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伕冷冷的看著道士,從散發出的氣息看,茶鋪老闆的氣息最盛,可他本能的感到,這瞎眼道士才是最危險的人物。

瞎眼道士手持竹竿,竹竿亮晶晶的,竟比他身體好長,眼眶翻白,茫然的望著天空,雙耳卻是豎著的。

茶鋪老闆笑呵呵的,空著雙手,這雙手完全不像老人的手,皮膚沒有半點皺紋,光滑白淨,宛若少女。

兩個賣瓜女子一左一右將道路封死,與私鹽販子遙遙相對。

封霄艱難的抬手,芙蓉醉,很美麗的名字,卻是江湖有名的毒藥,比赫赫有名的松筋斷骨散還要利害十倍。

嚴格的說,它不是毒藥,因為這藥毒不死人,但它的利害在專攻丹田經脈,讓人無法聚集內息,任你多高的修為,那怕是宗師,中此毒後,都只能任人宰割。

封霄的每個動作都十分艱難,那手臂幾乎是一寸一寸的挪動著,他和他的翕人下屬被私鹽販子和腳伕圍在中間。

一股微風拂過,封霄躺在地上,連脖子都無法轉動,只能直直的看著,最先動的還是那個年長的女子,刀光凌厲更甚剛才。

厲巖全神貫注盯著年長女子,這女子很像傳說中的粉豹,這粉豹是兩個女子,曾經在江湖上短暫出現,修為很高,出手比男子還狠辣,倆人在江湖如同彗星掠過,很快便消失不見,江湖人猜測是被某個世家延攬,沒想到今天在這裡遇見她們。

厲巖帶著虎組的兩人裝扮成腳伕,負責沿途保護封霄,他沒想到柳寒還派了另一組,在路上,他也懷疑過這倆人,可這倆人掩飾得很好,沒有露出破綻,不知那女的是怎麼察覺的。

但現在他來不及想這些,目光死盯著粉豹,出道以來,他經歷很多戰鬥,但沒有那次距離死亡如此之近。

可他不能退半步,這次他們奉的是死命令,命令很明確,必須保證封霄活著回到封山,封霄若有意外,他們全部都要死。

大粉豹動了,厲巖就看到刀光閃了下,他壓根來不及思索,勁風就到了脖頸處,他用力後仰,刀光貼著鼻尖掠過,沒等他站直身體,刀光又回來了,他只來得及將長刀豎起。

一聲悠長的響亮,長刀幾乎脫手飛出,體內的真氣幾乎被擊散,他連忙催動內息,將這股氣息化去。

就這短短幾個呼吸間,耳邊已經傳來數次兵刃交擊,身邊的同伴替他接下了幾擊。

與此同時,小粉豹也開始進攻,代號為水珠的虎組隊員左支右絀,危險萬分。

厲巖深吸口氣,衝上去接過小粉豹的攻擊。

腳伕依舊平靜,似乎沒看到厲巖他們的危險,只是盯著瞎眼道士和茶鋪老闆。

茶鋪老闆和瞎眼道士也不著急,粉豹穩穩的佔著上風,似乎在等待粉豹的勝利。

腳伕側身對著厲巖他們,完全清楚那邊的戰況,可他也不著急,只是盯著道士,而年齡少長的腳伕則盯著茶鋪老闆。

“篤,篤。”

道士的竹竿敲擊著地面,他的敲擊很有節奏,一點一點的。

年青腳伕的臉色微變,嘶啞的說道:“鬼竹追魂!”

年長腳伕臉色陡變,眉頭擰成一團,凝重之極。

鬼竹追魂在江湖上是個傳說,此人在十多年前,在江湖上颳起一陣旋風,先是在荊州殺了荊州門閥蔡家三大供奉,隨後在南陽敗南陽一刀王勝,隨後入帝都,曾經與蕭雨一戰,被蕭雨擊敗,隨後便消失不見,沒成想在這裡遇見。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老頭在道邊出現,老頭鬚髮皆白,揹著常見的背篼,背篼裝得滿滿的,他很吃力的向前邁步,抬頭抹去一把汗珠,忽然看清眼前的情景,他有些傻了似的站在那。

但,道士卻向側面橫跨一步,從原本對著腳伕的位置,變成了側身對著腳伕,另外一半則對著老頭,青竹竿則沒再敲擊。

與此同時,茶鋪老闆也採取了與道士相同的動作。

老頭傻傻的看著,粉豹顯然也留意到他,攻勢陡然加強,刀從凌厲變得輕柔飄忽,可厲巖三人卻更難應付,很快水珠的肩頭被削去一塊肉,可水珠依舊一聲不吭,連傷都沒裹,依舊揮刀力戰。

瞎眼道士慢慢向前走來,他走得很慢,就像一個真正的瞎子,竹竿在地上輕輕探索,只是沒了篤篤聲。

茶鋪老闆則對後來的老頭凝神戒備,年青腳伕緩緩上前一步,他從扁擔裡又抽出把刀握在左手,這刀比他的右手刀要稍稍短上三分,他竟然是使雙刀。

年青腳伕上前一步,右手刀遙指道士,道士似乎沒有察覺,依舊慢慢的向前挪動。

年長腳伕身形微晃便在原地消失,大粉豹剛將厲巖一刀劈開,一個人影已經到跟前,勁風撲面而至。

當,當,當!

