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火焰熊熊,溫暖了小小的茅草屋,紫玉和血無涯坐在火旁,一時無言。

下雨時空氣中那種特有的寒意漸漸增加,茅草牆壁和屋頂偶爾會漏下一兩點雨絲,涼涼的打在人臉上,讓人心中頗感幾分愜意,紫玉的心情好了起來,但同時也開始感到腹中肌餓,腹內竟發出了輕微的飢餓聲響。

血無涯問道:“你餓了嗎?”

紫玉點點頭。血無涯從納戒中取出了兩個幹餅子,遞給了一隻給紫玉,自己也拿了一隻吃了起來。

幹餅子能夠充飢解餓,但味道不敢恭維,而且十分堅硬,血無涯看到紫玉艱難地吞嚥著,不時微蹙一下眉頭,咧嘴一笑道:“你等我一下。”說著,不等紫玉說話,就起身走出了屋外。

那雨下得正緊,天地間充斥著巨大的“嘩嘩”聲,大片玉米在風雨中搖擺,玉米葉翠綠的顏色在夜色中變成了墨綠色。

血無涯冒著大雨在玉米地裡仔細挑選了幾包玉米,回到了茅草屋前時,身上的水流不停,彷彿是從河裡撈出來一般。血無涯怕弄溼乾爽的茅草屋,把身上的衣褲除下弄幹後,重新又穿好,才進了茅草屋。

紫玉見血無涯帶著玉米回來,才明白了血無涯去幹什麼,忍不住道:“無涯大哥,這些玉米是別人辛辛苦苦種出來的,我們不問自取,這樣不太好吧?”

血無涯道:“沒事的,幾包玉米而已,等離開的時候,我會留點錢在茅草屋裡,算和他們賣的。”

血無涯這樣說了,紫玉才安下心來。

血無涯熟練地將玉米連同包衣放在了火堆旁恰當的位置,不時撥弄翻身。玉米在火堆中烤了一會,一股清香漸漸飄散起來。

火候差不多了,血無涯用棍子撥出了玉米,待玉米冷了些後遞給紫玉一包,自己也拿起一包吃了起來。

自從和血無涯離開崖底後,紫玉一路走過的許多地方都是荒無人煙的,平時只能吃幹餅子,如今再次吃到了香甜的玉米,紫玉吃得美美的,心中極為高興。

血無涯見紫玉高興的樣子,臉上也帶著有些僵硬的笑容,忽然說道:“如果有酒就更妙了,據說這青玉米配上白酒,那滋味可是人間少有,我的家鄉有俗語,玉米香,白酒醇,神仙也難幾回嘗!”

紫玉看著血無涯高興的表情,趁機問道:“無涯大哥,你的家鄉在哪裡呢?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你為什麼從來不提你以前的事情?”

血無涯一怔,臉上的笑容迅速僵硬了下來,下意識地轉開了目光,不看紫玉。

儘管知道可能會是這樣的結果,紫玉還是有些失望地蹙了蹙眉,卻隱隱感覺到血無涯的過往只怕很是悲慘,以至於不肯輕易向人敞開心扉。

茅草屋中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血無涯用最快的速度匆匆吃完手中的玉米,起身說道:“紫玉,你先把溼了的衣服烤乾吧,我在外面守著。”

說完,血無涯不等紫玉說話,起身走出了茅草屋,關上了柴門。

紫玉心中也有些後悔,覺得自己有些自以為是,其實剛才根本不是問血無涯的好時機。她嘆氣一聲,將身上有些溼的外衣脫了下來,用樹枝挑著在火上烤著,心裡頭暗暗決定以後不在輕易問血無涯類似的問題了。

屋外,血無涯靜靜看著那從天而降的大雨,心中想起了許多往事。

家破人亡那一夜,也下了一場雨,但雨很小,無法澆滅人性的邪性和罪惡,無法澆滅人為四處燃起的大火。也是在那一夜,慈祥的父母、最疼愛的小妹慘死在那群毫無人性的畜生手中,他們曾經付出所有愛心、傾其所有地幫助這群畜生,但這群畜生在動手的時候,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考慮……

血無涯眼前彷彿又燃起了那一夜的熊熊烈火,耳邊響起了那群畜生犯罪時咆哮、興奮的大喊大叫,響起了父母和小妹臨死前慘叫的聲音,他感到心臟被一張巨掌攥住了,無比的難受。

屋外雨急風大,血無涯長長嘆了口氣,身上的寒意也在漸增。抬頭望著黑暗的天空不斷落下的雨滴,血無涯心頭忍不住大喊道:“我不後悔我做過的事情,但我真的還要繼續下去嗎?這樣的繼續還有什麼意義?可如果不繼續,該何去何從,我又為什麼而活?賊老天,你帶走了我的親人,帶走了小妹,讓我雙手染滿了鮮血,你欠我的!你給我個答案!給我個答案啊!”

天空依然黑暗無比,傾盆大雨繼續“譁啦啦”傾斜而落,除了雨點打擊的聲音,賊老天沒有給血無涯任何的答案,

一些雨點落在臉上,讓血無涯從內心的瘋狂中清醒了一些。口中有一股血腥味,血無涯摸了摸嘴角,收回手掌一看,才發現在剛才的瘋狂中,嘴角已經被自己的牙齒咬破了。

這時,茅草屋內傳來了紫玉的聲音:“無涯大哥,你在多等一會,我馬上就好了。”

紫玉的聲音如同一股清涼的清泉,滋潤無聲又及時地流進了血無涯瘋狂烈焰燃燒的頭腦和心裡。聽到紫玉聲音的一瞬間,血無涯身軀一陣戰慄,臉上漸漸露出了僵硬的笑容,這一刻,他心頭所有的瘋狂和疑惑都消失無蹤,他似乎已經找到了繼續活著的意義!

一直以來,血無涯的心就像一場無邊無際的迷霧,而紫玉的出現,終於讓這場迷霧出現了一個焦點,出現了一個可以顯露出所有疲倦地棲息的地方。

十多年來,血無涯再次感覺到了一種心靈的寧靜和安定,他不再感到心忙意亂,幾步就走進了大雨中,讓冰冷的雨滴打在自己身上,但他卻已經是在享受,而不是在折磨自己。

血無涯感覺自己彷彿置身於一條河流之中,甚至又想起了小時候帶著小妹一起戲水時的歡樂童年時光。他終於能再次沉浸在記憶的美好之中,真希望能一輩子如此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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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在這個時候,血無涯忽然聽到茅屋中的紫玉發出了一聲驚叫。

“紫玉……”

血無涯猛然睜開雙眼,身心前所未有的緊張,身形一閃,就朝著茅草屋的柴門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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