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房間時,池小池便覺得腳下的地板異樣得很。

室內燈光久久不亮, 在眾人心中各生疑竇時, 四周突然同時打起燈來, 四下裡明明煌煌, 亮如雪原。

孟乾倒吸一口冷氣, 掩住眼睛大罵:“我操!”

而池小池卻適應良好。

燈光亮起的瞬間, 他看到了一隻虛虛擋在他眼前的手掌。

那只手替他擋去了絕大部分的光,瘦直修長, 從掌緣透入的光映亮了他的掌紋曲線。

是甘彧的手。

他一直站在池小池身側,不知在黑暗中將手舉了多久, 只為了幫他擋去可能會突然亮起的強光。

當人眼差不多能夠適應光線,那只手便從池小池眼前撤去, 自然拿起夾在胸前襯衫口袋的金絲眼鏡,平靜戴上,恢復成為斯文又豔麗的端方君子。

倒計時已經開始,沒時間再分心, 池小池斷去了其他念頭, 準備觀察一下情況。

一眼看過去, 池小池就皺了眉。

八人正置身於一個巨大的、約百來平米的空曠矩形玻璃房中, 牆壁、地面、天花板,均由透明的玻璃構成。

而且池小池分明記得,兩波人明明走進了同一條走廊。

……但他們現在卻並不處於同一個房間中。

準確說來,有一道東西走向的厚厚玻璃幕牆,把完整的房間從正中位置一分為二,

池小池他們在左,孟乾他們在右。

喬芸驚愕道:“這怎麼回事?”

池小池記得自己在小丑的大笑聲中,從走廊走入了另一條深黑的走廊,四周是真正的寂然無光,空氣腥羶至極,他手邊只牽了一片甘彧的衣角,由他領到走廊盡頭,徑直進入一間房內。

旋即,厚重的大門在他身後轟然關閉。

袁本善說:“我們進了走廊盡頭那扇門。”

喬芸:“……走廊盡頭沒有門啊。我們是在走廊盡頭的右手邊找到入口的。”

資訊交流到此,池小池心中也清明了不少。

看來,小丑是故意將他們分成兩撥的。

這也是密室逃脫的慣用套路之一,將參與遊戲的玩家分為兩撥,並設定一定的障礙,讓兩撥玩家各自搜尋線索,並透過交流信息找到離開房間、進入下一個房間的辦法。

果不其然,經過觀察,玻璃幕牆的東頭開了一個長約20釐米,寬約10釐米的洞,大概就是雙方用來傳遞信息用的。

池小池略覺怪異。

一般的密室逃脫,中間的牆均是實心掩體,其目的在於阻礙雙方順暢交流,從而拖長遊戲時間。

玻璃是全透明的,那麼拉起這道幕牆的意義何在?

他想去調查一番那面玻璃牆,然而剛一邁步,腳下就傳來細碎的吱呀聲。

他立即發現哪裡不對勁,後頸一麻,馬上前傾了身體,趴倒在地。

孟乾也覺出了異常,大叫一聲:“不對,都別站著,趴下!”

甘彧伏下身後,伸手摸了摸地板上的玻璃面,又屈起指節敲了敲,臉色不大好看:“……不是鋼化玻璃。”

這只是最普通不過的玻璃,比尋常玻璃更厚一些就是了。如果一個成年男子在上面隨意走動,一個不小心就會踩裂地板。

“還記得剛才那個小丑說了什麼嗎?”孟乾喝道,“我們不能破壞這裡的任何東西!”

