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最近很熱鬧,這種熱鬧各不相同,對百姓而言,顧府開出的高額懸賞是一大吸引,但更多的是市井八卦,顧碩之死被演繹成各種版本,在市井流傳。

對士子而言,是即將舉行的秋品,這關乎他們未來的仕途,他們將心思都放在這上面了,每天青樓畫舫,擠滿士子的身影,一場又一場的詩會,詩詞飄滿揚州城。

對揚州官場和商場來說,欽差行營釋出通告,要拍賣最後一千多畝鹽田,在購買鹽田時,同時獲得鹽業執照,這讓有心進入這個行業的人大為振奮,也讓鹽業商會很是不滿,揚州商場和官場因此暗流湧動。

幾天之中,從各地趕到揚州的客商住滿揚州的大小客棧,關於這次拍賣的各種小道消息在大街小巷到處流傳,商人們在茶樓青樓酒肆談論著這次拍賣。

“顧兄,咱們聯手,拿下一塊鹽田,弄一個鹽號,絕對賺大發。”柳寒笑呵呵的對顧恆說道,此刻他的身份是布商吳雄,剛從青州過來,聽說了顧府之事,便趕緊過來拜訪。

“唉,家中變故,我對這也沒心思。”顧恆神情淡然,倆人坐在顧府側廳的院子裡,在秋色的藤架下喝茶聊天。

“顧兄,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胖乎乎的晉亮有些著急,連忙勸道。

“顧兄,令尊之事令人浩嘆,可令人能將顧府的生意做得如此之大,顧兄,你當將生意發揚光大,”柳寒也語重心長的勸道:“我盤算了下,咱們三家準備兩萬銀子,就可能拿下一塊鹽田,咱們再成立個鹽號,顧兄,我聽說,朝廷下一步將在青州琅琊郡推行鹽政革新,咱們到時再去,顧兄,機不可失!”

顧恆目光閃爍不定,神情猶豫,說實話,他很想,可家裡的事,宮裡的陰影失蹤籠罩在顧府上空,這個時候再作這樣的動作,會不會影響宮裡的態度。

“顧兄,這鹽之利,乃天下大利,比你那得福樓賺得多多了。”晉亮有些著急了,這次是他出面找到柳寒,倆人商議後,便一塊來找顧恆。

可實際上,這次是柳寒在暗中主持,他查到晉亮的行蹤,特意裝出偶遇的樣子,然後引導他對鹽號產生興趣,進而提議參加鹽田拍賣,成立鹽號,不過倆人商議後,覺著資金不夠,於是便上顧府來找顧恆。

其實,他們與顧恆的關係也不熟,柳寒與他不過作過一次生意,可顧恆在得知他們的來意後,還是將倆人接入府內。

“唉,機會是很難得,”顧恆斟酌著說道:“可家裡....”

“老弟,過了這個村,十年,甚至二十年內,再沒機會了。”晉亮急切的打斷他,神情中很有股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信明兄說得對,過了這個村,二十年內恐怕沒有機會了。”這晉亮字信明,柳寒說著眉頭微皺的看著顧恆問:“顧兄,是不是手上趁手。”

“吳兄知我,”顧恆嘆口氣:“家父的喪事,加上分家,不瞞二位,我現在能拿出的銀子不多。”

晉亮有些失望,柳寒眉頭微皺,含笑問道:“我和信明兄聊過了,咱們倆人蒐羅下可以拿出一萬四千兩,若公子能拿出六千兩,咱們可以弄到幾畝鹽田。”

“六千兩,”顧恆聞言,神情不由大振,可隨即皺眉問道:“兩萬夠嗎?”

“是緊了點,不過,咱們的目的不是鹽田,聽說這次拍賣的鹽田很差,應該不會太貴。”晉亮趕緊說道:“咱們的目的是鹽業執照。”

顧恆看著柳寒,又看看晉亮,終於點頭:“好,我出六千兩銀子。”

柳寒搖搖頭,鄭重的說道:“除了這兩萬銀子,咱們還得準備點意外,我聽說,朝廷向揚州要三百萬銀子,以充作軍費,我估計這次鹽田拍賣不會便宜,咱們至少要再準備五千兩銀子。”

顧恆神情一下變得沮喪起來,柳寒嘆口氣勸道:“顧兄,有投入才有收穫,咱們要幹就要下決心,咱們三家聯手,只要下決心,一定能搶下一塊鹽田。”

“好吧,我出九千,再多,真拿不出來了。”顧恆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方面的情報,晉亮猶豫下也隨即同意增資兩千,柳寒答應增加兩千。

三人就在藤架下起草了協議,顧恆的九千兩銀子佔大頭,是大股東,晉亮是二股東,柳寒的股份佔第三,隨後柳寒又起草了章程。

晉亮看著柳寒提筆起草管理章程,興奮的拍手說:“咱們總算可以進入揚州鹽業商會了,老弟,咱們要發財了!”

