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震騎在馬上,看著四周的綠樹,回頭再看看,綠蔭中的飛簷,他的心情很輕鬆,這次過長江,最主要的事並不是與江南會的談判,而是對丹陽突然冒起來的幾個小幫派進行打擊。

這幾個小幫派是江南會暗中支援,與江南會東西呼應,對漕幫進行東西夾擊,前兩年,漕幫主力在帝都與風雨樓爭雄,江南,特別是長江以南冒起數十家小幫會,對這些小幫會,方震一向採取懷柔之策,只要不找麻煩,不衝撞漕幫的財路,就沒什麼。

但就在漕幫與風雨樓爭雄期間,長江以的江南會暗中發難,在長江南北向漕幫發起挑戰,漕幫頓時危急。

方震意識到危機,立刻斷臂求存,與蕭雨達成協議,全面撤出帝都,漕幫主力返回江南。

看到漕幫主力回撤,江南會立刻安靜下來,進入長江以北的力量撤回了江南,但只是表面上的,暗地裡,兩大幫會依舊小動作不斷,特別是那些小幫會,不斷蠶食漕幫地盤,雙方發生很多衝突。

方震老謀深算,他先示敵以弱,誘敵深入,讓江南會支援的小幫會鬧騰,暗地裡,他將漕幫主力秘密南調,讓兒子方傑坐鎮揚州,待準備充足後,他親自南下,發起突然襲擊,一舉消滅七個幫會,隨後,大兵壓境,逼得江南會不得不求和。

此番與江南會的談判很艱難,雙方暗地裡依舊交手不斷,最後在小寒山長老宗興的調解下達成協議。

江南戰事畢,漕幫的江山終於穩定,這讓方震鬆口氣,於是到小寒山訪友,盤桓了半月之久,這回來的路上又到吳縣訪友,沿途下來,這一路既然走了兩月之久。

看看建康就在前不遠,方震鬆口氣,回頭看了眼身後的人,漕幫主力已經返回江北,這裡就他和江天一劍蕭瀾,以及幾個貼身護衛。

一路下來都很平安,眾人的神情都很輕鬆,建康及其附近是漕幫的核心地盤,漕幫對這一帶的控制非常嚴格,一般的小幫會只要露出一點挑戰跡象,即遭到漕幫的嚴厲打擊。到了建康,就等於到家了。

道邊有個涼亭,涼亭外有一個簡陋的茶鋪,賣茶的老頭無聊的坐在竹椅,看著空曠的驛道。

涼亭內有兩個書生在扶欄遠眺,江面寬闊,水天一色,江風吹拂,書生袍袖飄飛。

方震在亭邊停下,此時尚早,走了幾個時辰的路,眾人都有點疲憊,這裡正好歇腳。

“江南風光,確有不凡,與咱們北方大不相同。”

說話的書生帶有冀州口音,方震回頭吩咐眾人喝點水,歇息歇息,然後抬腳走進涼亭。

兩個書生回頭看了他一眼,倆人都沒理會,方震也看清倆人,倆人的年歲不是很高,看上去也就二十三四的樣子,倆人並排而立,穿著都差不多,唯一的差別,一個頭上插著木簪,另一個則是用布帕包裹。

方震衝倆人微微一笑,倆人卻微微皺眉,似乎對方震貿然闖入有些不滿,方震沒有在意,徑直在石桌邊坐下,茶鋪老頭送來茶,然後轉身出去,兩個書生向邊上挪動了兩步,距離方震稍稍遠了點。

“可惜,江南人物,”布帕包髻的書生語氣中有幾分輕蔑,也有幾分惋惜。

“不能這樣說,”木簪書生搖頭說道:“濟民兄,揚州正秋品呢,稍微有點名氣的都上揚州去了。”

倆人的聲音依舊很大,旁若無人,方震聽了一舉就知道,這倆人多半是來遊歷的,不過,倆人既然沒到揚州那麼多半是從荊州過來,不過,那木簪書生的口音帶有南陽味,那布帕書生的口音卻是冀州的,這兩個地方的人是怎麼在一塊的呢?

方震很快便斷定這倆人是半道遇上的,他的護衛從茶鋪取了水,在茶鋪邊上喝著。

蕭瀾進來在方震邊上坐下,他將長袍鬆開些,顯得有幾分放蕩,大概是口渴了,他一坐下便去拿茶壺,還沒摸到茶壺,方震在桌下輕輕踢了他一下,蕭瀾微怔,收回手,站起來,走到方震左側後,佯裝看著江面,目光卻斜斜的盯著兩個書生。

方震也不說什麼,拿起茶杯將茶水潑到外面,然後又倒了半杯茶,將茶杯洗了下。

“茶老闆,添水。”方震沖茶鋪老頭叫道,茶鋪老頭提著水壺進來,方震隨即作了個手勢,幾個護衛微怔,立刻散開。

茶老頭提著水壺進來,給茶壺添上水,方震看著他,從臉到手。

“你這雙手,不對,”方震搖頭道,茶老頭好像沒察覺,憨厚的問:“客官,怎麼啦?”