破壞的代價,他們誰都不想去嘗試。

不過他倒是很快想好了辦法:“男人都趴下別動。女人負責找線索。”

甘棠依言而動,直起腰來,動作輕捷如貓,開始找尋通關線索。

而池小池則像個王八蓋子一樣四腳朝天地躺在地上,目光四下轉著,儘可能收集訊息。

這關的主題,用彩漆寫在一塊木牌之上,懸在他們剛剛進入的大門門頭。

主題叫做“縫中之人”,下面用小孩子的圓形字型,歪歪扭扭地抄著一首《鵝媽媽童謠》:

一個扭曲的人,走了一條扭曲的路。

手拿扭曲的六便士,踏上扭曲的臺階。

買一隻歪歪扭扭的貓兒,貓兒抓著歪歪扭扭的老鼠。

他們一起住著歪歪扭扭的小屋。

而與這首歌呼應的,是透明玻璃牆壁裡鑲嵌著的無數小人剪影。

這些小人像是幼兒園小孩的手工作業,用硬紙摺疊,剪出碩大的腦袋和細長的身子,一個接一個地牽著小手。

彷彿……隨時會唱著歌謠走近一般。

池小池試圖從小人的排布找出相應的數字規律,然而畢業多年,他那點數學知識早幾百年還給老師了。

他轉臉向袁本善尋求幫助:“老袁,你看這些人……”

“沒有規律。”一旁的甘彧接過話來,“所有的小人不按照任何一種數列排布,也沒有特殊的顏色。連在一起的小人數量有一部分超過十個,暫不考慮是密碼數字的可能性的話,我傾向於這更像是某種暗示。”

池小池看向他:“或是某種對危險的警告。”

二人相視,微微點頭。

這種莫名其妙的默契感讓旁觀了這一切的袁本善心裡很是憋悶。

他打斷了二人,強硬道:“不要把注意力放在研究小人身上,它是干擾因素的可能性很大。”

甘彧也贊同袁本善的說法:“角落裡還有一個木櫃子。棠棠,開啟它。”

在甘棠伸手拉開櫃子時,裡面一聲尖銳的嘯叫砰然炸開,嚇得與他們一牆之隔的賈思遠差點把手上摘下的掛鐘摔下去。

跳出來的是一隻敲鑼打鼓的怪臉猴玩具。

它手下的鼓已經破了,雙眼時不時射出機械的紫光,臉有一半掉了漆,露出白森森的木碴,整張臉像是腐爛的猴屍,一眼看過去實在叫人不舒服得很。

每打幾下鼓,它都會發出變形的尖銳聲音:“只有——一次哦,只有——一次機會哦。”

在無臉紙人們的沉默環伺下,孟乾腦門上漸漸有了汗,現在聽到玩具的陣陣刺耳怪聲響徹房間,他更添了幾分急躁。

“快把那東西關了!”

甘棠好脾氣地答:“找不到它的發條。”

但她並沒有把這明顯是用來唬人的玩具棄之不顧。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孟乾見她只專注地捧著一個道具猴子,不禁刻薄地出聲指責:“那邊那個女的!……對,就是你,別看猴子了,再多找找別的地方!你們那裡的牆上有那麼多小人,算算規律啊,逮著一個干擾項瞎使什麼勁兒?!會不會玩啊菜雞?!”

甘棠腳步輕捷地走到玻璃幕牆邊,將手裡的玩具亮給他看。

孟乾定睛一看,臉頓時像被打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發燒。

猴子破鼓的內面,鑲嵌著一個做工極精緻的小型機械錶盤,有時針分針,現在都正正好指向十二點方向。

猴子面朝向他,發出詭譎的尖叫聲:“只有——一次哦,只有——一次機會哦。”

甘棠也不與孟乾廢話,轉頭問那邊正在搜尋的喬芸和賈思遠:“你們那邊有什麼發現?”

賈思遠舉起了手裡的鐘錶。

他們那邊的半面牆上掛滿了時鐘,有壞了的,也有正常走字的,她們兩個正一個個把鐘錶取下,以觀察錶盤和表面裡面是否有藏匿著什麼資訊。

……但照她們這種狗熊掰棒子的找法,他們起碼要在這個房間裡淹留20分鐘以上。

池小池側身看著那面牆上還未取下的鍾,挨個觀察一番,對其中一隻鍾伸手一指:“那個。”

賈思遠的確沒什麼主見,但勝在聽話。

她依言將那定格在三點二十分的鐘錶取下,惑然道:“這鐘錶有什麼特別的嗎?”

