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二十多名年輕人為謝凱的考試忙碌起來，整個404城各方面的人員向紅旗機械廠技術部調動，忙著補充技術研究資料的時候，首都一機部，重大裝備技術引進辦公室，辦公室主任羅振興正在揉腦門。
“領導，日方的三菱重工再次提出，必須儘快給答覆，否則將取消跟我們的談判。”四十多歲的秘書敲開了辦公室門。
帶來的訊息卻讓羅振興腦袋更脹。
“不是由商務部在跟他們談嗎？為什麼要我們儘快答覆？”羅振興再揉了揉腦門。
“商務部說這是我們需要的裝置，得由我們決定。”秘書楊峰小心翼翼地說道。
“決定個屁！RB人根本沒安好心，數控系統是我們急需的，那些五六十年代的二手垃圾機床，要來幹什麼？何況都是一些普通裝置。”羅振興一臉憤怒地拍著辦公桌說道。“五機部那邊呢？他們同意RB人條件了？”
“就是不同意。”楊峰無奈地看著發怒的羅振興。
他也清楚，RB人的條件太過苛刻了。
“那就由他們去！你跟五機部那邊溝通一下，問問他們什麼時候有時間，咱們坐在一起溝通一下……”羅振興想了想，對著楊峰說道。
“首長，五機部的同志已經過來了。還有商務部的人員……正在會議室裡等您……”
“怎麼不早說！”說完，羅振興就起身向外走去。
建國門內國貿商務區（尚未開始建設），建國飯店。
一間小型的會議室門口，有著幾名黑衣保鏢把手，會議室內，則是數名個子矮小的RB人正在開會。
“諸位，數控技術無論他們出多大代價，都不能賣。成套的系統只要他們同意我們的條件就賣給他們，當然，必須是低端的。希望諸位不要說漏嘴。”主持會議的吉川正雄是一名五十左右的小個子RB老頭，在這裡再次強調。
“部長閣下，對中國人來說，最低端的產品，已經屬於高檔了，完全能滿足他們的需求！如果不是我們，他們根本得不到先進的數控系統！”三十來歲的小田富源笑著說道。
其他人都是笑著點頭。
“小田君說得沒錯，除了我們，支那人根本得不到！限於巴統協議，美國不可能出售數控系統給他們，何況美國人的數控系統也不怎麼樣……民主德國技術比我們好，卻被嚴格監管……哪怕是我們的低端產品，也是支那人能獲得的唯一來源！”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人拍著小田富源的馬屁。
“井邊君說的沒錯。不過目前，中國人並沒接受我們的善意……”吉川正雄欣賞地看著自己的手下。
“部長閣下，既然中國人不願意接受我們的善意，我們可以再拖一拖。沒有我們的數控系統，著急的是他們！”小田富源建議道，“他們迫切需要這方面的產品，否則，也不可能跟我們談這麼久。”
“我們這可是為他們著想，二手設備雖然舊一點，價格便宜，生產精度及技術效能可都比他們自己生產的裝置高！”井邊三郎裝出一副詫異的表情。
引得整個會議室裡面哈哈大笑。
“對啊，我們這可是提供的全套數控系統，有數控系統，有機床，不這樣，如何繞靠巴統禁運協議？”小田富源臉上如同綻開一朵鮮花。
“諸位，咱們必須想辦法讓中方同意我們的條件，那些二手設備賣給他們，可遠比當成廢鐵賣更賺錢。中方官員並不懂技術，我們的裝置清洗一下，然後修補一下，他們完全看不出來，但是他們的技術人員卻清楚，必須想辦法讓他們的技術人員不參與進來……”
相對於建國飯店小會議室裡的輕鬆氛圍不同，一機部小會議室裡，煙霧繚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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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名年齡不同的與會人員，臉上表情幾乎相同——憤怒，無奈！
羅振興手中夾著半截煙，眉頭緊皺地看著會議桌周圍的人，深吸了一口，讓那一截煙又短了不少，才開口，“我先說一下，如果要同意日方提出的條件，打包買他們的二手垃圾機床，我不會簽字。”
“羅主任，RB人可是已經下了最後通牒，談判了將近兩年，無論美國，還是德國，我們都是無法獲得數控系統……”商務部機電產品進出口辦公室主任鄭濤同樣皺著眉頭，一臉無奈。“國內又一直無法取得突破，否則咱們那會如此被動！”
