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柳寒看明白,廖飛左手拔劍,長劍發出尖厲的嘯聲,一道黑龍自劍尖生起,咆哮著卷向柳寒,柳寒眉頭微皺,同樣拿起筷子,朝著黑龍頭部輕輕一點。

筷子很細很小,在黑龍龐大的頭部面前,就像一個小不點站在瘋狂奔來的大象面前,舉起他細小的胳膊要阻擋大象。

對比是如此強烈,讓人難以相信。

可細小的筷子,就像一根針,釘在在黑龍的頭部,黑龍掙扎著,咆哮著,可那雙筷子是那樣穩定,那樣可怕,無論黑龍怎麼掙扎,都無法擺脫。

黑龍猛地昂首咆哮,而後迅速回捲,柳寒略微驚訝,那一瞬間,他覺著局面已經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上,可沒想到廖飛還真有幾分本事,居然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脫身而出。

廖飛完全沒有挫敗感,兩眼放光,興奮不已的盯著,躍躍欲試,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強烈的戰意。

柳寒眉頭緊皺,心裡很是無奈,剛才的劍勢雖然看上去氣勢迫人,可劍勢中蘊含的殺意並不濃,所以他也就沒趁勢追殺。

可這廖飛居然不知進退還要打,而且鬥志還高漲起來。

滿天黑光揚起,織成一張大網,遮斷了天空,隔絕了陽光,罩向柳寒。

黑雲翻騰,滾滾而來,秦晚晴溫晚雲被逼得連連後退,很快便退到窗戶邊,臉色無比蒼白。

黑雲之中忽然生起一點亮光,就象在漆黑的夜空下,有人劃燃一根火絨,點燃火把,火光很微弱,卻很堅強,微弱的光線劃破了黑雲,黑雲拼命向下壓,要熄滅這微弱的光線。

火光堅強的燃燒著,眨眼間便長成熊熊大火,房間照得通亮,黑色烏雲迅速退去,剎那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廖飛臉色蒼白,嘴角流出一絲血跡,原本黑得發亮的劍,現在變得暗淡無光,就像蛻去羽毛的蒼鷹,再也找不到一絲神采。

只有眼色還是亮,越發明亮。

“不錯!”柳寒讚賞的看著廖飛,這個年青人才二十多歲便已經看到宗師門檻了,趕得上柳鐵的修為了。

大晉真是人才濟濟,隨隨便便冒出個年青人便有武師巔峰修為。

“我打不過你。”廖飛有些喪氣,將劍重新背到背上,柳寒早就注意到他是左撇子,別人的劍都是從右向左,而他正好相反。

“我在你這個年紀時,比你差遠了。”柳寒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將筷子放下,隨著這個動作,廖飛身上龐大的壓力立時煙消雲散。

廖飛的神情輕鬆了幾分,看看四周,他的沮喪更深了,柳寒的勁氣一直鎖定著他,沒有一絲外洩,整個房間的其他東西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他深深的看了柳寒一眼,穿窗而出,隨即消失在大街上。

柳寒看看凌亂的房間,忍不住嘆口氣,食慾頓消,招呼小二上來,老半天掌櫃才戰戰兢兢的上來,柳寒讓他結賬。

“這些東西可不是我損壞的,可不能由我來賠。”柳寒似笑非笑的說道。

掌櫃稍稍穩定下情緒,陪笑道:“不敢勞客官破費,施公子已經給過銀子了。”

柳寒稍稍有些意外,掌櫃連忙解釋:“施公子他們每次這樣後,都要給銀子的,這上面倒從未有過差錯。”

柳寒聞言對施漳三人的稍稍有了點改觀,這三個傢伙看來還不算很壞,否則他倒不介意去找找他們的麻煩。

“兩位女俠的菜還沒上,不知.。”掌櫃的猶豫下問秦溫二女。

“算了,我們換個地方。”溫晚雲快言快語,經過這樣一番折騰,她實在提不起胃口。

從酒樓出來,柳寒先看了看周圍,沒有人盯著他們,便問秦溫兩女要上那。

此時,兩女看柳寒的神情與以前大不相同,無論斗笠客還是廖飛,修為都遠遠高於她們,倆人想起來都有些後怕,若再遇上這樣的人,恐怕她們到不了任城。

“多謝柳先生仗義相助,”秦晚晴衝柳抱拳寒施禮,柳寒淡淡一笑,秦晚晴接著說:“柳兄這等修為,該為江湖正義出一把力。”

