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無涯在樹下大喊道:“老師!徒兒血無涯回來看您了!”

一連幾聲過後,那枝幹上垂下了一條繩子,一個女子順繩子滑下,先是不敢相信地打量了血無涯一陣子,隨即無限欣喜起來,顫聲道:“師兄……你真的回來了。”

說著,女子眼圈就紅了,她忙把頭低了低,不正眼看血無涯,免得血無涯看到她的眼淚。

血無涯心頭有不少感慨,虧欠、憐愛等等滋味混雜在一起。略調整了下,血無涯才笑著開口道:“阿妙師妹,你還好嗎?”

阿妙點了點頭。

兩人聊了幾句,血無涯問道:“老師在嗎?”

阿妙小聲道:“爹爹不想見你,我下來也是因為他吩咐讓我……趕你走,我才下來的。”

血無涯知道其中的原因,沉默許久才道:“師妹,我這次來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你能和老師說一下嗎?私人的問題,先放在一邊。”

這時樹上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沒用的丫頭,我就知道你趕不走他。”

血無涯喜道:“老師……”

“你走吧,”蒼老的聲音打斷血無涯的話道,“不要再來打擾我們父女了!”

血無涯道:“老師,我知道對不起你和師妹,但這一次的事情關係到天下蒼生的安危,希望老師不要袖手旁官!”

蒼老的聲音冷冷地道:“生死有命。何況世人視我如怪物,我又何須在乎他們的生死!”

血無涯一時語塞。

這時,蒼老的聲音又道:“你已經看過你父母給你的遺信了,對吧?”

血無涯略一沉默,還是說道:“徒兒看過了。”

蒼老的聲音道:“既然如此,你不遵我和你亡故父母之命是不孝!你不娶阿妙是不義、不盡責!你一個不孝無義之徒,又來見我做甚!”

血無涯再也無話可說,呆呆站於樹下。

當年,血無涯的父親是大乾一名官員,為官清廉,一心為民。某年,治下發生了嚴重的饑荒,血無涯的父親殫精竭慮,四處組織救災,維持治安。

為了保證治下災民人人能不被餓死,血無涯的父親嚴格控制著糧食的供給。卻誰也不曾想到,僅僅不知道誰說的一個流言,說是血無涯的父親貪墨賑災糧食,城主府中的糧食堆積如山,卻不給災民食用,流言就迅速傳開,一場暴動展開了。

紅著眼珠子的災民們瘋狂衝進了城主府,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血無涯的父親為了曾經這些災民,付出了無數的心血,坐下無數的政績,讓他們的生活得到了極大的改善。然而現在,這些畜生就是這樣恩將仇報,他們忘記了血無涯的父親帶給他們的好處,只信以為真的認為堆積在城主府中的糧食就是血無涯的父親貪汙所得。

他們殘忍的殺害了血無涯的父母和幼小的妹妹,放火燒燬了城主府。血無涯在混亂中臉上中了一刀,九死一生,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樹屋中,和父親交好的那個白毛怪人和一個小姑娘在照顧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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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起,血無涯拜了這個叫做“猿公”的白毛怪人為師,和小姑娘阿妙一起生活在密林之中。但血無涯從來沒有一天忘記城主府的那場屠殺,也就是從那時起,他恨極了那些不經教養的野蠻民眾,心底只想殺光他們。

血無涯無法忘記心中的仇恨,只想獲得力量,他不想在沒有人煙的密林中生活一輩子,拒絕了和阿妙結婚,傷了阿妙的心,然後逃離了樹屋,最終加入了魔教學習魔道。

想起這些往事,血無涯嘆息一聲,心頭對於阿妙和猿公的虧欠感越來越重。

這時,猿公大聲道:“你走吧!今後你不在是我徒弟。阿妙上來!”

阿妙痴痴地望了望血無涯,忍不住落下了淚水,她怕血無涯看到,忙一拉那繩子,飛身上了樹。

血無涯坐倒於樹下,一遍又一遍的想著猿公的話。對於阿妙,血無涯不是沒有一點感情的,若不是無法忘記仇恨,他肯定是會取阿妙為妻了,在密林裡過一輩子的。

但後來遇到了紫玉,哪怕紫玉並不愛他,他也願意無怨無悔的付出,默默地在後面看著紫玉幸福。這讓血無涯明白了對阿妙的這種喜歡不是‘愛’,他對於阿妙的感情更加類似於兄妹。

血無涯曾經傷過阿妙的心,現在再次回來之後,面對阿妙和猿公,他無疑心頭極度的矛盾。兩個人在一起,其實未必需要真正的愛情,是不是該放下對紫玉的感情,接受阿妙呢?

林中不知道什麼時候下的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放的晴,外界的一切變化血無涯都置若罔聞,他的內心在痛苦掙扎,難做選擇。

血無涯想得頭痛欲裂的時候,心神失守下,身體沒了防備,病邪竟悄然襲擊了他的身體。也不知道是牧場,一股奇寒從他身上生出,他的意識漸漸模糊……

血無涯醒來時發現自己身上蓋了條薄被,阿妙在一旁生了火在煮什麼東西。

血無涯欲起身,卻感手腳麻木無力,一屁股又坐倒在地。阿妙被驚動了,忙過來道:“師兄,你受了點風寒,先別亂動,我正在煮薑湯。”

血無涯點了點頭。

血無涯喝了薑湯後身子一暖,舒服了許多,他感激的說道:“謝謝師妹。”

阿妙咬著嘴唇道:“師兄你回去吧,爹爹不會見你的……”

血無涯苦笑著搖了搖頭。

阿妙嘆了口氣,轉過身去,用低低的聲音道:“我知道你喜歡的不是我……你如果一定要見爹爹,你就……假裝同意……娶我吧……”

血無涯見她身子輕輕顫抖,心中不安,也不知道那裡來的力氣,他站起來一把把阿妙轉了過來。

看著阿妙那滿是淚水的臉龐,血無涯深深自責道:“血無涯啊,血無涯!你簡直不是人!為何要讓和你一起長大的師妹如此傷心?而且傷了一次不夠,還要傷第二次?”

心中自責著,血無涯忽然想通了,哽咽著大聲道:“師妹,你別哭,我一定會取你為妻,這輩子好好照顧你。”

阿妙不敢相信,呆呆的道:“真的……?”

見到血無涯點頭時,她一把投入了血無涯懷中,大聲哭了出來。

血無涯抱住阿妙,淚水無聲而下,那一片模糊中,一個紫衣女子的身影漸漸遠去,血無涯默默的在心裡向她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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