池小池略有點無奈地提示她:“……猴子。”

……那面鍾是錶盤上唯一印有猴子摘桃的卡通畫的。

賈思遠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抱歉。我……不是很擅長這個。”

她將表抱到了玻璃幕牆附近,好讓甘棠他們把表面上的數字看得更清楚些。

三點二十分,沒有錯。

孟乾把賈思遠笨拙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只覺自己這個“隊長”當得實在沒面子,手下人也不怎麼給自己爭臉,只好涼颼颼道:“看起來謎題不算難嘛。”

甘棠取下鬢間的髮針,從鼓面的破裂處小心翼翼地探入,準備把鼓內隱藏的指標調整至三點二十分。

猴子尖著嗓子,聲音像用長指甲刮過黑板一樣刺耳:“只有——一次哦,只有——一次機會哦。”

甘彧突然道:“等等。”

甘棠也在同時停止了動作。

二人對視過後,甘棠會心頷首,轉眼看向池小池。

不知是不是這半個月來結伴刷密室的緣故,不需要過多言語,池小池已經明白了兄妹二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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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百元大鈔。

在進來之前,小丑已經要求他們把所有的通訊工具及能夠暴力破拆的工具都放在外面,但對於一些零星的小物件,小丑沒有多管。

他把錢遞給甘棠,甘棠則用猴子泛著紫光的雙眼對準了錢幣。

果然,錢幣上浮現出了淡淡的水印。

……果然還有陷阱。

甘棠走到玻璃幕牆東頭那中號信封大小的通訊口,對賈思遠說:“請把表放過來,表面對準我。”

賈思遠一頭霧水地照著辦了。

而就在猴子雙目裡投出的陰鷙紫光透過通訊口照射到對面的錶盤上時,賈思遠嘶地抽了一口冷氣。

與指標的指向迥然不同,錶盤裡浮出兩道鮮淋淋的、帶著斑駁碎肉的血指標。

血指標一分不差地指向4時44分。

而這才是真正的時間。

誰也不知道如果撥錯了鐘錶時間會發生什麼。

當然,誰也不想去親身試驗那後果。

甘棠手一絲不抖,準確地將分針挑至44分時,八人均聽到了隱隱的機械轟鳴聲。

“什麼聲音?”孟乾欣喜地從地上爬起了半個身體,道,“是不是門開了?”

“……不是。”

從進來起就極少發表看法的胥家譯說:“是牆在動。”

他說話的音調很平,自帶一股令人悚然的味道。

而他說得也的確沒錯。

中間的那扇玻璃幕牆,竟從中自動一分為二,開始向兩邊緩緩移動了。

孟乾臉色大變:“後退!快點後退!!”

他的情緒成功帶動了膽小的賈思遠,她抱著鍾慌不擇路地後退,差點兒倒在胥家譯懷裡。

胥家譯接了她一把,皺眉道:“退什麼?”

他指向玻璃幕牆,說:“不是已經停了嗎。”

那巨大的玻璃幕牆原是磁鐵似的緊合在一起的兩面牆,現在他們開啟了猴子體內的機關,兩面牆便各自向兩側移動了約十來釐米,在內部延伸出了一條約能供一人通行的通路。

與通訊口遙遙相對的西側幕牆上各開了一扇小門,成功打通了兩個房間,也給了眾人探索走廊的機會。

眾人還沒顧上高興,就意識到,他們只是前進了一小步,如何離開這個房間仍是未知數。

外面的線索寥寥,且已被探索得差不多了,那麼,進入這條新開闢出的玻璃走廊,便是勢在必行。

孟乾自覺剛才大大失了面子,但又不敢輕易移動,便支使賈思遠道:“你,進去看看。”

賈思遠“啊”了一聲,有點畏縮:“我……”

孟乾不耐煩道:“這裡數你最瘦。快進去。”

這說得倒也不錯,賈思遠的確是瘦得過分了,帶魚似的,反倒能遊刃有餘,如果甘棠進去,在那狹縫裡怕是會卡胸。

賈思遠一如既往地乖順,從那扇新開闢的小門走進了那狹窄至極的玻璃走廊。

她扶住兩側牆壁,一步步試探著前進,手掌在玻璃上印出一團又一團氤氳的汗跡。

孟乾叫:“有沒有看見什麼?”

