的海水隱去。此時適應空氣的海洋生物已經越來越多，不少體型較小的魚已經下降到了煙囪附近。在這過程中，海水中湧出的海洋生物數量一直沒少，頭頂的海水彷彿無邊無際，不知道哺育了多少海洋生命。
“居然發動了這麼多飛行器……看來市政府還是挺有決心的。”
伊文躺在越野車的駕駛艙裡，目光灼灼的注視著西部天空。
在那裡，城鎮的各式飛行器正在低空飛行，像是數百條氣勢洶洶的火龍，正在從各個角度朝著魚群噴射吐息。由於先前被怪物們折騰出心理陰影的緣故，這次市政府決定先發制人，趁著這些海洋生物還沒有適應空氣，先一步對它們展開了進攻。
對此，包括伊文在內很多適格者都是舉雙手支援的。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就是殺了一群無辜的魚而已，反正人類為了生存空間，遲早要和這些海洋生物產生衝突。
“看來市政府的高層都不傻，這麼先燒一通之後，我們接下來的任務也會輕鬆很多。”車後座的海豹仰頭望天，手裡掂著一把衝鋒槍，露出了一臉愜意的表情。
蜷縮在車副座上的艾麗卡瞳孔微微一縮，回想起自己在荒蕪歸於遭遇的一切後，心有餘悸的說道：
“這才剛剛開始而已，最好不要過於樂觀。我所看到的那個世界，可是比現在世界糟糕百倍……”
“我們這些人已經夠慘了，把生平經歷寫出來能編一部悲慘世界。平時再不樂觀一點，難道就等著自己憋出病麼！？”海豹一臉鬱悶的嚷了起來。
“如果你要寫一部悲慘世界，那麼請務必忽略我。”
白熊斜睨了這個男人一樣，一臉嫌棄的轉過身，不再看他的臉：“我無法忍受自己在一個蠢貨的口述中，作為配角出現。”
“呵呵！”海豹臉上的皮肉彈動了一下，接著露出了鄙視的表情。
伊文努力無視這兩個人，仔細凝望著海水深處，端詳著一道道閃亮的波光，試圖從那裡找出什麼線索。忽然之間一滴微熱的液體從天而降，落在了他的額頭上，綻開一朵晶瑩的水花。
“下雨了？”
高高的天空中，只有漫天噴射的火霧，並沒有烏雲存在的痕跡。而更高處的位置，則是一望無底的深邃的藍色海洋，藍色海洋之上漂浮著無數柔和的粼光——同樣也沒有崩潰坍塌的跡象。
嘎——嘎嘎——！
就在此時，西面的天地交接的地方，一個龐大的黑影陡然劃過。拖著模糊的殘影，帶起一陣尖銳的高頻率的刺耳嗡鳴聲。
嗖——！
幾乎在同一瞬間，天空中心一股強大的撕扯力量陡然突現，方圓數公裡之內的飛行器都被牽引著拉向漩渦深處。龐大的漩渦就像是颱風的風眼，將飛行器們拉扯到漩渦中心絞成碎片之後，忽然又逆轉著向外排出氣流。同時牽動了高空中的海水，形成一股螺旋形的龐大水柱，鋪天蓋地的衝向地面。
而那個漩渦的主人，則是一隻有著方圓千米大小的巨大鯨魚。它昂起頭顱破開海面，彷彿一塊浮島出現在天幕之上。並且從頭頂的呼吸孔中猛烈噴射氣流，風力捲動周邊的海水形成水柱噴向地面，所過之處頓時一片狼藉。
“又是一頭大家夥！”
“看來海水裡面，除了大章魚之外，果然還有別的巨型海洋生物！”
“發射發射全力發射！”
發電站附近的守備人員立刻反應過來，他們舉起各種各樣的遠端武器，隨著一陣陣的號令聲，對準天空中的巨大怪物傾瀉火力。
“西邊還有一隻！比起這條鯨魚……那一隻才是真正的怪物！”
伊文說話的同時，扛起了一杆火箭筒，對準巨鯨的排氣孔發射了一枚火箭彈。
轟轟轟轟轟——！
無數彈藥像是逆衝的流星一般，密密麻麻的轟向‘天空之海’，體型巨大無比的巨鯨咆哮著試圖再度引動氣流。還未成功就已經被火光淹沒，瞬時炸的千瘡百孔，殷紅的血液混合著屍塊，像是洪水一般潑灑而下。
砰砰砰砰——！
大大小小的屍塊砸在城鎮地面上，很快將那片區域砸成一片‘屍山血海’，所有建築物都被染成了紅色，
濃烈的血腥味隔著老遠都能傳到發電站附近。
“什麼東西？”
突然間，白熊猛地扭頭望向西方，全身的寒毛豎起，腦海中也響起了巨大的警報聲。整個人頓時被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籠罩了全身，彷彿有一層迷霧籠罩了自己的視野，而迷霧之中，不可名狀的恐怖之物正在喃喃低語。
“那……那是什麼怪物？”
艾麗卡瞳孔收縮的凝視西方，看到那邊黑暗的地平線中，隨著大地的不斷抖動，爬出了一個龐大而扭曲的身影。
黑暗中某種異響時不時的傳遞到眾人耳畔，那個巨大怪物身體摩擦地面發出的聲音，如同嬰兒般的嚎哭迴響在整個城鎮的上空……
而在這個龐然大物不斷逼近的過程中，眾人也逐漸看清了它的輪廓。那是一個形象為章魚頭、人身，背上有蝙蝠翅膀的巨人。但是無論他們怎麼凝神細看，始終都無法觀測到對方的具體形象，只能看見朦朦朧朧的虛影和輪廓。
“……”
看著遠處的龐然大物，伊文感覺心臟就像是被一根鐵柱緊緊的纏繞，無盡的壓抑感令他幾乎窒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