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很高興,清查土地是項重大舉措,沒有尚書臺的配合,必定困難重重,現在尚書臺終於同意了,特別是五個輔政大臣的同意,這至關重要。

先帝給他安排五個輔政大臣,按照大晉律,輔政大臣的權力很大,可以否決黃帝的命令,嚴重的時候,輔政大臣可以聯合太后進行廢黜。

皇帝很清楚先帝這樣作的目的,可是,不行,他不能看著天下糜爛,看著他的百姓在苦難中哀號!

門閥士族,已經成了大晉江山上的毒瘤!

秋雲可沒有皇帝那樣興奮,清查土地意味著什麼,他心裡很清楚。

清查土地便等於向所有士族階層宣戰,一個不好,勢必引起天下動盪。

秋雲非常清楚這些士族門閥擁有的力量,數百年來,天下數次動亂都是這些門閥在背後操縱的結果。

“皇上,在陳國清查土地,情況會很複雜,”秋雲斟酌著詞句,慢慢的說道:“為保證清查土地成功,事先要準備充分些為好。”

皇帝點點頭,他聽懂了秋雲的話,抬頭對蓬柱說:“蓬愛卿,聽到了嗎!你此去要仔細。”

“臣明白!”蓬柱沒有一點含糊,鄭重答道。

皇帝又看著潘冀:“潘愛卿,從邙山大營給蓬柱調三千精兵,讓他帶著去陳國。”

潘冀遲疑下,看看皇帝,又看看蓬柱,猶豫的說:“陛下,邙山大營負責拱衛帝都,輕易不能抽調兵力,況且,現在就調兵,是不是動靜太大,還請陛下斟酌。”

皇帝沒有說話,蓬柱搶先答道:“太尉大人說得對,現在就調兵,恐怕會引起震動,宵小縮頭,對於清查土地反而不利,陛下,先不調兵,臣到陳國之後再根據實際情況來定。”

“那好。”皇帝沒再堅持,他依舊很興奮,昂首看著漸漸垂下的天空:“朕知道,清查土地很難,門閥士族勢力盤根錯節,牽一發動全身,朕明知道這樣,為什麼?因為不如此不行,國庫空空,災民無法賑濟,邊塞窮苦,邊軍將士食不果腹,為什麼,所有這一切都是因為本該歸朝廷的錢,被人拿走了,如果這個時候,邊境上來場戰爭,朝廷該怎麼辦?沒有軍餉,沒有糧草,拿什麼打仗?!”

眾大臣默不作聲,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皇帝深吸口氣,昂首站立:“為天下計,為祖宗江山計,朕必須解決這個問題,你們輔佐朕,這也是你們要作的事。”

潘鏈率先躬身道:“臣一定竭盡所能,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臣等肝腦塗地!在所不辭!”眾大臣齊聲道。

“好,”皇帝滿意了,又接著說:“太師,甘丞相,你們再好好想想,想想怎麼清理鹽鐵。”

秋雲神情微變,忍不住又嘆口氣,皇帝是真的急了,這土地還沒開始清,又開始著手準備鹽鐵了。

甘棠和潘鏈交換個眼神,倆人似乎沒有反應過來,略微遲疑,潘鏈問道:“陛下,這鹽鐵又怎麼啦?去年的鹽鐵不是提高了嗎?”

皇帝輕蔑地哼了聲:“甘丞相,你來說說吧。”

甘棠無奈,只好振作下精神,清清嗓子說:“去年鹽稅收入達到二百九十四萬兩銀子,比起前年上漲半成,收入還算可以.。。”

“還算可以?!”

沒等他說完,便被皇帝打斷,皇帝冷笑兩聲:“泰定十二年,鹽稅收入為六百萬兩,這才多少年,連一半都沒有了,這些錢都上那去了?還有江南的絲綢,茶葉,與泰定元年相比,稅款無不只剩下一半,我大晉富甲天下,可國庫空空,錢都上那去了?朕想不明白,所以朕要查一下。”

沒有人回答,其實所有大臣都明白,這些錢上哪去了,都在士族門閥的府庫裡。

可誰也不敢說,說了,一旦傳出去,便是天下門閥士族的公敵。

“諸位愛卿,先帝將重任託付給你們,你們下去好好想想,看看該怎麼查這鹽稅。”

