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先生,咱們聰明人之間的對話可以更加簡單一點。”司流道,“所以沒意義的試探就不必了,我雖然不是特別趕時間,但還是快點進入正題比較好。”

“我這不是正在跟你談話麼?但是你總是在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啊,莫非是現在年輕人的流行語?”尤先生的表情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是樂呵呵的。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司流說著前行幾步,直接跨過那桌子,來到尤先生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矮胖子。

“你該不會是想跟我動手吧?”尤先生仰著臉,那胖胖的腦袋在這種角度下還有點小可愛,“既然能找到這裡,那麼在驚嚇盒子私自鬥毆的代價你應該知道才對。”

“鬥毆?怎麼會呢,咱們都是文明人,講究以理服人……”司流面帶微笑,輕抬左手,五指虛張罩在尤先生的頭部上方,手中開始凝聚著能量,“但是打壞個把玩具應該不算什麼大事吧,大不了賠錢就是了。”

隨著他的說話,其手中指尖漸漸籠罩上了一層淡藍色的光芒,只不過這光芒卻並不是要匯聚成龜派氣功之類的放出類招式,反而似乎是有著某種牽引力一般,漸漸地,其掌下尤先生的身上也出現了相同的能量,並且越來越多,逐漸慢慢上升,匯聚到了司流的手中。

十幾秒鐘過後,“尤先生”身上的藍色能量越來越少,由原本的很充裕變成了薄薄的一層,而其外觀也以肉眼可見的幅度發生了變化。他身上的衣服變得乾燥,有破損,脫線,皮膚由本來的頗為光澤變得暗淡,膚色發灰甚至發青,臉上也一樣。

而其表情與動作沒有任何變化,依舊如之前一樣,只不過那微笑的表情在臉色變成青的之後很有幾分詭異的感覺。

“呼……”司流松了口氣,重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我想這樣的話,就必須換個‘人’來跟我對話了。”

坐在一邊的阿秀對於司流的動作倒是沒有太大反應,二人畢竟也算是認識多年,頗為瞭解,她對於此刻的尤先生更有興趣。

只見尤先生雖然仍舊坐著,表情沒有變化,不過身體動了幾下,嘴巴也微張,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他的動作變得十分僵硬,還有些卡住了的感覺,口中也沒有說出完整的話,而是一些意義不明的單音節,很沙啞,就像幾十年沒喝水的嗓子一般。

更詭異的是,隨著其動作,尤先生身上變得乾燥無比的衣服居然直接變成碎塊脫落在地,落地時直接化成了粉末。還好並沒有露點之類的事情發生,因為尤先生的衣服下面壓根兒就不是人的身體,而是機械,十分精緻的機械……至少曾經是精緻的,現在已經生鏽了,還有不少漆被震得掉了下來。

“哎呦,能把機器人做的這麼像人,這得比波士頓動力先進了多少年啊……”阿秀驚歎道。

尤先生的模擬機器人依舊在那動著,按照一定的規律來回轉動身體,只可惜似乎因為某個零件生鏽的原因,一直卡在那裡了。

下一秒,司流他們所在房間的屋頂就這麼被掀開了,上面露出了更耀眼的燈光,以及一張大臉,正是尤先生的臉。

“失禮了,請出來吧。”尤先生一手掀著屋頂,另一手探進來平放著,跟如來的大手似的,只不過更胖。

阿秀對這一幕雖然有些驚訝,但更多的是好奇,她轉頭看了看司流,後者點點頭,拉著她的手一同站到了那大手上。

在被大手託著離開房間之後,二人的體形迅速變大,很快與周圍的環境尺寸相適應,原本巨大的尤先生也重新變成了那個有些滑稽的矮胖子。而他們此刻所站的地方跟剛才的房間可以說一模一樣,小桌、椅子,書桌,壁櫥,只不過一邊的牆邊多了一張桌子,以及原本的那“房間”。

