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猛抱著奏疏走進中書監,將奏疏分了部分給薛泌,中書監雖然權力擴大了,可人數卻沒有添,對進入中書監的人選,皇帝很小心,尚書臺已經這樣了,中書監必須絕對控制在他手上。

皇帝的字很是端正,只有兩個字:胡說,剩下的就是中書監的事了,中書監要將皇帝的這兩個字,用聖人的語言描述出來。

或許是有意,張猛將丁軒的奏疏交給了薛泌,薛泌看了個抬頭,神情微變,略微想了想,忍不住冷笑,這丁軒在這個時候,摻和到這事上,真是找死,而且居然下此重手,將來柳寒難免要找他算賬。

柳寒去了揚州,走之前,柳寒交給他一隻度鳥,告訴他若要事可以透過度鳥聯絡,但輕易不要動。

薛泌的野心很大,在中書監並不是他的目的,他要的是進尚書臺,不過,在此之前,他必須忍耐,增加名望,潘鏈這幾年的勢力增長極快,齊王垮了後,不少人投到他門下,關鍵的吏曹更是在他掌控之中,這次朝廷出塞作戰,他藉此機會對人事進行了調整,幾個郡守落入了他的手中。

不過,按照柳寒的解釋,潘鏈這是在自尋死路,不過這次出兵塞外,薛泌也暗中作了部署,將薛家的幾個門人作了安排,一個進了御史臺,兩個到幷州負責大軍後勤,還有陳宣走後,京兆府人事悄悄作了調整,他也安插了兩個人進去。

可薛泌也清楚,他目前安插的人還處在中低層,四品以上的大臣中,投靠自己的還沒有,至於這個丁軒,暗地裡與潘鏈勾勾搭搭的,滿朝大臣誰不知道。

這次彈劾瀚海商社,是他自己所為,還是潘鏈主使呢?薛泌很簡單的作了判斷,是他所為,這老小子盯上了瀚海商社的龐大財富。

奏疏很快又發回尚書臺,蓬柱看到奏疏上鮮紅的玉璽,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這蓋上了玉璽的奏疏,就是皇帝的正式態度。

潘鏈自然也看到了,他不動聲色,過了會才說:“這帝都乃首善之地,光天化日下,刺殺門閥士族,這治安崩壞,更何況,朝廷大軍即將出塞,胡族的那些質子要是趁機作亂,如何是好?”

左辰放下茶杯,用手帕擦擦嘴,然後才點頭:“太師所濾甚是,唉,世風日下,尊卑顛倒,長此以往,聖人所設的禮儀將徹底崩壞。”

“左大人所言甚是,”潘鏈沉重的點頭,丁軒的奏疏被駁回,在他意料之中,可....,反正已經盡力了,對那邊也有所交代。

“這話就扯遠了,我看帝都的治安到了好好治理下的時候了,陳宣走後,京兆尹空缺幾個月了,這嚴重影響了帝都的治安,所以,我想請皇上儘快任命京兆尹。”

左辰沒有多想,點頭:“這話說的是,京兆府乃天下第一府,府尹不能長期空缺。”

潘鏈露出一絲笑意,扭頭問蓬柱:“蓬大人,你認為呢?”

蓬柱這下有些醒悟了,看來潘鏈是故意挑起丁軒的奏疏,而他真正的目的是京兆尹。

“老狐狸。”蓬柱在心裡暗罵,他放下筆抬頭看著潘鏈,略微想了想:“太師說的是,京兆尹空缺太久,這對戰事不利,不過,咱們給陛下上疏,這人選呢?”

潘鏈胸有成竹,沒有半點猶豫的說道:“我看顧瑋可以。”

“顧瑋?”蓬柱心裡大致明白,前段時間便有人在串聯,要推舉顧瑋出任京兆尹,不過,這個人選在尚書臺討論時,沒有取得一致意見,奏疏被皇上留中了。

看來潘鏈還是不認輸,依舊堅持要提顧瑋,蓬柱沒有明確反對,而是問道:“顧瑋顧大人在揚州,揚州稅改正值關鍵,這個時候調走顧瑋,不妥,不妥。”

潘鏈隨即反駁:“我看可以,顧瑋走了,還有句誕嘛,句大人精明強幹,定能辦好揚州之事。”

蓬柱搖搖頭:“太師大人,這不是懷疑句誕大人的能力,揚州正是較勁的時候,這個時候調走顧瑋,無疑將動搖稅改的決心,平添不必要的變數,還是讓顧瑋大人在揚州,將稅改完成後,再說吧。”

“可京兆尹不能空缺這樣久,”潘太師依舊保持平靜,心中卻暗恨,這蓬柱真是該死,進了尚書臺就與他作對,遲早有一天要將他踢出尚書臺。

“這倒是個麻煩,顧瑋現在走,對揚州稅改的確不妥。”左辰搖頭晃腦的說道,三人中,他最沒私心,覺著倆人都沒錯,他壓根不相信句誕,要不是顧瑋在揚州,別說稅改了,鹽改可能都不會成功。

“既然顧瑋不妥,那我再提一個人,丁軒丁大人如何?”潘鏈眼見左辰也反對,便不動聲色的退了一步。

“丁軒?他不是掌控少府嗎?他要走了少府歸誰打理?”蓬柱問道。

“不妥,不妥,”左辰也反對:“少府乃三品大吏,京兆尹卻是四品,丁軒丁大人出任京兆尹,豈不是降級了,不妥,不妥。”

潘鏈微怔,左辰所言不錯,少府替皇帝掌控內府,權不大,但地位高,京兆尹權力大,但說到底,不過是一個特殊郡的郡守,按品級算,不過四品。

“丁軒不合適,”蓬柱想了想,試探著說道:“兩位老大人,你們看薛泌薛大人如何?”