賈思遠搖頭:“沒有呀。”

走廊裡空空蕩蕩的,最上方燈光雪亮,把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這裡既沒有什麼特殊標記,也沒有掉落什麼物品。

短短幾步路,她走得提心吊膽,頻頻回望,生怕會從哪裡張牙舞爪地冒出一個紙片小人來,把她在這逼仄的地方撕成碎片。

倘若她在這裡遇襲,是連逃也逃不掉的。

她提心吊膽卻安穩至極地從西頭一步步走到了東頭。

就在她走到通訊窗下時,耳側傳來了一聲極輕的電子音。

“滴——”

她腳下自動觸發了一個奇怪的圓形熒光裝置。

就在她踩上這一機關時,與窗戶平行的玻璃幕牆兩側,也同樣出現了兩個方方正正的熒色光圈。

賈思遠倒退一步,那光圈便消失了。

是人體熱能感應裝置!

她“呀”地叫了一聲,驚喜地看向喬芸他們:“我,我找到了!”

袁本善眼睛一亮,立即想到了答案:“是小人!”

儘管他很不想承認,但事實證明,甘彧剛才說得沒錯。

牆上的小人,是某種暗示。

它需要有一個人進入玻璃通道之內才能觸發機關,而身處兩個被分割的房間裡的人,只要按照機關提示,站入那道光圈內,透過牆上的通訊口,模仿牆上手拉手小人的姿勢,應該就能夠觸發下一個機關,甚至……

開啟下一扇門!

他想到的東西,其他人也都想到了。

時間緊迫,喬芸幾乎是迫不及待地站上了靠右的光圈,並示意甘棠快些過來。

甘棠依言站上,誰想一道電子音提示響了起來:“體重不足55公斤,體重不足55公斤。請換人,請換人。”

……喬芸一臉菜色,並且很想殺了這個系統。

甘棠只能略抱歉地離開,換上了距離通訊窗最近的袁本善。

袁本善輕手輕腳地挪至光圈中央,儘量分開腿分散體重,生怕壓毀了地板。

第一次嘗試時,他們並未牽手,只各自站入光圈之中,等待是否會有什麼變化發生。

可惜,並沒有什麼動靜。

玻璃走廊內的賈思遠便主動把手伸出,遞到兩邊的人手裡。

三人如牆上小人一樣,雙手交握。

而就在三人站定片刻後,他們如願以償地聽到了機械的轟鳴聲。

賈思遠抬頭望去。

走廊把房間勻稱地分為左右兩間,她身處走廊東頭,與她的夥伴們手牽手。

而在走廊西面的盡頭,一道縫隙正在從走廊正中心的位置裂開,向兩側移動,如同兩瓣緩慢張開的玻璃嘴唇。

賈思遠喜極而泣:“做到了!我們做到——咦?”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

而下一秒,她的聲音便驚慌到走了調:“走廊……走廊,是不是變窄了?”

原本對她地身形來說還有些寬敞的走廊,隨著對面玻璃門的開啟,竟漸漸縮攏,抵上了她的肩膀!

這不祥的發展叫她臉色煞白,本能地撒腿要跑。

可她的腳剛一離開感應的光圈,原本已經開啟了一點的門,竟然重新向內合攏,轟然關閉!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趴在地上的池小池瞠目結舌之餘,心下瞬間豁亮,冰冷一片。

……死局!

……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死局!