“我記得以前在這賣茶的姓黃,他去哪了?”方震淡淡的笑著。

“哦,他去年死了。”茶老頭嘆口氣,方震搖搖頭:“不對,兩個月前,我從這裡過時,他還在,我還在這喝過茶。”

“方幫主認錯人了吧,兩個月前,我沒見著方幫主從這過。”茶老頭說道。

“你認識我。”方震問道。

茶老頭一笑,露出發黃的牙齒,上面的一顆門牙還斷了半截,他將水壺放在桌上,然後才說道:

“漕幫的好漢經常從這過,方幫主的大名,誰人不知。”茶老頭說著將手從壺柄頂端悄沒聲的下滑,方震淡淡的說:“別動。”

茶老頭的手猛地落下,一聲輕微的機括聲,一篷烏針從壺口噴出,茶老頭摁下機括後,丟下水壺,向後急退。

“啪!”

茶老頭死魚般癱在地上,方震好整以暇的站在邊上。

那兩個書生還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倆人聽見聲響,回頭一看,頓時大驚失色。

“你,你們,”木簪書生驚恐的看著方震,方震淡淡的說:“兩位不用驚慌,這事與你們無關。”

方震將茶老頭提起來,放在石凳上,然後提起茶壺看了看,將壺蓋揭開,嘆口氣:“萬水千山壺,百工坊秘製,當年這把壺拍賣出三萬兩銀子,買主卻不知道是誰,嘿嘿,為了方某,真是下了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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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老頭斜靠在石桌上,嘴角掛著血跡,臉色慘白的看著方震。

“知道你那點露出破綻了嗎?”方震好整以暇的問道,兩個書生連忙躲開,蕭瀾走到他們原來的位置,依舊警惕的注意著四周。

茶老頭盯著方震,咬緊牙關,方震突然出手,掐住他的嘴,從他嘴裡取出一粒小藥丸。

“你是什麼人?拂衣中人?告訴我,是誰?你要告訴我,我讓你痛快點。”方震冷冷的說道。

茶老頭依舊一言不發,方震神情冷淡,伸手點了他數個穴道,茶老頭悶哼一聲,額頭冒出一層冷汗,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

方震平靜的看著茶老頭,茶老頭牙齒咬得梆梆直響,顯然承受著極大的痛苦,眼睛直愣愣的盯著方震。

方震看著他,微微搖頭,正要開口,忽然抬頭,目光如箭的盯著兩個書生,神情變得無比凝重。

“你們是什麼人?”方震沉聲問道,蕭瀾有點意外,不解的看著方震,又看看那兩個書生。

就在他逼問茶老頭時,忽然感到四周的元氣發生了悄然變化,這讓他一驚。

“宗師,畢竟是宗師,”布帕書生讚歎道:“拂衣的殺手加上百工坊秘製的萬水千山都不能得手,嘖嘖,令人佩服。”

“請教閣下如何稱呼?”方震沉聲問道。

布帕書生一掌拍在木簪書生的胸口,木簪書生一聲不吭便軟倒在地。

方震眼神陡縮,對方此舉再度出乎他的意料,原以為倆人都是殺手,沒成想,居然只有一個。

但對方顯然很有把握,一上來便毫不在意的殺掉了一個毫不相干的人。

江湖殺戮,本是常事,可很少將不相干的普通人牽連進來,更不會隨意殺死一個普通人,因為這很可能引起官府的干涉。

可這個人偏偏就幹了!只能說明,他是一個毫無顧忌的人,壓根沒將江湖規矩放在眼裡。

“方幫主執掌漕幫已經有十多年了,”布帕書生淡淡的說:“可惜,這幾年,方幫主暮氣沉沉,漕幫也變得暮氣沉沉,唉,方幫主,江湖代代有新人,方幫主,讓賢吧。”

方震神情巨震,他冷笑一聲:“閣下在這挑撥離間,不知是何用意?”

布帕書生淡淡一笑,這瞬間,他的神情萬全變了,就象換了個人似的,無論氣度,還是神態都變了。

方震的全神貫注的盯著布帕書生,這個人是他從未見過的高手,就在剛才,他將神識放出,可到了亭邊便被擋回來了。

布帕書生只有一個人,可面對兩個宗師級高手,卻一點不在乎,壓根沒將兩人放在心上。

“挑撥離間?”布帕書生露出一絲笑容,輕輕嘆口氣:“老祖宗對漕幫寄予厚望,可惜,可惜。”

方震心念一閃:“你是王家中人!”

“冀州王澤見過方幫主。”王澤衝方震抱拳施禮,他的動作非常規矩,一絲不苟,沒有半點誤差。

方震面色凝重,內息已經灌注全身,蕭瀾已經拔出劍,同樣全神貫注的盯著王澤。

王澤依舊很輕鬆,似乎是在與倆人說文聊天,但他的手上多了一張紙。

方震緊盯著那張紙,神情凝重之極。

“蕭兄,小心,他是...”

話聲戛然而止,他低頭看著胸口,胸口冒出一截劍尖,劍尖上還有一滴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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