這是一個方形的模型,就放在房間正中,長寬不足一米,但是很精緻,裡邊的東西跟真的一樣,只不過那“尤先生”的背後此刻多了一個之前沒見過的發條旋鈕。

“請坐,請喝茶。”這位尤先生的本尊依舊很有禮貌,他打聲招呼之後,又把自己的模型玩具拿出來,然後走到另一邊的桌前,掏出一隻放大鏡仔細地觀察著。

司流用眼神示意阿秀坐下,現在的尤先生可是本人,說話做事儘量還是不要跟剛才一樣比較好。

在研究了那玩具好一會之後,尤先生開口道:“在一段時間之前的一次會面之後,出於安全考慮,我特別定製了這個模型,是用振金為主材料做成,很難被破壞,商家承諾的保質期超過兩百年。”他放下放大鏡,轉身看著司流,“也就是說……剛才短短的時間裡,你讓這模型度過了超過兩百年的時間?”

“很抱歉,因為確實有重要的事情,我想不到更快的能跟您本人見面的方法。”司流有些歉意地回道。

“沒事,沒事。”尤先生邁著小短腿走過來,“我本以為時流者一族已經被全滅了。”

“呵呵,很遺憾。”司流聳聳肩,“還活著一個。”

“你別誤會,我對你們一族並沒有惡意,十多年前的事也與我無關。”尤先生道,“老實說,我還與你們一族中的幾個人成為過朋友……只不過,如果某種勢力被神給盯上了的話,那麼消失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是啊,神的旨意凡人又怎麼能違抗呢?”司流輕輕嘆了口氣。

尤先生也一同嘆了口氣,似乎感同身受似的,他給自己倒了杯茶,把玩了一會兒茶杯,“那麼,你來找我,想必是有挺重要的事情?”

“是,我想請你幫我找個人。”司流道。

“那規矩你應該知道吧?”尤先生又道。

“當然。”司流道,“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不用不用,只是問個人的下落而已,不用那麼誇張。”尤先生屁顛顛地跑到書架旁拿下了一個棋盤,“你只需要陪我這孤獨的老人玩一把遊戲就行了。”

這棋盤司流挺熟悉,因為他已經見過了一次,雖然樣式上略有些不同。

“然後玩輸了的會變得矮胖、禿頭,一輩子沒有女人緣,但是長生不老?”司流笑著道。

“哎?你知道?”尤先生一愣,眯起了眼睛,“我們以前見過麼?”

“如果我說見過,你信麼?”司流道,心裡補充著:四十年後見過。

“我這個問題的意思就是,我們以前沒見過。因為每個見過的人,我都不會忘記。”尤先生道,他把棋盤往桌上一擺,“那麼知道規則的話,你還願意陪我玩這遊戲麼?”

“當然,我說過了,任何代價都可以。”司流擺正身子道,又活動了下肩膀,準備再玩一把這可能要人命的terror。

“爽快!”尤先生一拍手,“就喜歡跟爽快人做生意。”他抬手摁了下棋盤,滿臉期待的樣子,只不過數秒之後,棋盤並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呃……”尤先生疑道。

“咋了?”司流問道。

“這個棋盤應該自行開啟才對啊……”尤先生皺著眉頭,他再次摁了一下,依舊沒反應。

“是不是常年不用壞掉了啊?”司流湊過來道,“你知道的,很長時間不用的東西的確是會壞掉的。”

“不可能啊,上星期我才剛玩過呢。”尤先生掏出一隻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奇怪,我的東西不應該會出故障才對啊。”

“啊,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啊,什麼情況都是可能發生的對吧?”司流安慰道。

“但是這個不同,這可是十分珍貴的道具,就如同死神名單一樣是組成這世界的硬體,除非到了世界末日,否則是不應該會出問題的。而且我們的確沒見過啊,雖然我年紀大了,但腦子應該還沒出問題……”尤先生似乎有些著急,貌似對自己的東西壞掉很不能接受。