秦晚晴言語中有招攬之意,柳寒露出一絲淡淡的譏笑:“江湖正義?漕幫就是江湖正義?他們作了什麼?走私販私,欺行霸市,這也算正義?!你們啊,動動你們美麗的腦袋想想,別人家說什麼便是什麼。”

“落馬水寨就是一幫水匪,漕幫行俠仗義,不幫他們難道還要幫落馬水寨?!”溫晚雲爭辯道。

“他們不過五十步百步之別,其實都是一丘之貉。”柳寒說道:“你們完全可以站在岸邊看風景,誰死誰活都行。”

“這怎麼能行,”溫晚雲秀目圓睜,很是驚訝,又有些不滿,要不是先前柳寒給她們解圍,恐怕已經拂袖而去,倒是秦晚晴露出思索的神情。

柳寒又朝周圍看看,然後說道:“剛才那三人乃此地門閥之子,有權有勢,你們最好儘快離開此地,不要在這裡逗留。”

說完之後,他轉身便走。

“哎!”溫晚雲正要叫住他,秦晚晴拉住她,衝她搖搖頭,溫晚雲有些疑惑,秦晚晴看著柳寒的背影說:“算了,道不同不相為謀,更何況,他是商人,那懂江湖道義。”

溫晚雲惋惜的看著遠處的柳寒,好半天才嘆口氣:“太可惜了,他的修為真的好高,師姐,你說他有宗師修為沒有?”

秦晚晴露出深深的羨慕,良久才惋惜的嘆口氣。

柳寒沒有立刻離開潞縣,而是找了家客棧住了一晚,他以為會出點什麼事,這樣他便有理由將這裡發生的事徹底解決了,可惜,他等待的人不解風情,一晚上都沒動靜,讓他好生失望。

第二天,他依舊在城裡僱了輛馬車,他沒有往任城去,而是向東南方的譙縣。

落馬湖很大,南到徐州,北到兗州,東靠青州,西鄰豫州,方圓數千裡,湖中島嶼數百,大小不一,大的可住數千人,小的僅為方寸之地。

落馬水寨便設在落馬湖最大島神女島,神女島相傳昔日落馬湖有惡蛟興風作浪,周邊百姓多受其害,驚動天庭,神女自天而降,與惡蛟一番惡戰,將鎮於湖中,自己化作一島,從此落馬湖風平浪靜,再無蛟害,百姓將此島名為神女島,在島上為其設觀,名為湖神娘娘。

神女島很大,方圓有數十裡,島的北面有神女山,湖神娘娘觀便在山頂;南面則是一串起伏的丘陵,島上有島民上萬人,均以打漁為生。

落馬水寨其實不是寨,整個神女島都可以看作落馬水寨,整個神女島有大小碼頭七八個,主要集中在島的南端,沿著島上唯一的鎮子分佈。

鎮子沒有名字,周圍的漁民過路的商船都順口叫落馬鎮,鎮南端的市場是島上最熱鬧的地方,落馬湖盛產白魚、螃蟹和湖珠,來自各地的行商都聚集在這裡交易。

在最後一絲晚霞消散後,蕭雨和柳鐵的船在島北的一個小碼頭靠岸,倆人悄悄登上神女島。

儘管柳寒提醒了,漕幫可能已經猜到風雨樓和落馬水寨結盟,但蕭雨還是沒有公開走任城,而是在東邊的譙縣下的一個小鎮找了條船,只和柳鐵一塊到島上。

柳鐵現在化妝成黃臉漢子,將鼻子稍稍墊了下,變得有些高,額頭上添了道刀疤,簡單的改變後,整個人都看上去就象變了個人似的。

倆人沒有去市場,而是悄悄的進了鎮北的一個小酒樓,這家小酒樓看上去不引人注目,比不上鎮南的飄香樓,那裡到現在還喧囂熱鬧,而這裡已經冷清下來,除了在櫃檯邊上打瞌睡的小二外,再沒有其他人。

