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做好了與秦王決裂的準備,但秦王卻讓他意外,賀御史很快再度登門,這次又帶來秦王的一封信,秦王在信裡坦率承認,這次是他違反了倆人的約定,隨後他介紹了雍北災情,以及雍州流民狀況。

雍北旱災已經蔓延到幷州,幷州災民紛紛向雍州逃亡,導致雍州背上沉重負擔,下面很多人建議封鎖雍並邊境,可他不忍心這樣,可要賑濟這些災民,雍州府庫空空,向朝廷求助,朝廷府庫也同樣空空如也,讓雍州就地籌措,所以,他實在沒辦法。

“孤王只能向先生求助,聞聽先生最近收穫巨大,此刻安置一戶災民,最多需要五兩銀子,先生若能出資十萬,可助兩萬戶災民安居,救助數萬民眾,此乃大仁也,孤王將上奏朝廷為先生請封。”

柳寒已經無法憤怒了,這位王爺把自己看成了什麼,說好聽點,是作慈善,說不好聽點是殺豬。

老黃拼命給柳寒使眼色,柳寒看著賀御史嘆口氣:“朝廷財政緩解,一時半會,恐怕不行,這次拍賣是我從西域帶回來的,可以說是十年積攢,外人只看到拍賣時的巨大收穫,可知我經營的艱難。

西域的產業我已經放棄,只能在大晉重啟爐灶,這需要大量資金和時間,賀大人,我以前便告訴過王爺,我背不起雍州,假如這次我給了,下次呢?下次王爺要多少?我給還是不給?王爺當初要和我作生意,投入三萬兩銀子,半年便要收十萬兩!生意沒這麼作的!我給不起。”

賀御史有點明白了,柳寒和秦王的關係並不象他想象那樣,他們不像是主屬關係。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在心裡嘆口氣,他完全可以想象秦王的為難,無數流民湧向雍州,若不能解決他們的吃穿用,這些流民必定鋌而走險。

看著柳寒冰冷的臉,賀御史忍不住有些埋怨,王爺怎麼和這樣的人交往,這種唯利是圖的商人,怎麼可能有悲天憫人的情懷,也怎麼可能有天下為重的胸懷。

柳寒似乎看懂了他的心思,神情越來越冷了,賀御史正要開口,柳寒已經搶先說道:“我建議王爺向當地門閥士族募捐,雍州門閥眾多,他們佔有雍州最好的土地,有大量的財富,向他們募集十萬銀子,沒有絲毫問題。”

賀御史忍不住苦笑,這些門閥士族怎麼可能拿出這麼多銀子?兩三萬兩還可以想想,十萬兩,想都別想。

“可王爺現在非常困難,王爺自己已經拿出了三萬兩銀子,王府用度已經減到最低程度..”

柳寒在心裡冷笑,這算什麼,這要讓他來打理,王府用度至少可以再減五成。

“賀大人,我給王爺一個建議吧,整理鹽鐵,理清土地稅,向門閥士族徵稅,如此立刻可獲得超過十萬兩銀子。”

賀御史腦門畫出了幾條黑線,向門閥徵稅!!!這恐怕是這個世上最兇險的事,以前邵陽郡王要向門閥士族徵稅,結果怎樣,現在誰還敢這樣。

“幫我問一下王爺,關中富饒,沃野千里,自古為富庶之地,可為什麼現在關中這樣窮,關中的財富都到那去了?”

柳寒還是一毛不拔,賀御史以最快的速度將訊息傳回長安,巒玄接到度鳥傳書後,便立刻到書房向秦王稟報。

秦王看過書信後,忍不住有些煩躁,這些天,從雍北和幷州的災民向雍南和漢中逃亡,漢中郡守已經向朝廷彈劾雍州刺史,指責雍州放縱流民,以鄰為壑。

“王爺!”巒玄見秦王沉默,神情間怒氣漸盛,便開口道:“柳寒有他的難處,王爺開口便要十萬,他自然不樂意,想想半年以前王爺也只給了他一萬兩,這新年不到便要十萬兩,他本能就會多想..。。”

“可現在孤王沒有銀子!沒有銀子便買不了糧食,就安置不了流民!”秦王煩躁的打斷他。

巒玄有些驚訝,秦王一向溫和沉穩,可剛才那瞬間卻有些失態。

秦王也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想穩定下情緒,可想起現在面臨的事,心裡的怒火便忍不住,將傳書砸在桌上。

“看看!他都說些什麼!討價還價,還出什麼主意,向當地門閥士族徵稅!要能徵稅,我還找他做什麼!”

