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如墨,明明是正午時分,看著卻如同傍晚天黑。與此同時,瓢潑般的大雨“嘩嘩”下個不停,整個世界都被雨水吞沒了。

離開清河鎮的官道之上,一輛破舊的馬車在一匹瘦馬拉扯下,艱難地前行著,整片天地除了“嘩嘩”的雨聲外,就是一片死寂。

這樣的天氣,就是窮苦人家也不願意冒雨出來做事,整個官道之上就這一輛馬車。車伕是一個乾瘦的漢子,冒雨趕著瘦馬,對這樣的天氣本就一肚子的怨氣,而此時他即便披著蓑衣,帶著斗笠,那雨水依然“嘩嘩”地往脖子裡灌去。

車伕頓時不幹了,將瘦馬趕得越來越慢,口中牢騷道:“夫人,這種鬼天氣,除了我之外可沒人願意拉載你們了。現在看來,這一趟比我想的還要麻煩,所以先前說好的價錢得多加點,不然我就撂挑子不幹了!”

這車伕也就夠奸猾的,這樣的天氣,他把人拉倒半路才喊著要撂挑子,顯然是吃準了沒他不行。車伕這話一出,馬車裡一個女子的聲音就說道:“車把式放心,只要把我們帶到目的地,五個銀元少不了你的。”

這女子的聲音斬釘截鐵,顯出一種久居上位的大氣。車伕一聽,大喜不已,原先講好的三個銀元的價格已經讓車伕很高興了,沒想到小小一使手段,對方一口氣又加了兩個銀元!

當然,車伕也不是沒頭腦的,對於這樣的貴人可不能太過份,他於是安下心來,動力十足地狠狠一甩手中長鞭,將那匹瘦馬死命朝前趕去。

“哼……貪得無厭的小民!”

從車窗看了一眼開始認真趕車的車伕,楊氏縮回了頭,禁不住小聲罵了一聲。只是她被趕出了鄒家後,凡是知道她身份的人都有意迴避,這有些漏風漏雨的馬車還是她好不容易才出重金僱傭的,她可不敢得罪車伕。

一回頭,看到旁邊如黑臉金剛一般杵在哪裡的鄒宇,楊氏又是一陣心煩意亂。自從被鄒高升趕出鄒家後,鄒宇就一直黑著一張臉,目光呆滯無神,一直沉默不言。

“你一天到晚的黑著一張臉是想擺給誰看呢?”

楊氏很是生氣。她不知道鄒宇到底遇到了什麼事情,但此時這馬車廂中就她和鄒宇兩個人,鄒宇的黑臉色出了擺給她看外,又能擺給誰看?

而且以前一直乖乖聽話的鄒宇,也漸漸不聽話了,先是在和鄒兌比武時沒有聽從她的吩咐,擅做主張;後來雖然聽話了,但她命令將鄒高升退下懸崖的時,卻還是猶猶豫豫的;而現在,鄒宇更是要翻天了,破天荒地竟然擺出一張黑臉給她看!

楊氏是一個掌控欲很強的女人,先前試圖掌控鄒宇,卻慘敗在鄒兌手中,差點連命都沒了,現在卻又發現連她身邊的親生兒子也讓她開始有些無法掌控了。

一時間,楊氏怒火中燒,朝著鄒宇就喊道:“你啞巴了?不想跟我走,就馬上滾下去!就當我從來沒生你這個逆子!”

楊氏沒想到,原本她說什麼,鄒宇都沒有反應,偏偏這一句“沒生你這個逆子”一出口,鄒宇身軀就顫抖起來,雙拳緊握得“咔咔”作響,原本無神的雙目卻是帶上了一絲血紅。

楊氏一怔,隨即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將朝鄒宇臉上扇了幾記耳光。

“你這逆子現在要造反嗎?”

“你若不願意隨老孃走,馬上滾!”

“你還敢擺這臭臉、臭樣子,信不信老孃馬上把你踢下馬車!”

……

楊氏一邊打一邊怒罵,她只是一個普通人,竟兇悍地將鄒宇的嘴角都扇出血來。

長期的威嚴積壓下,鄒宇對於楊氏的服從幾乎深入靈魂。楊氏兇狠地打罵一陣之後,他恢復了原樣,卻依然保持著先前黑臉金剛的樣子,一言不發。

楊氏打罵了一陣也是累了,見到鄒宇好歹恢復了和先前差不多的樣子,也只能是無奈地停了下來,陰沉著一張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大雨終於是小了一些,馬車趕到了一座破廟前。楊氏和鄒宇下了馬車,楊氏按說好的,將五個銀元付給了車伕。

那車伕喜滋滋地接過了銀元,連聲感謝兩句後,跳上馬車,一溜煙地趕著馬車走了回頭路。

這破廟是一間土地廟,廟裡有個土地公的雕像,雖然破舊,卻還是能避避雨的。楊氏滿腔怒氣地掃了一眼鄒宇,見到鄒宇又如同死板雕像一般矗立在雨中,頓時怒哼了一聲,懶得招呼鄒宇,自己走進了土地廟中避雨。

也沒過多久,忽然清晰的馬蹄聲和車輪滾動聲音傳來,原本半閉著眼睛休息的楊氏立即一陣驚喜,迅速從枯草上站了起來,顧不得其他,竟是小跑著親自迎到了雨中。

也就一陣子的工夫,一支車隊轟然而來,但見二十多人的樣子,人人騎著高頭大馬,背負著刀劍等兵器,尚在雨中,一股肅殺之氣就瀰漫而來,讓人下意識地想要避開。

這些武修,只看氣勢就知道武力不凡,而他們保護的中心處,一輛馬車更是精緻華麗,雕金飾銀,車廂外一個“韓”字無比顯目。毫無疑問,馬車廂中之人非富即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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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在破廟前緩緩停了下來,立即有人翻身下馬,撐起了一張大傘,將整個馬車和馬車外的空間遮蔽得滴雨不得滲透。隨即,馬車廂的門被開啟了,兩名女僕擁護下,一名氣質不凡的黃色錦衣公子走下了馬車。

楊氏冒雨站在隊伍前,自始至終頭也不敢抬,心裡頭卻咬牙切齒地激動,這可是韓家啊,大荒第一家族韓家!鄒家與之相比,簡直是螞蟻相比山峰一般的巨大差距!

楊氏極為清楚,她出身的楊家只是清河鎮一個被鄒家牢牢壓制的小家族,實力相比鄒家差得遠。事實上也是如此,楊氏被感觸鄒家的訊息傳開之後,楊家第一時間就宣佈了和楊氏完全脫離關係,一副生怕宣佈晚一點,就會遭到鄒家打擊的惶恐樣子。

楊氏的字典裡可沒有什麼“以德報怨”,而落到了這步田地,她想要報仇的話,能指望的只有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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