“再被動，也不能同意他們的非分要求。如果是給技術，咱們咬咬牙，也就忍了。可他們給的只是產品，不是技術！要答應他們的條件也行，我們只要系統。”五機部裝置保障局副局長譚慶元眉頭一挑，開口說道。
作為軍人出身，上過朝鮮戰場的他，能壓抑自己的火氣到這種程度，已經難能可貴了。
他清楚，軍事工業需要數控裝置。
數控系統，則是數控裝置的關鍵。
“老譚，你這不厚道啊！你們要了系統，難道剩下的垃圾給我們？”羅振興不爽了。
RB人提出的條件就是打包賣。
一套數控系統繫結一臺幾乎報廢的二手機床。
還振振有詞，為了幫助中國提高技術水平，提高製造實力，不僅願意支援中國先進數控系統，還支援一些高精度的常規機械加工裝置。
考慮到中國方面外匯匱乏，新機床成本太高，他們淘汰了沒用幾年的機床正符合中國的需求，成本也更低……
一開始，商務部拿到這樣的條件，幾乎就答應了。
主管工業的一機部跟兵器工業的五機部，派出技術團隊考察了裝置，直接當場拒絕。
RB人給的垃圾，外表光鮮，內部磨損嚴重，無法用於精加工！
不能精加工的機床買回來幹什麼？
何況還只是普通機床，研究的意義都沒有。
國內也能生產，哪怕質量差一點，加工精度差一些。
“那些裝置，我們自己都有一大堆要淘汰呢！”譚慶元冷哼一聲，“反正你們不是缺這些裝置嘛！”
“我說兩位，咱們研究正事兒呢！”鄭濤見兩人吵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發脹的腦袋。
這兩傢伙要是吵起來，今天上午就廢了。
大家都很忙的。
“沒得研究，反正我們不要！”讓鄭濤沒想到的是，剛剛還在相互傷害的譚慶元跟羅振興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不要？不引進研究，咱們怎麼弄出自己的數控技術？”鄭濤無語。
數控技術對於國內多重要，大家都是搞技術的，誰都清楚。
而國內研究這方面技術的不少，卻沒有取得突破。
國內如果有了相關技術，他用得著去看小鬼子的臉色？
一時間，會議室裡面又陷入了沉默。
誰都清楚，誰也不願意同意日方的非分要求。
這是恥辱！
因為國內沒有技術，所以才讓他們如此欺負。就連商務部，都不得不對著國外的一家企業低頭說好話……
“國內的情況，大家都清楚，無論軍事工業，還是民用工業，技術落後歐美太多。改革開放，目的就是引進技術，消化吸收，再在基礎上取得突破，開發我們的技術，追趕國外先進……”鄭濤的語氣很嚴肅。
其他人沉默不語。
“對於這次的數控系統引進，首長們關注程度多高，你們清楚。商務部的同志在跟日方談判過程中受過多少冷落，被他們語言挖苦諷刺了多少回，這份憋屈，你們也有體會。”鄭濤繼續說道，“如果不是為了國家能追上去，誰願意？”
技術引進談判，中方完全佔不到任何的優勢。
處處受到刁難。
國外一家小公司就能對國家相關部門高級幹部進行刁難，而這些被刁難的幹部，只能陪著笑臉。
這樣的事情，一直在發生。
即使屈辱，即使心中委屈，卻沒有人願意放棄技術引進。
中國的技術基礎太差了。
只有引進技術，才能快速縮短跟國外的技術差距，追趕上來。
不是說國內技術人員不夠努力，從新中國建立起來後，國家從一窮二白的基礎上短時間內完成了工業化，已經屬於人類的壯舉。
僅僅完成工業化，遠遠不夠。
國外工業發展了兩百多年，技術經驗跟人才同樣積累了兩百多年。
新中國建立開始，到現在，不過短短35年！
落後就要捱打，落後就只能被欺負。
所以，明知道屈辱，所有人都只能默默忍受，為的就是獲得國外的技術經驗，從而超越他們。
“老鄭，你們心中的委屈，大家都清楚，但他們的條件太過分了。數控系統價格本來就高，一套好幾萬美元！還得逼著我們買他們那沒法使用的二手垃圾裝置，甚至還提出其他領域的要求……咱們國家外匯寶貴，引進一千套，都得上億美元！這事情，咱不能幹！”羅振興再次點上了一支煙。
這番話，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如果有上億的經費投入到國內技術研發中……”譚慶元語氣中也滿是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