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我們更應該做的，不是考慮出多少技術成果，而是整頓整個單位的各種資源，建設一支高效的管理團隊。”謝凱在眾人的怒視中，平靜地說出自己的看法。
鄭宇成當即大怒，“你小子究竟想要怎麼樣？之前你說軍品跟民品要分開，管委會覺得有道理，成立民品事業部！現在你又說基地的管理有問題！”
基地管理有問題，那就是整個基地管理委員會們的工作做的不到位。
管理委員會的人失職了。
這不是打鄭宇成他們的臉麼？
就連謝建國臉上都有些掛不住，雖然之前沒有理會其他的民品業務，至少，他還是覺得他的本職工作是幹好了的。
平時大家連睡個懶覺都不敢，更沒有多少時候敢休息，隨時都是通宵加班。
謝凱現在指責大家工作沒有做到位。
“爸，我不是指責大家，就事論事地說問題。我覺得，大家可以出去看看國外的那些大企業如何運作的。雖然民品跟軍品有些不同，至少在項目管理上，還是有著很大的借鑑意義。我們是軍工單位，請大家不要忘記，我們是一家為軍工單位探路的改革試點單位！”謝凱咬牙，盯著父親憤怒的目光說道。
基地裡面的這些人，因為長時間在偏遠地區，不瞭解情況，思維落後了。
民品事業部的成立，同樣是被逼得沒有辦法，鄭宇成他們知道如果不這樣，謝凱跟管理委員會之間的分歧將會越來越大。
而不是真的準備從民品事業來獲得更充足的經費支撐基地的發展。
要不然，今天就應該討論民品事業部的事情。
他們覺得，核心機比民品事業部更加重要，就因為沒有核心機，超-7跟後面的隱形戰機都會缺乏動力系統而研究不下去。
骨子裡面，大家重視的，依然是軍品。
“從一開始，基地的業務，擴充套件的速度就太快了。在這個過程中，管理並沒有跟上。我們單位有那麼多的民品業務，在之前，有誰完全掌握了？基地裡面的每個軍工專案，具體投資多少，能產生什麼效益，多長時間可以回收資金，誰考慮過？”
反正都已經得罪了這些人，謝凱也就不介意繼續得罪他們。
進入九十年代，國內軍工領域發展將會更加艱難。
就連大部分的國營企業因為無法符合市場競爭，適應不了市場化帶來的壓力，最終導致了在世紀交替的時候，出現了全國下崗大潮。
404不持續改革，一直都按照鄭宇成他們的管理模式，最終會被淘汰。
那時候，一切夢想，都會化為泡影。
努力了這麼久，付出了這麼多，有了如此好的基礎，整個404可以擁有更好的未來。
前提是，不能再由鄭宇成等老家夥瞎搞了。
覺得什麼專案好，就上馬什麼專案。
“你倒是說說，現在基地哪個專案出問題了？這樣不是更好麼？不是你說的，要適當對下面的單位放權，提升個個單位的主觀能動性？”齊志遠知道，謝凱又要拿海軍專案說事情，直接反駁道。
他真的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一直謝凱都對海軍專案不待見。
雖然花錢，可白彥軍的戰機專案，不是同樣也是燒錢的麼？
“就是，你今天不說個子曰，老子跟你沒完！”鄭宇成的怒火，已經熊熊燃燒起來了。
這不都是按照謝凱這小子的意思在弄？
他倒好，總是跟大家無法保持一致的思想。
“基地裡面有多少軍工專案，大家認真想過嗎？”謝凱問道。
鄭宇成等人都是愣了。
就連汪貴林，一時間，都沒有辦法回答出來。
不是大家不瞭解，而是平時根本就沒有太關注這些。
“我來告訴大家。從空軍開始，由運-10而來的預警機、150噸級軍用運輸機、超-7A跟超-7B，基地裡面的無人機專案、進入預研階段的隱形戰機專案；海軍方面，053護衛艦升級到排水量4000噸的新型號、萬噸級的055大驅、原本說好只是預研因為泰國海軍訂單而轉入正式研製的航母專案；陸軍裝備方面，359坦克的持續改型、363裝甲運兵車的系列化、155毫米自行榴彈炮的開發以及122毫米自行榴彈炮的持續改型等……在導彈方面，射程1000公里的地紅旗-3型、前衛-3型、天箭-2型，以及前衛改空空導彈、飛盾-359的持續改型，新一代的中程防空導彈……”
謝凱的語速很快。
眾人都是目瞪口呆。
他們一直都是在搞專案，卻從來沒有想過，基地已經有了這麼多的軍工專案。
“這些專案，都是大的專案，還沒有算給這些專案配套的子項目。比如，有源相控陣雷達、效能更先進的戰機火控系統、359坦克的火控系統等……”
謝凱越說，眾人越覺得這些專案太多了。