話到這裡,大臣們也知道該告辭了,於是在潘鏈的帶領下紛紛告退,皇帝將蓬柱留下。

程公公見大臣出來了,趕緊進去,看了看,便讓小太監端來茶,將皇帝案几上的殘茶換去,又悄聲提醒皇帝,吃飯時間到了,皇帝感到不餓,吩咐隨便弄兩個小菜便行。

程公公連忙吩咐小太監去取,就轉眼間,蓬柱便坐到皇帝對面,這個動作讓程公公大吃一驚,在泰定帝跟前伺候這麼多年,還沒見過哪個大臣如此放肆。

可皇帝絲毫沒見怪,反而吩咐程公公給蓬柱上茶,程公公答應下來,心裡直搖頭,這蓬柱太張狂,皇上將這樣重要的事交給他,可不見得是件好事。

當然,他不會說出來,宮裡任何人都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更何況,新君剛繼位,他們這些泰定帝跟前的老人還沒熟悉他的性子,大家都還在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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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的情況和外朝一樣,每個職位都是固定的,新君為太子時,太子宮裡有主事太監,太子登基後,太子宮的主事太監並不是立刻到皇帝跟前伺候,而是按部就班,升上一級,成為宮裡的管事太監。

當然,他們的前途光明,進入中書監或御書房,不過是時間問題,而程公公他們這樣的老人則要小心伺候,若惹新君不快,立時便會被黜落。

“你下去後,主要查封石範李四大家,”皇帝沒功夫管程公公的想法,他甚至沒朝程公公那看一眼,只管對蓬柱說道:“這四家佔了陳國土地的七成,一定要將他們奪佔的土地清退出來。”

“臣明白。”蓬柱點頭答道,這次到陳國巡查,收穫很大,對陳國的情況大體查清楚了,這也是選擇陳國的主要原因。

皇帝看著蓬柱微微搖頭,蓬柱有點意外,皇帝嚴肅的說:“你不明白,這是一場只能勝不能敗的戰鬥,你若敗了,朕便要取你的腦袋。”

“放心吧,陛下,”蓬柱鄭重之極:“臣若敗了,不用陛下取臣的腦袋,臣自己將腦袋取下來,扔到黃河裡,這樣無用的腦袋,要之何用!”

皇帝微微點頭:“你有這個信心很好,去了以後,既要大膽又要謹慎,這四大家在陳國可謂盤根錯節,郡守是範家門人,各縣縣令多是四大家門人,郡都尉是石家門人,四大家共有私兵四五千人,其中不乏江湖中的亡命之徒,嗯,這樣,太尉說得也有道理,我給你一份手令,你可以隨時調動郡國兵,另外,朕再給你一百虎賁衛,”略微沉凝,又補充道:“如果有必要,朕可以將宮廷供奉也調給你。”

蓬柱睜大眼睛,宮廷供奉出面保護他!這可是從未有過的殊榮,當年鮮卑大舉進犯,宮廷供奉都沒出面,蓬柱感激涕零。

“陛下待臣高天厚恩,臣無以為報,只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別這樣,咱們君臣聯手把這江山好好收拾收拾。”皇帝嘆口氣,都說泰定中興,可實際上呢,先皇留下的是個爛攤子,除了國庫空虛外,貪官汙吏,遍佈朝廷,曾經強大的,征服了鮮卑的大晉軍隊,也同樣**了,邊軍中吃空額成風,江山千瘡百孔,他必須振作,必須以鐵腕收拾這江山。

停頓一下,皇帝看著窗外,若有所思的說:“你說尚書臺是不是該進點新人了。”

蓬柱略感意外,思索了下明白了,皇帝覺著這尚書臺的人老邁了,做事沒有點魄力。

明白後,蓬柱立刻點頭:“皇上此舉很好,觸動觸動他們一下也好。”

“你有什麼人推薦沒有?”皇帝隨口問道,此時他們的談話要隨意得多,沒有剛才那麼多禮節。

程公公帶著兩個小太監,提著食盒進來,看了看皇帝面前的案几,案几上堆滿奏摺,程公公正要問是不是要收拾下,皇帝已經吩咐,讓他將飯菜放在邊上的另一張案几上。

“目前恰當的人選,臣,沒有,”蓬柱說:“不過,臣以為,太師府的長史白衣公子顧瑋可以考慮下。”

“顧瑋?”皇帝遲疑下:“這個人有才學,可潘家已經有兩個人在尚書臺了.。。”

