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很安靜,靜到連呼吸都聽得到,老頭也不催,盤膝而坐,那蒲團就象是很舒服的繡墩,小酒葫蘆掛在腰間,一晃不晃。

老頭眼皮下垂,似乎陷入沉睡中,呼吸平靜,悄然無聲,半響,寶瓶道長深吸口氣,老頭的眼眶赫然睜開,緊盯著寶瓶道長。

“難以確定,”寶瓶道長的第一句話讓老頭眉頭微皺,寶瓶道長輕輕嘆口氣:“他氣息與你我相同,非紫府真元,但他的身法很奇怪,全力施展之下,居然隱隱有雷電之光,但卻沒有雷電之聲,似乎練得不得法。”

“哦,何以見得?”老頭好奇的問道,他當然相信寶瓶道長的眼光,這次他們聯袂到揚州,各自隱匿蹤跡,否則傳出去,必然震動整個江湖。

“感覺!”寶瓶道長坦然道:“他的身法如果練對了,就該有雷電之聲,而現在只有雷電之光。”

“倏忽之間,百里開外,當年我曾經見過,那時我不過三十一歲,”老頭輕輕嘆口氣,神情中盡是嚮往,半響才接著說:“你們太平道是太平宗的俗世門派,我們長生宗是長生宗在世俗的代表,朝廷對此心知肚明,這一次傳信給我們,未嘗不是又一次考驗。”

寶瓶道長沒有說話,這些江湖隱秘,只有掌教和幾個太上長老知道,但朝廷是知道的,不過,雙方都嚴守底線,不越雷池一步。

方震的死居然有隱世仙門的影子,這讓他們非常納悶,數千年裡,隱世仙門沒有插手過世俗之事,更何況是江湖爭鬥,這簡直難以想象,那家宗門如此沒品!!!

從目前查到的情況看,方震的死沒有什麼特別原因,更多的是江湖上的爭權奪利,可倒底誰殺了方震呢?

沒用多少時間,寶瓶道長和老頭就把目光盯在了柳寒身上,原因很簡單,柳寒是目前在揚州能找到的,唯一能殺死方震的人。

方震是宗師高手,擊敗一個宗師級高手和殺死一個宗師級高手不可同日而語。

今日天下的焦點在塞外,可有心人眼中,塞外不過是癬疥之患,揚州之事才是心腹之患。

寶瓶道長睜眼,嘴角露出一絲調侃:“你白老怪還多愁善感,真是難得。”

白老怪不以為意:“跳出紅塵,不在三界,那有那樣容易,人老了,就越想年青的事。”

寶瓶道長輕輕的籲口氣:“難怪你被趕出長生宗,以你這樣的心性,哪能證道長生。”

“天道碎裂,靈氣潰散,長生?虛無縹緲,老道啊,這麼多年,還沒看透,這麼多年,你太平宗有幾個人跨過那道門檻?”

寶瓶道長平靜的說:“逆天而行,本就是追求的那百萬中的一點星光。”

白老怪微微搖頭,但沒繼續,而是換了個問題:“既然柳寒不是是出世之人,那剩下的還有誰?”

寶瓶道長輕輕搖頭:“此事迷霧重重,可細想,那人雖然極力掩飾隱世仙門的痕跡,但還是能從中分析出不少蹤跡。”

“從目前來看,只有柳寒有這種能力。”

寶瓶道長微微點頭,可隨後又說:“他破鏡入九品是在方震之後,方震是四品宗師,柳寒就算八品宗師,要殺方震,還是很難。”

白老怪點頭承認,但方震的死究竟是誰作的呢?

寶瓶道長站起來,白老怪微怔:“你這是要上那?”

“今晚我就住在這,明天,我上湖城去。”

白老怪明白了,微微一笑,也隨即起身。

如果柳寒是那個人,那麼今晚將是他的機會,但柳寒不會想到,自己在揚州。

至於湖城.........

湖城蕭家,江南上品士族之一,蕭家佔了半個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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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寒出了道觀大門,依舊不敢放鬆,行色匆匆,好像在逃亡似的,五個虎賁衛護衛快步緊跟,護衛首領名叫魏豹,是個二十七八的年青人,出身於幽州一個不知名的江湖門派,在邊軍幹了九年,兩年以前加入虎賁衛,修為達到武師三品。

他快步追上柳寒,低聲問道:“怎麼啦?大人。”

柳寒沒有說話,走出很長一段距離後,柳寒才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苦笑下:“行了,媽的,好厲害。”

“大人,發生什麼事?要不,屬下去把兄弟們都拉出來,把那道觀平了。”一個護衛上來就說,驕橫之氣滿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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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寒揮手在他腦袋上拍了下:“李橋,你小子能活到現在真不容易。”