顧恆先是矜持的帶著笑意,忽然間,他覺著此事可行,說不定能讓自己在宮裡加分。

這揚州鹽業商會是揚州最大的商會,控制了揚州的鹽業,而控制了揚州的鹽業也就控制了天下的財富,朝廷對這個商會不會不注意,可他清楚的記得,父親留下的名單中,只有一個滲入鹽業商會的人,或許可以借這個機會,打入鹽業商會。

想通這點,顧恆的興趣頓時起來了。

“這鹽田的莊頭,你們手下有熟悉鹽田生產的人選沒有?”顧恆問道。

晉亮搖搖頭,柳寒也同樣搖頭,顧恆嘆口氣:“咱們這是跳行了啊,兩位,咱們缺人啊。”

“這不要緊,有銀子還怕找不到人。”柳寒慢悠悠的說道,晉亮也點頭:“對,不管怎樣,咱們先把鹽田弄到手再說。”

晉亮說著在約書上簽名,並摁下手印,然後樂呵呵的看著顧恆,顧恆也不由笑了笑,暗嘲自己瞎擔心,也簽下名字,摁上手印。

一式三份,三人各自拿了一份,按照約書,三人都要將銀子交給晉亮,由晉亮和柳寒參加拍賣,顧恆不露面,但以後鹽號掌櫃由顧恆擔任,二掌櫃由晉亮派人擔任,柳寒則派人當賬房。

事情辦完,顧恆留倆人吃飯,晉亮卻提出上青樓慶祝,顧恆苦笑下,上青樓就只有他們倆人去了,他還在守孝期間,這些地方是萬萬不敢去的。

“明信兄,就在這隨便吃點,喝點茶聊聊天,就行了,顧兄守孝,到青樓難免引人非議。”柳寒也不同意。晉亮有點失望,可也沒在意,於是顧恆叫來下人,就準備了些酒菜,就在藤架下喝酒聊天。

晉亮很興奮,說著他的計劃。

“就算買下的鹽田,產量低點,那也沒什麼,咱們可以擴建,重建,還有咱們可以收購別人的鹽。”晉亮端著酒杯,滿臉通紅的大聲說著:“只要有那個執照,那咱們就可以大有作為。”

顧恆也很高興,不過,他還能控制,聽著連連點頭,柳寒含笑看著晉亮,其實,這個時代的鹽很差,特別是便宜的粗鹽,裡面不但含雜質,顯得黑,顆粒粗大,而門閥士族用的精鹽,價格卻是粗鹽的十倍以上,只有豪門門閥才用得起。

柳寒早在帝都便發現這個商機,他可以用現代方法將這些粗鹽變成精鹽,而成本呢,就算買成品粗鹽,也不過是粗鹽價格的一倍,如此算下來,他依舊可以獲得五倍的利潤,這是一筆巨大的利益。

與甄娘他們合夥開鹽號時,他沒有將這個技術拿出來,那家鹽號就是釣百工坊這條魚的。

經過這些天的調查,他愈發覺著百工坊隱藏巨大的秘密,若能挖出這個秘密,那個人將有滅頂之災。

顧恆漸漸也拋去偽裝,變得正常起來,三人喝著酒聊天,顧恆和晉亮越來越高興,柳寒則佯裝高興,他察覺到了,顧恆對作生意的興趣很高。

“朝廷真要三百萬兩?”話題漸漸轉到涼州戰事上了,朝廷早就通報了涼州戰事,並滿天下宣揚秋歌的戰功。

“這點不假,”柳寒點頭說:“這是帝都傳來的訊息。”

“閣下能拿到帝都的訊息。”晉亮有些驚訝,柳寒矜持的點頭:“我家雖然是庶族商人,可在帝都還有點關係,這訊息絕對真實。”

“唉,”晉亮嘆口氣,搖頭晃腦,渾不在意的說道:“沒事,這些胡蠻子,不知死活,涼州是秋大將軍治理過的地方,沒事。”

顧恆要清醒些,玩著酒杯沉凝道:“信明兄,此事沒這麼簡單,一千五百畝鹽田,不管怎樣也賣不到三百萬兩,恐怕朝廷還有後續手段。”

“此話在理,”沒等晉亮開口,柳寒便贊同的說道:“我也在想,我估計朝廷會從鹽業商會入手,咱們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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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亮呵呵一笑:“兩位兄長,何必多慮,咱們想到的,鹽業商會那幫老狐狸肯定也想到了,恐怕早就相好對策了,咱們就等著看戲吧。”

顧恆和柳寒幾乎同時點頭表示贊同,朝廷的事壓根就不可能瞞過鹽業商會,鹽業商會的那些人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朝廷這個策略出來,他們恐怕早就有應對之策了。

夜色降臨,柳寒和晉亮告辭出來,顧恆將倆人送出去府後,轉身回到後院,顧建正在書房裡,閒得有點無聊,自從宮裡來人後,府裡與各地內衛的聯絡便斷了,內衛的彙報不再經顧府,顧建也隨即沒有事作。

經年累月,突然閒下來,顧建和顧維都有點不適應,倆人不時長吁短嘆,可在顧恆面前又不好說,只能默默的作著自己的事。

“公子,今天,咱們真要去參加那拍賣?”顧建看到顧恆進來,便忍不住問道。

顧恆過去看到書案上早已經泡好的茶,便倒了杯茶喝了,慢悠悠的答道:“為什麼不呢?以前爹就想幹鹽號,沒有機會,現在有機會了,為什麼不幹呢。”

顧建遲疑下,嘆口氣:“咱們已經有好幾天沒收到訊息了。”

“管他呢,”顧恆冷笑道:“宮裡讓咱們管,咱們就管,不讓管,就不管,哼,以為爺多想幹似的,隨他去吧。”

顧建微怔,不由苦笑著直搖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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