“薛泌!”左辰有些驚訝,眉頭深皺,他為人方正,對薛泌這樣的浪蕩子一向瞧不起:“不合適,薛泌不過一紈絝子弟,怎麼能擔任京兆尹這樣的重任。”

“我也覺著不合適,薛大人剛剛升任中書丞不久,這就調任京兆府,太快了!”潘鏈也搖頭。

按大晉官制,中書監設令和丞,中書令為從四品,中書丞為五品,中書監在泰定時期不廢而廢,長期沒有中書令和中書丞,現在皇上總算任命了一個中書丞,中書令依舊沒有。

“要不這樣吧,我們提幾個人,讓皇上自己定。”蓬柱提到。

潘鏈想了下,覺著這樣也好,至少有兩個自己人為候選人,薛泌嘛,就算皇帝用他,中書監剛有了個中書丞,又調走了,中書令和中書丞空缺下來,如此也可以塞個自己人進去。

皇帝很勤政,每天在御書房批奏疏都有六七個時辰,黃公公下值後,接替他的是鄭公公。

鄭公公比黃公公年青,四十多歲的樣子,微胖,是皇帝在潛邸時的太監總管,皇帝登基後,並沒有立刻調他到身邊,而是先管御廚,上元節後,才將他調到身邊。

“小袖子,弄點蓮子羹來,餓了。”

鄭公公的名字有點女性化,單名袖。

鄭公公很快端來一盤糕點和一盤蓮子羹,蓮子羹稠稠的,糕點是宮裡精心烤制的蓮蓉糕,有股淡淡的幽香。

皇帝很快將這兩樣一掃而空,放下碗,抬頭看著鄭公公吩咐道:“給張先生送一份去,對了,張先生體弱,將朕的那件飛狐毛的袍子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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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放心吧,張先生那都有。”鄭公公有點無奈,語氣中不由漏了點,

皇帝微怔,想起這是在皇宮,張猛那應該都有,他輕輕嘆口氣,低頭繼續批奏疏。

“請張先生過來。”

皇帝看著手裡的奏疏,眉頭皺得緊緊的,這就是尚書臺聯名請求儘快任命京兆尹的奏疏,理由看上去都挺不錯,共推薦了三個候選人。

京兆尹空懸,是皇帝有意為之,陳宣之後,各方都在爭奪這個位置,京兆尹這個位置比較尷尬,但卻是進入尚書臺的捷徑。

“先生看此事如何?”

張猛合上奏疏想了想說:“京兆尹空懸這麼長時間,塞外作戰即將展開,老是這樣空著,也不妥當,魚餌放的時間已經夠長了,各方都粉墨登場,皇上想必已經看清了。”

皇帝笑了笑,然後問:“你看這三人選誰?”

“丁軒和顧瑋,想必是潘太師的人選,薛泌應該是蓬柱提的,我記得原來還有兩個,許昆和章逡,許昆是幽州人,章逡是荊州人,這幾人都不合適,薛泌也不行,他要走了,中書監便要進人,到時候又是一番爭奪,所以,薛泌暫時還是留在中書監,這樣吧,我向陛下推薦一個人吧,落武。”

“落武,河東落家的,”皇帝想起來了,落武原御史臺御史,父親落攸,幷州刺史,上任途中遇刺身亡,丁憂守孝三年:“他守孝滿了?”

張猛點點頭,落武是河東上品門閥落家人,與皇后薛家有姻親關係,不過,這不是主要的,門閥士族之間通婚頻繁,河東三大門閥,可以說都是親戚關係。

最重要的,落家是皇帝的堅定支持者,在兄終弟及爭奪中,落家旗幟鮮明支援現在的皇帝,落攸遇刺說不定便與此有關。

“落武這人原在國子監,官聲很好,在御史臺的時間雖然短,可彈劾過潘鏈和丁軒,為人剛強,不避豪強,有這人出任京兆府,京兆府的治安一定會好轉。”

皇帝聞言不由滿意的點頭,京兆府需要一個敢得罪人的掌控,更主要的是,落武居然彈劾過潘鏈和丁軒,應該不是潘鏈一黨,只要不是潘鏈一黨就行。

“落武守孝期滿,這吏曹怎麼沒上奏?”皇帝有些納悶,不滿的問道。

“皇帝忘了,他不是從五品嗎,”張猛笑了笑說:“按照大晉律,四品以下丁憂官員,守孝期滿後,便到吏曹候任,由吏曹考評後任用,不用上奏御前。”

“好,那就落武。”皇帝立刻點頭,立刻起草聖旨,馬上加蓋玉璽,讓人送到尚書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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