眼看著希望已至,生門又將閉攏,喬芸情急之下,竟沒有在第一時間放開賈思遠的手。

偏在此時,那敲鼓的猴子再一次尖著嗓子,用變形的童音嬉笑道:“只有——一次哦,只有——一次機會哦。”

喬芸臉色遽變,下意識死死握住了賈思遠的手!

賈思遠沒能掙脫,回頭時已是面如土色:“小芸!你幹什麼呀!!放手啊!”

而袁本善也因一時突變,未能鬆手。

喬芸使出吃奶的勁兒,死死拖住賈思遠的手,並扯著喉嚨對袁本善喊:“‘只有一次機會’!你聽不懂嗎!?她要是跑了,誰還願意進去踩機關,替我們開門?!你嗎?”

袁本善喉結上下劇烈滾動一番,不再猶豫,死死楔住賈思遠的手,甚至把她樹枝似的手臂直接拖出了通訊口,翻折過來,用力向下拉扯!

賈思遠胳膊吃痛,被硬生生拖回了原地。

機關再次啟動。

走廊已經進不去了,孟乾如四腳蛇一樣連滾帶爬來到開啟的門縫前,竭盡全力把胳膊和腦袋塞入那一點點開闢出來的狹小縫隙,胥家譯也被此突變驚住了,來回看了一番,選擇和孟乾一起上去,試圖把那門扳開。

“不夠!還不夠!”

孟乾試圖用蠻力加速門的開啟,然而那門巋然不動,只按照走廊壓縮的速度開啟。

眾人的生門開啟,而賈思遠的死門也隨之而開。

走廊內的賈思遠身體已被擠壓得兩肩變形,她慘叫不迭,雙腳絕望地踢蹬,卻因為太過驚恐,外加空間受限,根本使不上力。

她哀嚎著:“放開我,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呀!!”

眼看事態發展即將走向不可收拾那一步,甘棠撲上去,照袁本善臉上就是一拳。

然而袁本善此時腎上腺素劇烈上湧,竟是硬生生承受住了這一拳。

他一口吐掉嘴裡的血,繼續鼻青臉腫地死拖著她的胳膊。

甘棠回過頭,大叫一聲:“哥!!”

而池小池早已先他們一步,連滾幾下,翻身來到開啟的門邊,和孟乾一道將門朝兩邊掰去。

甘彧也來到他身後,與他一道推門。

但他們誰也不敢在腳上發力太過,生怕直接踩碎了地板。

池小池雙手指尖抓得發了白,額頭冷汗直冒,只為了尋找一個臨界點。

或許還可以,或許還能救!!

賈思遠已被重壓擠得翻了白眼,骨頭被壓得咯吱咯吱脆響不止,口角汩汩向外冒著血。

甘棠一直咬牙凝神看著池小池那邊,等著他對局勢的判斷。

池小池回過頭,衝她搖頭。

開啟的縫隙太小了!根本連頭也過不去!

眼看賈思遠即將殞命,甘棠不作他想,抬腿狠狠踹向玻璃。

應該還能救,應該——

玻璃的確脆弱,一踹就碎了一片,但玻璃牆卻在碎裂的一瞬猛然加速,緊貼在了一起!

一聲慘叫過後,鮮紅的肉醬自徹底合攏的玻璃走廊內迸濺開來,兩隻血淋淋的手臂從抓著她的兩人手裡直挺挺墜落在地。

她變成了真正的“縫中之人”。

玻璃內側甚至還殘留著她剛剛印上去一個完整的汗手印。

而甘棠也控制不住地跌倒在地。

在她抬起右腿踢碎玻璃的瞬間,她的右腿也化成了玻璃,譁啦啦碎了一地。

……這就是破壞的懲罰。

過這一關,他們用了十五分鍾,以及一條人命,以及一個隊員的腿。

對於這樣的突變,所有人都在短時間內失去了言語的能力。

只有那只猴子還在敲著它的小破鼓,興高采烈地為死去的賈思遠奏響輓歌:“只有——一次哦,只有——一次機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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