司流也想了好一會兒,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他道:“對了,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說……這個遊戲吧,我玩過一把,然後後來不小心把我的那個棋子給弄丟了……”

“這不可能,我們沒見過,除了我之外沒別人擁有這遊戲。”尤先生擺弄著那棋盤,但是怎麼看都找不到有任何問題存在。

“但是我們的確見過啊,幾十年後見過。”司流道。

“幾十年後?”尤先生猛地抬起頭,“對了,你是時流者,能做到這種事也有可能,而且棋子丟了的話,遊戲也的確沒辦法繼續下去……但是你明明還這麼年輕,怎麼可能擁有這麼強的力量?有這種力量的話,應該已經被神給清除掉了才對啊……”

不得不說,尤先生的判斷確實很準確,司流確實沒有那麼強的力量可以跨越幾十年,但是他也沒辦法解釋。難道要將來自地獄的魔鬼伍迪設計了一個十分強悍的遊戲,他藉助著超級科技的力量才得以進入,然後在這遊戲裡遇到的未來的尤先生?

這也未免太說來話長了一些,而且很難讓人相信……

“這個很難解釋,但是我的確沒有撒謊,請你相信我。”司流道。

“我是一名商人,你要讓我相信,請拿出來證據。”尤先生很認真地看著司流的眼睛道。

“證據?這讓我去哪兒找證據啊,就算那棋子我沒弄丟,我也沒辦法拿出來給你看啊。”司流皺著眉,“對了,你在未來的樣子跟現在一模一樣,然後還開辦了一個叫做死亡問答的電視節目,可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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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樣子一千年都沒變過,電視節目我也沒啥想法,雖然喜歡看……但是這個沒有說服力。”尤先生道。

“那我該怎麼給你證據啊……”司流撓撓頭,一臉苦惱的樣子,“說起來,就算是在未來也只見過幾次面,壓根兒就不熟啊,哎,要是能讓你讀取我的記憶就好了。”

“讀取記憶這種事情對於普通人而言很簡單,但是能力者就不同了,就算主動願意分享,但是潛意識裡知道的秘密太多,也會本能地產生很強的抗拒,除非你願意承受腦損傷的危險讓我強制讀取……”尤先生道。

“那不可能,我可指著腦子過日子呢。”司流有些愁苦起來,甚至拔下了幾根頭髮,突然他靈光一閃,“對了!我想起來一件事!未來的你曾經給過我一樣東西,是一張紙,還讓我仔細記下來了,現在想想,肯定就是現在給你看!”

“有這種事?”尤先生眼珠一轉,“你能寫下來麼?”說著,他隨手一招,桌上已經多了一張紙跟一支筆。

“能!”司流答應著,拿起筆想些,卻發現腦子裡根本一片漿糊,因為那張紙上的內容他也只是看過,讓自己寫下來的話,那毫無規律的內容完全沒法寫,除非擁有某人那種過目不忘的本領。

“我寫不下來……太亂了啊那些數字!”司流道。

“原來如此,我有些信你了……”尤先生起身,走到書架旁,一會兒之後拿回來一臺相機,很老式那種,還帶著巨大的閃光燈,“這樣,你仔細回憶一下,不用太準確,只要回憶到看那張紙的時候就行,然後全身放鬆。”

“哦。”司流應著,考慮到尤先生這種級別的人物應該不會偷襲,也極少會幹違法的事,於是照著他所說的放鬆精神,開始回憶未來的尤先生給他看的那張紙。

咔嚓,這是相機發動的聲音。

司流睜眼,正看到尤先生擺弄了一下那相機,轉動了幾個不知道什麼名字的結構,然後鏡頭對準桌上的紙,在一次摁下了快門。

白光閃過,紙上多了一副畫面,十分寫實,主體是一張寫滿字的紙,邊角裡還帶著一個尤先生的腦袋肖像。

“對,就是這些內容!”司流肯定地說道,“你這高科技裝置還真行啊,這種事情都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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