蓬柱也覺著為難,他知道皇帝的意思,皇帝心目中的人選要不是來自門閥士族中,可滿朝都是門閥士族的門生子弟,要挑這樣一個人出來,實在為難。

皇帝也意識到這點,自嘲的笑了笑:“總會有人的,咱們大晉人才眾多,只要留心,總能找到的。”

皇帝招呼蓬柱一塊吃飯,蓬柱不但沒客氣,簡直是和皇帝搶飯,皇帝也沒生氣,倆人如風捲殘雲一般,一會便將盤子吃得乾乾淨淨。

放下碗,皇帝抬頭便告訴程公公,以後他一個人吃飯的時候,菜減半,頓了下,又補充道:“宮裡的用度,除太后太妃外,其他人的都削減,嗯,削減三成吧。”

程公公先應下來,又問:“回皇上,淑妃懷孕了,她的用度是不是要削減?”

“她的就不減了,今兒,太醫去看過嗎?”

“看過了,太醫說有可能是男孩。”程公公的聲音裡有幾分喜悅,皇帝也很高興。

皇帝的子嗣不旺,皇后只有一個公主,嬪妃先後有兩個孩子,可這兩個孩子都出了意外,都沒保住,現在太醫說有個孩子,而且還是兒子,這讓皇帝如何不高興。

正在高興,穆公公在外求見,皇帝立刻讓他進來。

“皇上,內衛密報,齊王病危。”

皇帝先是愣了,隨意沉穩的嘆口氣,蓬柱則毫無顧及的露出笑容。

齊王是皇帝的最大威脅,如果他就此病故,那就是最好的結果。

“嚴重嗎?”皇帝嘆口氣。

“很嚴重,王府正四下求醫問藥。”穆公公答道,齊王被迫就藩後,心裡一直憋氣,本來身體就不好,一路顛簸,結果就更壞了。

“齊王賢良,傳旨,讓齊王安心休養,另外,看看宮裡還有什麼好藥,賜給齊王。哦,對了,此事先不要稟告太后。”皇帝吩咐道,穆公公躬身領旨。

皇帝看著穆公公又說:“蓬愛卿要到陳國清查土地,此舉事關社稷興亡,內衛對封石範李四家的情況都掌握了嗎?”

穆公公神情不變,微微點頭:“回陛下,石家防範很嚴,內衛未能滲入核心,其他三家,封家和范家,內衛已經完全滲透,李家也快了。”

“石家?!哼,”皇帝輕輕哼了聲,石家同樣是千年世家,也是齊王的支持者,上次皇帝在陳國巡視時,暗地裡下了不少絆子,更早些時候,皇帝上次監國時,石家便是主要反對派。

“我聽說陳國的土地山澤,有四成屬於石家,還掌握了陳國的鐵器作坊,蓬卿,你下去好好查查。”

“臣明白。”

蓬柱毫不遲疑的應承下來,他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石家,將是他的第一個目標。

“內衛在陳國的力量夠嗎?”

穆公公遲疑下才說:“陛下,最近內衛的力量都集中在兗州,可問題是,風雨樓和漕幫的事,佔了我們很大的力量。”

皇帝這才想起,自己還吩咐了這擋事,他忍不住問:“漕幫的事進行了何種程度了?”

“雙方都在集結力量,老奴估計,開春之後,黃河解凍之後,才可能開戰。”穆公公說。

皇帝在心裡苦笑下,說實話,他不喜歡內衛,朝中大臣和士林都曾抨擊內衛,認為靠內衛密查,乃邪道,非正人君子所為,當以聖人之道教化百姓。

就算身邊這個親信蓬柱也對內衛非常不滿,曾經建議他削減內衛,以聖人之道教化百姓。

可現在,他不得不依靠這個自己討厭的組織來達成目的。

“陳國清查土地,乃重中之重,漕幫,風雨樓,都是些江湖匪類,不管是誰,都是朝廷隱患,”皇帝斟酌著說,最後決斷道:“讓他們自己去鬥,內衛的主要力量集中在陳國,保證土地清查順利進行。”

穆公公心裡嘆息,皇上這一句話,江湖上便要腥風血雨,風雨樓要和漕幫鬥,最大的儀仗便是內衛支援,可現在..

只有天知道了!

昨天出現意外,不知怎麼的,碼的文字不見了,而且貼上上來的居然是前面的,也不知道該怪誰,只能是自己太粗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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