小二有氣無力的將蕭雨他們請進店裡,這店很小,沒有雅間,不過,在蕭雨出示了何東信牌後,小二立時變得熱情並謹慎起來,將他們請到後院,然後報告了掌櫃。

這個不起眼的小店是落馬水寨的暗舵,神女島是落馬水寨的總舵,但島上魚龍混雜,安全問題尤其重要,何東很聰明的設計了兩套系統,明面上,落馬水寨的總舵便在神女山腳下,分寨在南面的丘陵,各地客商有什麼問題可以到鎮裡的公所解決,那裡也是落馬水寨的人。

但暗地裡,島上還有幾個暗樁,這幾個暗樁由何東常猛親自掌握,就像朝廷的內衛一樣。

整個神女島就象個獨立王國,朝廷的稅官上不了島,官軍上不了島,落馬水寨制定這裡的一切規則。

掌櫃的匆匆進來,蕭雨告訴他,他要見何東,請他儘快通報,他明天便要離島。

掌櫃的離開後,小二將酒菜送上來。

和蕭雨一塊上島的,除了柳鐵外,另外還有個漢子,蕭雨給柳鐵介紹,叫迴旋鏢楊爍,從名字上便知道,這人擅使暗器。楊爍看上去很普通,丟人堆裡便認不出,不過,柳鐵在路上便注意到,他的手很靈活,便知道他在暗器上的造詣不凡。

“這裡是他們的暗樁,先吃吧,這裡的烤白魚很有名,柳,.,吳兄弟先嚐嚐。”

蕭雨指著桌上的烤白魚,白魚是落馬湖特產,魚肉細膩少刺,異常鮮美,暢銷各地。

白魚並不大,比起黃河鯉魚來要小多了,在長長的瓷盤裡,外黃內嫩,醬汁淋在上面,蔥花切得細細的,撒在上面,讓人食慾大振。

蕭雨對柳鐵很客氣,柳寒也沒客氣,提起筷子便夾,一塊子下去,半條白魚便沒了,蕭雨含笑看著,夾了一小塊,在上面的醬汁上沾了下,才進嘴慢慢咀嚼。

柳鐵沒有在意,隨意的嚼了幾下便嚥下,喝了口酒,然後滿意的點點頭:“大哥說得對,是很好,大哥以前來過?”

蕭雨淡淡的笑了笑:“這白魚是這裡的特產,不但這神女島,落馬湖周圍的漁民都會,就說這,水平算一般,真正好的,這魚,外面要黃,脆,裡面要嫩,更重要的是這醬汁,醬汁不能太濃,要鮮。”

柳鐵沒明白,可也沒想細問,隨意的點下頭,又夾起塊魚肉,在醬汁上沾了下,才扔進嘴裡,學著蕭雨的樣,慢慢咀嚼,可也沒感覺到什麼。

蕭雨看出來了,忍不住在心裡搖頭,這西北大漢,吃的大塊牛羊肉,喝的大碗燒刀子,怎麼體會得到中原飲食的細膩。

楊爍一直沒說話,只是慢慢的喝酒吃菜,柳鐵其實也不擅長言談,三人很快便不再說話,風捲殘雲般,很快將桌上的飯菜掃蕩一空。

酒足飯飽後,何東還沒來,蕭雨有些納悶,掌櫃的進來了,告訴蕭雨,訊息已經報上去了,上面回話說,何大掌櫃的有客,暫時來不了,讓他先安排他們住下。

“知道是誰嗎?”蕭雨沒有糾纏發火,隨意的問道。

掌櫃的搖搖頭:“總舵裡的事,我不清楚,我這裡只負責上報,沒有允許不許到總舵,說實話,我已經五年已經進總舵了。”

掌櫃的說著露出個苦笑,掌櫃有五十來歲,皮膚黝黑,眼睛有些渾濁,土黃色的袍服下露出的手臂乾瘦,青筋糾葛,看著便知道,是一雙長期操勞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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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雨沉默了會點點頭,讓掌櫃的帶路,掌櫃的沒將他們安排到客棧,而是就在小店裡,找了個空房給他們。

掌櫃的很有眼色,送了茶後便沒再出現,楊爍隨即也出去了,然後便沒再進來,柳鐵找了角落,盤膝坐下,蕭雨躺在土炕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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