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營口,是陽城境內的一座小鎮,位於轘轅關東南六十裡,左側為黑牛嶺,右邊是二擔山,袁營口之得來,乃是因為當初率部駐守此地的將領姓袁之故。

“這就是袁營口。”

柳寒緩緩走在街道上,鎮上的人並不多,看上去也不怎麼繁華,兩邊的商鋪並不多,唯一的酒樓看上去也有些陳舊,外面停了輛驢車,從門口看進去,樓內的客人也只有幾個。

兩個小孩玩鬧著從邊上過去,他們並不覺著這些軍人來到這個鎮上有什麼威脅,鎮上的百姓並不多,看著他們的目光顯得有幾分好奇,似乎並不明白,為何這裡突然多了一群軍人。

營房在鎮東頭,用土牆圍成一個土圍子,由於常年沒有部隊駐紮,土牆顯得很是破敗,營區內的營房儲存還比較完整。

“鎮上有多少百姓?”柳寒問道。

“回將軍,本鎮在冊百姓有六百七十六人。”鎮上的裡正答道,裡正是個大約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膚色黝黑,穿著一件獸皮製成的短襖,裸露在外的手臂粗壯有力,柳寒注意到他的食指和無名指上有厚厚的老繭,顯然是長期持弓的原因。

“在冊的是這麼多,有沒有流散出去的?”柳寒又問。

“回將軍,”裡正剛開口,柳寒含笑打斷他:“別一口一個將軍,就叫咱們隨便聊聊,老宋,這附近有多少流民?”

“將軍,”宋裡正剛開口,柳寒含笑看著他,宋裡正想改口,卻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遲疑下還是堅持說:“咱們鎮本來就窮,自己都吃不飽,流民到咱們這來做什麼,本鎮在冊人口六百七十六人,實際上只有四百多人,其他的,都出去了。”

柳寒聞言輕輕嘆口氣,出去了,實際便是出去當流民了,鎮上的窮困一目瞭然,想想帝都的繁華,再看看這裡的窮困,這裡距離帝都並不算太遠,不過三百多裡,差距居然如此之大,令人概嘆。

這次帶兵出來,他也算知道這個時代為何對出兵如此慎重,兩百六十人的部隊,朝廷撥給了一百五十輛大車,另外還允許他招收一百五十人的民夫,大車全部裝糧食和軍器,蔬菜和肉食則沿途自己買,所以,又另外撥給了五千兩銀子。

五千兩銀子現在可是一筆鉅款,照理說,從帝都出發到袁營口,距離也不算太遠,怎麼會給這麼多銀子?

拿到銀子回來後,他才從程甲那打聽清楚,原來這是按照五百人給的經費,另外,每個民夫每天的報酬是五十文,可實際上,只需發二十文便行了,剩下三十文便是他這位軍侯的;此外,禁軍出征在外,是按戰時發軍餉,按大晉律,戰時軍餉翻倍,騎兵三倍。

一百五十車物資,有一多半是裝糧食,這也讓他納悶,看這架勢是準備行軍一個月似的,還是程甲告訴他,按照大晉軍律,軍隊行軍每天最多三十裡,便安營紮寨,象這樣的任務,每天走上十來裡就夠了。

這讓他非常驚訝,三十裡!人家鏢局的鏢隊每天走也不止三十裡,這三十裡未免太少了,更別說十來裡了。

於是,他下令每天行軍最少五十裡,最長的一天,走了八十裡。

所以,原計劃要走二十天的行程,他只用了五天便到了,不過,士兵們也沒什麼抱怨,因為他也一樣走路,每天安營紮寨,築灶燒水,他都親自監督,吃飯喝水都與士兵一塊。

軍井未達,將不言渴;軍幕未辦,將不言倦;軍灶未炊,將不言飢........

當年,他也是這樣帶著護衛隊在大漠上追殺馬賊,大家夥圍在一塊吃飯喝酒,沒什麼特殊。

到了袁營口,他檢查了下軍營,這軍營已經破敗不堪,好些地方都需要修補,他只好下令,部隊先將就住,趁著天氣好,先修房,昨天,他就帶著彭餘上陽城,找到陽城縣令和縣尉,讓他們調撥民夫,修繕營房。

縣令和縣尉滿口答應,陽城四周同樣有無數流民,隨便便招了三百民夫,交給他帶回來,柳寒將這些民夫交給程甲,由他負責指揮修繕營房,今天自己就帶著彭餘和裡正,到鎮上閒逛。

在鎮南頭的茶鋪坐下,茶鋪不大,只有兩間茅草屋,外面有株茂密的榕樹,茅草屋前後兩進,前面是店,後面住家,前面的房間不大,只有兩張桌子,老闆在榕樹下又擺了三張桌子,茶鋪的老闆是個二十七八的寡婦,寡婦的面色白淨,身段修長,穿著件陳舊的襦裙,熱情的招呼著柳寒他們。

柳寒順勢在榕樹下坐下,裡正遲疑下也坐下了,柳寒衝老闆叫道:“你這有什麼茶?”