李橋,二十二歲,五人中最年青的,性格還有些跳脫,武士六品修為,蜀州青城觀門人,加入虎賁衛不過一年半。

李橋嘿嘿乾笑著,跟隨這位長官不到半個月,感覺跟以前那些長官不一樣,更輕鬆,更隨意。

如果禁軍是皇上親軍,那麼虎賁衛就是皇上的貼身護衛,親軍中的親軍,加入虎賁衛的第一個條件便是,修為在武士階層以上。

柳寒在挑選護衛時,沒有挑選虎賁衛中修為深的,除了魏豹外,其他四人的修為都在武士上,但每個人都有特長。

魏豹勝在沉穩,在邊軍中歷練多年,辨識蹤跡。

李橋別看他性格跳脫,可論偽裝潛伏,則是一把好手。

剩下三個,周勝,吳曲,章魁,也各有所長,他們的修為同樣都是武士階層。

對於他的挑選,南笙絲毫不奇怪,能從天而降,到虎賁衛擔任副統領,能沒有點本事,幾個月前的嘯震全城,不就是這位所為,他不能對付的,虎賁衛那個人能對付。

“是什麼人?”魏豹沉聲問道。

“太平道的那位,咱們惹不起。”柳寒搖頭說道。

魏豹神情大變,顯然他猜到了,李橋四人開始還沒明白,過了會,臉色大變,李橋哭喪著臉,心有餘悸的連連回頭。

“還要不要去把那道觀平了?”柳寒打趣的看著李橋。

李橋哭喪著臉:“頭,饒了我吧,我童言無忌。”

吳曲一下樂了,周勝在他肩上使勁拍了兩下,魏豹無奈的微微搖頭,李橋咧咧嘴。

“走吧,今後說話做事小心點,別以為入了虎賁衛,就天大地大老子最大。”

柳寒帶著五個護衛往回走,剛走沒一會,對面過來輛馬車,將五人的路攔住。

魏豹眉頭微皺,李橋就要衝上去,柳寒卻伸手攔住他們,五人頓時不動了,只是警惕的看著四周。

“我說賽掌櫃,怎麼沒事開始攔路了,有什麼冤屈,說來本官聽聽。”

賽義姆那張胖臉伸出來,衝著柳寒連連拱手,一張臉笑成一朵花似的。

“柳兄,柳兄,可算找著你了,再找不到你,紫煙姑娘可就不讓我進樓了。”

柳寒輕踢馬腹,馬緩緩走到車前,柳寒的馬鞭在空中輕打,笑咪咪的說:“我說賽掌櫃,紫煙姑娘是你的相好,與我何幹,我憑什麼要幫你。”

“嘿嘿,紫煙姑娘可不是我的相好,不過,我呢喜歡她的琵琶,我說柳兄,青衿姑娘的琴好,這紫煙的琵琶可是揚州一絕,你要沒聽過,那不白來揚州一趟嗎,再說了,朝廷的事那有完的。”

賽義姆鑽出來,他站在馬車上比騎馬的柳寒高出一頭,如一堆肉山,他滿臉諂笑:“柳兄,柳兄,算我求你了。”

柳寒略微沉凝,回頭吩咐道:“你們先回行營,我有事去去就回。”

李橋正要開口,魏豹卻抱拳應命,李橋無奈的搖頭只好跟在魏豹身後,看著柳寒的目光滿是懇切。

到揚州沒多久就聽說了錦瑟樓的紫煙姑娘是去年的花魁,一手琵琶出神入化,歌喉婉轉,能將天上的白鶴唱落。

虎賁衛的待遇是禁軍的十倍,比起邊軍來說那就是天壤之別,但對紫煙這樣的青樓花魁來說,也是可望不可及。

柳寒就像沒看見,等他們走後,賽義姆一把抓住他,不住說上車,柳寒無奈只能隨他上車,賽義姆的一個護衛將馬拴在車後。

馬車很平穩,賽義姆靠在車廂上,面前的茶几上擺著副茶具,柳寒也沒多說,給自己倒上茶。

倆人開始也沒說話,連動作都沒多餘,過了好一會,柳寒才說:“聽說你在去吳縣的路上遇到點麻煩?”

賽義姆隨意的搖頭:“小事,就是周家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聽說周家與小寒山關係頗深。”柳寒的語氣有些幸災樂禍:“小寒山可是江南武林的領袖,說不定那天你就給人宰了。”

吳縣,是江南的另一個核心,賽義姆早就想進入吳縣,可吳縣的幾個門閥聯合起來,與賽義姆談判,要求賽義姆出三百萬銀子,他們出兩百萬銀子,但股份卻是賽義姆佔四成,他們佔六成,這個條件,賽義姆不能接受。

不過,賽義姆還是在去年,在吳縣開了分店,這觸怒了吳縣的幾個門閥,幾個門閥聯合起來不用通匯錢莊的銀票,可出了吳縣,銀票卻通行便利,很受吳縣商人的喜歡。

商場上的競爭失敗,吳縣的幾家門閥便採取了另外的方式,先是走官場,可揚州上下,包括陸家虞家,還有官場的上的盛懷都在通匯錢莊有份子,那幾家沒搞清楚,結果自然碰了一鼻子灰。

商場如戰場,賽義姆以胡人身份在大晉開錢莊,其中的艱難,是外人壓根不知道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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