連續幾聲交擊,大粉豹倒退數丈,身形踉蹌,站穩時,那道人影已經撲到小粉豹前,與小粉豹戰成一團。

厲巖三人都已經負傷,趁著年長腳伕接過大小粉豹的攻勢,三人連忙裹傷。

厲巖的傷口並不重,他簡單處理了下傷口便盯著年長腳伕和大小粉豹的戰團。

年長腳伕手上兩支判官筆神出鬼沒,點,掃,刺,輾轉騰挪,與大小粉豹鬥了個旗鼓相當,很顯然,大小粉豹練了一種合擊術,倆人奮力才將腳伕擋住。

但厲巖也看出來了,年長腳伕與雙豹看上去激烈,可任何一方要解決對方都還久,真正兇險的是年青腳伕與瞎眼道士。

道士越走越近,年青腳伕就像準備出擊的狼,每根寒毛都豎起來,勁氣灌注刀身,氣勢不住攀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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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影閃動,吐出數十條青色氣息,恍若數十條青色小蛇,向腳伕撲來!

年青腳伕沒有後退也沒躲閃,相反卻向前跨出一步,右手刀揮出,同時左手刀立於左側。

一道破布撕裂的響聲,青色氣幕裂開道口子,年青腳伕卻沒有趁勢進攻,相反退後一步,左手刀迅速劈出,居然發出一聲恍若金屬相碰的聲響。

道士身影沒有絲毫變化,繼續向前邁步,竹竿再度揮出,又是一遍青影灑出。

這一次,青影沒有直接撲向年青腳伕,而是在空中集結,形成一個青色氣球,而後向年青腳伕滾滾而去。

厲巖不由倒吸口冷氣,這場戰鬥已經有點突破他的認識,這已經不像是普通的江湖爭鬥。

年青腳伕再無法保持平靜,神情大變,向後連退兩步,左手短刀迅速劈出九刀,右手刀卻始終不動。

九刀刀氣殺入青色氣團,如九騎衝陣,義無反顧,剛烈無匹!

青色氣團向內略微收縮,將九刀放進去,青色氣團內響起一陣陣爆裂的聲響。

這瞬間,年青腳伕動了,向前跨出三大步,左手刀和右手刀合二為一,大喝一聲,一刀劈下。

青色氣團砰的爆炸開來,年青腳伕悶哼一聲,身形連退數步,身形搖晃數下,才勉強站穩。

瞎眼道士卻沒有乘勢追擊,腳步依舊那樣緩慢,沉穩。

一聲的輕輕嘆息,後面的白鬚老頭從揹簍裡抽出把長劍,茶鋪老闆眉頭微皺,看著他問:

“我們能不能不打?”

“看上去好像不能!”白鬚老頭神情憂慮,他的口音不是吳郡口氣,帶著北方語調。

茶鋪老闆搖頭,同樣抽出把長劍,搖頭嘆息著衝白鬚老者施禮:“請指教!”

茶鋪老闆的樣子不像是在生死搏殺的戰場,相反倒像是師門較量的演武場,彬彬有禮。

白鬚老頭似乎很猶豫,慢吞吞的拔劍,想了想,才緩緩遞出一劍。

這一劍,平和,毫無匠氣,就像根枯樹枝,毫無生氣。

可落在茶鋪老闆眼中,卻壓根不是這樣,這一劍,劍氣內斂,沒有絲毫外洩,劍雖緩卻沒有半點破綻,劍勢卻緩緩增長,遙遙將他罩住。

茶鋪老闆不敢後退,這一退,劍勢勢必更漲,待漲到最高處,恐怕他便無路可退了。

茶鋪老闆大喝一聲,長劍同樣緩緩揮出,兩劍尚未相交,便發出一連串水泡爆裂聲響。

茶鋪老闆身形搖晃,向後倒退數步,白鬚老頭也同樣倒退一步才穩住身形。

顯然,倆人修為相差無幾,白鬚老頭稍勝一籌。

茶鋪老闆心裡大定,至少他能擋住白鬚老頭,決定性的在瞎眼道士和年青腳伕身上。

年青腳伕身形稍穩,手一分,長刀再度分成兩柄,身形一晃,到了瞎眼道士左側,右手長刀劈下。

瞎眼道士眼翻白眼,青竹竿忽然彎過來,用力的掃在刀刃上。

年青腳伕倒飛出去,半空中憋不住,一口鮮血噴出。

瞎眼道士露出絲冷笑,跨前一步,一團青幕再度形成。

“何方鼠輩,在此擾民,還有沒有國法!”

隨著一聲怒喝,一道人影迅雷般掠過,人未至,刀氣已到。

青幕煙消雲散!

第一刀刀氣未盡,第二刀又到,就聽見撲哧一聲,青竹竿斷!

刀光散去,粗豪軍官站在場中,手撫長刀,哈哈大笑!

瞎眼道士已經消失不見,茶鋪老闆見狀,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雙豹互相看了眼,轉身就走。

厲巖遲疑下,想要追,粗豪軍官喝道:“站住!誰也不許動!”

年長腳伕回頭看著他,粗豪軍官舉起一塊牌子,剛才的囂張蕩然無存,嚴肅的說道:“大人有令,納悶負責保護封老山主到封山,其他一概不許管!封老山主若有意外,你們就自己抹脖子!”

“遵命!”厲巖三人和腳伕抱拳領命,年青腳伕遲疑,試探著問道:“還請教大人如何稱呼。”

粗豪軍官撇了他一眼,年青腳伕連忙低頭,這事犯忌諱。

粗豪軍官扔給他一個瓷瓶,對年長腳伕說:“這芙蓉醉也就持續兩天,兩天後自然解了,沒什麼大礙。”

“鬼竹追魂,好大的名頭!”

粗豪軍官冷冷的丟下一句,轉身將包袱掛在刀上,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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