“將爺不知,咱們這地,就只有本地產的苦茶,好茶葉,咱也買不起,來往客人也喝得少。”寡婦麻利的將桌子擦乾淨,將三個土碗擺下,又提了茶壺過來,放在桌中間:“將爺還要點什麼?”

“哦,你這還有什麼?”柳寒含笑問道。

“南瓜餅,小店自己作的,”老闆說道:“桂花糕,五香瓜子,地瓜幹,將爺要那樣?”

柳寒摸出一兩銀子擺在桌上:“每樣都來點吧。”

“那用得著這麼多,...”

“多的就賞你了。”柳寒笑道,老闆爽快的將銀子收下,很快端出來幾盤糕點,然後便進去了,沒一會便端著個簸箕,坐在門口做起針線活來。

“這裡挺安靜,這裡的村民平時都作什麼?”柳寒隨意的問道,宋裡正趕緊答道:“咱們這雖然地處隘口,可來往客商並不多,村民平時耕作,閒時便上山打獵。”

“宋裡正,你也打獵?”柳寒問道,宋裡正點頭說:“我家就十二畝地,平時耕作,閒時就上山打獵。”

“這鎮上打獵的多嗎?”

“挺多,這楚家的男人便是採藥時,跌下山崖死的。”宋裡正嘆息的看著坐在門口的寡婦。

柳寒也嘆口氣,看得出來,這鎮上是很窮困,鎮上沒有磚瓦房,唯一豪華點的建築便是那棟酒樓,木板的屋頂,陳舊,沾滿灰塵。

“那酒樓是誰的?”柳寒問道,宋裡正抬頭看看:“這酒樓是姜家的,有二十多年了,老字號了,這條線上的客商都知道。”

柳寒點點頭:“咱們到這給鎮上添麻煩了,不過,請轉告各位鄉親,我的士兵不會搔擾百姓,大家該作什麼還作什麼,如有擾民事件,你們可以向我,或向彭刺間報告,他負責軍紀管束。”

“多謝將軍!”宋裡正高興的站起來衝柳寒施禮,柳寒讓他坐下:“我看鎮上還有酒坊,這酒是什麼酒?”

“回將爺,那是肖家酒坊,是祖傳手藝,他家的酒叫十裡香,遠近還有點名氣。”宋裡正答道。

“哦,這裡還有好酒,彭餘,待會去買上幾壇,給弟兄們解解乏。”柳寒吩咐道,彭餘點頭答應,他已經看出來了,柳寒並不是隨意談話,其中必有用意。

烈日之下,坐在樹蔭中,享受習習涼風,讓人很是快意。

“這茶不錯啊!”柳寒抿了口茶,茶水入口有點苦澀,可這絲苦澀過去後,舌底便有絲回甜,口中幹苦立解,頓覺暑氣少了許多。

“老闆娘。”

正納鞋底的老闆娘應聲而起,柳寒吩咐道:“給軍營送兩大桶去。”

說著,柳寒又丟擲一兩銀子,老闆娘伸手接過,喜滋滋的回去燒水了。

從路頭過來兩部馬車,馬車上載滿貨物,車頭上插著柄旗幟,柳寒扭頭看著那馬車,隨口問道:“這是哪家的商號?”

宋裡正抬頭,眯眼看了會,才說:“好像是古城的茂源號,嗯,沒錯,是茂源號,走前面的是外掌櫃鐵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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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寒已經注意到前面那穿著葛衣的漢子,這漢子身材較高,腰間掛著柄腰刀,腳步矯健。

看到鎮子,車隊加快了步子,很快便到了榕樹外。

“楚嫂子!三壺苦茶!”

鐵柱聲音洪亮,轉過榕樹,便看見柳寒三人,柳寒彭餘都穿著官服,他微微愣了下,衝宋裡正招呼:“宋裡正,忙啊!”

“鐵掌櫃又來了,今兒上那送貨?”宋裡正應道,鐵柱笑了笑,扭頭招呼夥計向前走,然後才笑道:“上伊闕。”

柳寒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那兩輛馬車,後面夥計還牽著幾匹騾子,騾子上同樣載滿貨物。

夥計們本很興奮,可看到柳寒和彭餘,說話的聲音都小了許多,默默的將車停下,楚寡婦從屋裡出來,熱情的招呼鐵柱一行,鐵柱一行有十來人,將剩下的兩張桌子坐滿,還有不少人乾脆坐在榕樹下,拿著草帽扇風。

楚寡婦抱了一摞碗出來,很快又提了三壺水出來,放在桌上,然後自己便進去了。

鐵柱和夥計們默默的喝茶。

“周圍的山上都有那些野味?有老虎沒有?”柳寒也不管商隊,轉頭繼續問宋裡正。

“老虎倒是沒有,”宋裡正答道:“不過,有野豬,這玩意比老虎更利害。另外,還有野兔山羊野鹿,都有。”

“看來,山上的東西倒是不少,咱們到時候可以上山打獵了。”柳寒衝彭餘笑道,彭餘嘿嘿一笑,沒有開口,目光斜斜的瞟向那些夥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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