原本只是針對某個具體的專案，而沒有去全域性統籌。
就連汪貴林都覺得有些慚愧，這些專案他都瞭解，但是從來都沒有想過，基地的專案已經多到了這樣的程度。
“我們手中的經費確實很多，一百多億呢，這次核心機哪怕花掉60億，也還能有100個億。請問一下，平攤到每個專案，一個專案可以分到多少經費？”
整個會議室裡面，就聽到謝凱一個人的聲音。
其他人的呼吸聲，甚至都被刻意給壓制了。
難怪謝凱一直說基地經費不夠，無法支撐基地專案的發展。
大家沒有想過基地一共有多少的專案，同時也沒有想過這些經費平攤到每個專案，各自能分擔多少。
“每年的預算統計，怎麼做的？楊部長，您掌管基地的錢袋子，應該清楚吧？”謝凱問著楊倩。
楊倩一臉尷尬。
MMP，這小子非得問自己。
鄭宇成他們一幫子一個批條，自己就得給錢，不同意都不行。
“有不少專案沒有納入年度經費預算。預算只是預算一些大的專案……”楊倩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她自己都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整個基地管理，確實有些混亂。
甚至有些專案沒有在預算中，直接從基地每年的那筆特別預算經費中出。
“這樣多的專案，請問諸位，我們的管理團隊在什麼地方？”謝凱問著眾人。
這些專案的管理人員，就在這間會議室裡面了。
管理早就跟不上了，鄭宇成他們習慣了這樣的模式，所以不覺得有問題。
上級想要管，也管不了不是？一直以來，連上級要派出軍代表監管404的技術，避免國家禁運技術出口，都被整個404的人抵制。
監管的人是來了，早就來了。
可他們根本接觸不打404的核心技術機密。
“原本都是這樣的啊，基地也沒有出任何問題。”鄭宇成喃喃地說道。
他無法想明白，為什麼之前基地都沒出任何問題，到現在就出問題了呢？
“因為之前所有的專案團隊，都是在基地備份。基地管理的工作，就是做好後勤服務，協調配套工作，而不是管理各個專案……”謝凱看著鄭宇成，很平靜地說道，“我們應該慶幸，現在這些問題已經暴露出來了。”
一直以來，謝凱都在提醒鄭宇成等人，基地裡面管理不太到位。
除了相關負責人，其他的人很少瞭解自己不具體負責的專案。
這種事情，如果在外面出現，完全是不可思議的。
任何一家企業，如果到了這種程度，幾乎要不了多久就會倒閉。
謝凱原本參與到這裡面的事情不多，一直到昨天為了說服老爹主管民品事業，從頭到尾把404的所有專案給羅列出來，才覺得驚恐。
404居然沒有破產！
鄭宇成他們這些管理者，居然沒有意識到這些問題。
後來一想，倒也理解了。
這是基地之前從建立開始就養成的習慣——原本基地裡面的各個研究單位，並不歸屬基地管理委員會管轄，各個研究團隊只對他們所在的系統負責，404管理委員會是為這些團隊服務的。
功能跟城市管理有些類似，給政府管轄區域內的企業提供各種配套服務，而不是管理他們。
整個404的行政級別很高，鄭宇成或許被叫做市長更合適！
謝凱原本還覺得這樣的模式不錯，技術人員的地位在這裡非常高，管理者也不對技術研發胡亂插手，僅僅只是為技術人員提供後勤保障。
可現在事情已經完全變了，管理模式還在沿用原本的，如何能不出問題？
“咱們404能堅持到現在，甚至沒有出現任何問題，不得不說，河蟹神獸生命的強悍！”謝凱喃喃自語，他真的無法想明白，鄭宇成他們是怎麼想的。
“現在跟之前已經不一樣了。基地裡面所有的專案，都歸管委會管理，管委會的職責，不再只是原來那樣的後勤服務，而且承擔著管理的職責！我們投錢搞專案，我們不管，最終這些專案，會成為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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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一語驚醒夢中人？
這個時候，會議室所有人都是這種狀態。
他們就如同一群做夢的人，這一刻，夢醒了。
醒來，自然就變得後怕起來。
404沒有破產，真的是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