“王爺!”巒玄皺起眉頭,秦王起身站起來,怒火中燒:“昨天長安縣上報,凍死六百多人,這還是長安附近,其他各地呢?現在,長安附近設了十七個粥棚,可糧食只能維持半個月!糧價現在已經二十兩銀子一石!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

“王爺!”巒玄的聲音裡帶著點批評責備,秦王長嘆聲坐下來,他很是沮喪,自從發生旱災,他便預料到會有大批災民,就召集了雍州的門閥富戶,希望他們能慷慨解囊,可讓他失望的是,僅僅募集到三萬兩銀子,其中一萬還是雍州名門皇甫家捐助的。

巒玄平靜的看著書房上掛著的橫幅,“每逢大事有靜氣”,這是雄才大略的太祖皇帝留下的名言,秦王將這行字掛在書房中,隨時提醒自己保持冷靜,以免有失儀態。

“柳寒雖然不肯給錢,可從他目前的情況來說,證明他在經商上確是奇才,王爺,咱們不能太著急。”

“可現在怎麼辦?”秦王嘆口氣,目光落到書信上,正好落在那個向門閥士族徵稅上,又恨恨的罵道:“這些門閥,都是些狼心狗肺的東西。”

巒玄始終端坐,哪怕秦王失態時,他依舊穩如青石,神情間沒有絲毫變化。

“柳寒雖然沒有給錢,可他的建議倒是不錯,向門閥徵稅不可能,但我們可以拍賣鹽鐵經營權。”

“上次不是已經拍賣了一次。”

“上次拍賣的是雍北的,這次咱們拍賣涼州和幷州北部的。”

巒玄的語氣很平靜,可說出來的話卻讓秦王心驚膽顫。

鹽鐵是朝廷專賣,雍州沒有鹽田,雍州的鹽都來自冀州和青州,小部分來自益州,由官府負責出售。

拍賣鹽鐵經營權,等於就是從朝廷手裡奪錢。

“此策甚好!”

巒玄沒有回頭便起身,白樸進來了,先給秦王施禮,然後才坐下,巒玄待他坐下之後才又坐下。

“王爺著急了,”白樸鄭重的說,白色的頭髮有些散亂,巒玄見此微微皺眉,卻沒有開口打斷他。

“柳寒乃利益之徒,對這樣的人要先予後取,王爺操之過急了。”

秦王苦澀的嘆口氣,巒玄建議道:“現在的問題是缺錢,我還是那個建議,拍賣鹽鐵經營權。”

“朝廷會同意嗎?”秦王問道,巒玄說:“朝廷要不同意,便要給我們錢糧,朝廷拿不出錢糧,便只能同意我們拍賣鹽鐵經營權。”

秦王沉默下點點頭:“好吧,就這樣上奏朝廷吧,八百裡快騎急報,告訴朝廷,半個月之內糧食來不了,雍州再無力賑濟災民了。”

“可就算錢來了,我們上那買糧呢?”秦王又問:“我們的糧食只夠支援一個月了,春耕不到,糧食便空了。”

巒玄沉默無聲,白樸嘆口氣:“再向各士族門閥求援吧。”

巒玄噴出股粗氣,雍州不是沒糧,雍州的糧都在門閥士族的糧庫裡,現在市面上無糧,是因為他們有意囤糧,放任糧價上漲,他們清楚雍州的糧食還能支援多長時間,這些糧食消耗光了,糧價還會上漲三倍。

“他們要肯出錢,孤王還用得著這麼為難嗎!”秦王嘆道。

“不管他們出不出錢,都要找他們。”白樸也同樣嘆道,秦王猶豫下還是點點頭。

巒玄很焦慮,沒等他開口,秦王又拿起帝都的來信:“這個怎麼處理?”

白樸和巒玄都知道不是在問是不是還要錢的問題,而是人的問題。

“柳寒這人雖然狂妄,但小有名氣,”巒玄斟酌著用詞:“而且前些日子他從帝都傳來的訊息,非常準確,王爺,這人還有用。”

白樸點點頭,柳寒到帝都後,先後來了**封密信,準確預告了齊王就國,告訴秦王,太子接位不可動搖,最重要的是,他警告秦王不要參與彈劾秋雲,相反要保秋雲,彈劾風潮是皇帝有意為之,意圖雖然不明,但秋雲一定沒事,相反方回非常危險,先帝很可能拿他開刀。

最初收到這些密信,巒玄和白樸都將信將疑,特別是那份對方回前途的分析,倆人都不贊成,認為柳寒是在胡思亂想,可隨後發生的事情讓他們震驚。

大將軍方回被滅三族!

柳寒在秦王府的地位立時不同,秦王開始極度重視他的密報。

新君登基後,柳寒也發了兩份密報,分析新君的施政方略,認為新君的第一把火便是改善目前的財政狀況,但要改善財政狀況,勢必對官員和門閥士族動手,所以未來朝政的走向非常兇險。

柳寒向秦王建議,以恰當的方式向新君表示支援,以避免成為新君的第一個目標,當然,最可能成為新君的第一個目標的是齊王。

這個密報還沒得到證實,但白樸和巒玄分析朝局走向後,覺著柳寒的分析十有**能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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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要慎重,王爺,派犀鋒去一次吧,把王爺的意思告訴他。”

秦王呆呆的看著那份信,那份信靜靜的放在書案上,柳寒的那張臉反覆在眼前晃過,最終他緩緩點頭。

“讓犀鋒來見我。”停頓下,又補充道:“對柳寒,必須敲打敲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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