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榮不說話了，他從口袋裡掏出煙，遞給楊小天一支，然後自己又點上一支，深吸一口後才有些哆嗦的問道：“你確定嗎？”
楊小天笑了起來：“這事哪能確定，都是猜測的！”
趙榮又問：“那你覺得是誰？”
“這我就不肯定了，我現在看誰都像……”楊小天苦笑搖頭，“不過我覺得咱們可以試一試，說不準就能把他給勾出來！”
趙榮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你有什麼想法，儘管用出來，我都支援你！當然，前提還是儘量穩妥些！”
“行，謝謝領導的支援！”楊小天笑了笑，“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我不會讓院裡難做的，我先去看看顧明，儘量把院裡從這件事上摘出來！”
趙榮想了想，伸手從口袋裡數出五千塊，遞給楊小天。
楊小天詫異的看向趙榮。
趙榮解釋道：“別誤會，這錢不是給你的，是給顧明的，這小夥子還真不錯，可惜就是有些太衝動了，我代表院裡先給他一些，如果他還有什麼困難，你儘管轉告我！”
楊小天接過錢，放進口袋裡，對趙榮說：“那我先替他謝謝你了！”
趙榮笑道：“別客氣，這件事做的如何不說，起碼他這個人還是很值得敬佩的！”
他這話倒也不是客套話，事實上院裡幾乎所有的醫護人員都覺得顧明“很不錯”。
說來也奇怪。
之前吳坤在鬧事時，院內的輿論是一窩蜂的覺得楊小天的態度不好，不然就不會有這事了。
他們也不去想想，這些職業醫鬧會因為醫生的態度好就不去鬧了嗎？他們就是靠鬧去吃飯的，你就是叫他們親孃老子，他們該鬧也是會鬧的。
現在顧明一匕首把吳坤給捅傷了，大家卻又覺得顧明是條漢子了。
究其所以，想必是每個醫生都希望有顧明這麼個朋友吧，關鍵時能替自己出頭。
楊小天剛剛離開醫院，羅飛就找到了趙榮，上前他就道歉，說這件事是他在急診科管理不善造成的之類的……
出門打了個電話給魏華涵，魏華涵讓楊小天直接到門頭溝所等他，他有點事，馬上就好。
到了門頭溝所後楊小天就又給魏華涵打了個電話。
“這就下來！”
結束通話電話後沒兩分鍾魏華涵就跑步下來。
楊小天站在車邊問道：“坐你的車還是我的？”
“坐你的吧？舒服！”魏華涵笑道。
“呵呵，我看你是懶得開車吧！”楊小天說道。
魏華涵堅決不承認：“怎麼可能！就是警車你知道的，疏於保養，開起來跟開拖拉機差不多，還是你這車坐著舒服！”
說著就一屁股坐進了副駕駛。
“看守所那邊我打過招呼了，咱們直接過去就行了！”魏華涵說道。
楊小天沉聲道：“麻煩你了！”
“嗨，你跟我還客氣什麼啊？”魏華涵說道，“倒是顧明……說實話，我挺佩服他的，有種，是個男人！坐牢估計是要坐的，不過咱們儘量爭取，讓他在裡面不受苦！”
楊小天點頭，說道：“需要花錢打點的話，你告訴我，多少錢我都給！”
魏華涵點頭，也不矯情：“錢肯定需要的，在裡面想過的好，錢少不了！而且看守所和我們派出所不是一個系統的，我也只能說上話，人家給不給面子我也不知道……到時需要的話，我告訴你！”
“嗯！”
楊小天點頭後就不再說話，只是專心開車，他現在心情挺糟糕的，都不知道怎麼跟顧明的老婆孩子交代。
“唉，你說這件事怎麼會變成這樣呢？顧明也太傻了！我的事他操心什麼啊！”楊小天忍不住牢騷道。
“呵呵！”魏華涵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沒一會兒車就到了看守所外面，武警持槍警衛。
車靠牆停在不礙事的地方，魏華涵開始打電話了。
沒一會兒，一個年齡三十歲左右的警察開啟鐵門上的小門走了出來，左右看了看，就看到了車這邊。
“阿明，這邊！”魏華涵連連擺手，然後示意楊小天跟他一起迎上去。
阿明也向這邊走了幾步，笑道：“好久沒見你了，你小子厲害啊，聽說都升所長了！”
“呵呵，運氣好而已！”魏華涵謙虛道，然後指著楊小天說，“來，我給你介紹下，這是我朋友，楊醫生！”
又指著阿明說：“楊醫生，這是我大學同學，明子豪！”
楊小天伸出手說：“明警官，你好！”
明子豪和楊小天握手，笑道：“你是老魏的朋友，別客氣，叫我阿明就好了，你是醫生？哪個醫院的？今後我去看病還可以找熟人呢！”
楊小天說道：“我在一院！”
魏華涵插話道：“阿明，楊醫生的醫術可是真的好，到時你或者朋友什麼的去看病，找他絕對沒錯！”
“呵呵，你這是咒我生病啊！”明子豪笑道。
三人邊說邊向裡面走去。
由於有獄警帶路，門口的警衛沒有做阻攔。
明子豪把二人帶到了接待室，說道：“你們稍等一下，我去叫他，不過時間只能有十分鐘，畢竟是剛送進來的，有紀律要求！”
“十分鐘足夠了，麻煩你了！”楊小天說道。
“呵呵，別客氣，大家都是朋友嘛！”明子豪說著就走了出去。
見楊小天有些焦急，魏華涵寬慰道：“小天，別急，沒事的！”
楊小天點頭：“事已至此，著急也沒什麼用，走一步看一步吧！”
※※※※※※※※
顧明在派出所只待了兩個小時就被送到了看守所。
看守所這地方只關押兩種人，一種是刑期短的，不值得往監獄裡送了，就在看守所裡繼續待著，一般是刑期還剩三個月以內的。
另外一種就是還沒有上法院出審判結果的。
就比如顧明這種，知道他是故意傷害，但在法院判決之前他的身份還只是“犯罪嫌疑人”，那麼這段時間就得在看守所裡關押著。
當然，這段時間也是算在刑期裡的。
怎麼理解呢。
也就是說，比如顧明被判有期徒刑三年，但在審判期間他已經在看守所裡待了十個月，那再去監獄裡待兩年兩個月就行了。
如果只判一年，還剩下兩個月的刑期，一般是不會送監獄了，就直接在看守所繼續蹲完拉倒。
值得一提的是，看守所裡是沒有勞動的，大家空餘時間比較多，如果沒有牢頭惡霸的話，你每天睡大覺都沒人管。
但事情就是這樣的，明明可以大家一起輕鬆一些，偏偏一間牢房還要分出個你大我小，其中甚至還有利益關係。
顧明進的這間牢房裡有三十個人，進門左邊一排是上下鋪，那種一長條的大通鋪，擠一擠能睡很多人的。
盡頭是一個水槽和蹲坑，洗漱排洩的地方。
右上角牆上還掛著一個被金屬籠籠罩起來的十七寸電視機，總共也放不出幾個臺來，事實上也就每天晚上七點鐘放新聞聯播時才會開。
獄卒前腳剛離開，側臥在上鋪最靠門位置的一個中年人就坐了起來，叼著一支香菸，搓著腳看向顧明，問道：“新來的，什麼事進來的？”
顧明看了他一眼，甕聲甕氣說道：“捅了人！”
“呵，還挺厲害的嘛！”中年人嗤嗤一笑，旋即說道，“我告訴你啊，在這裡，是龍你得給我盤著，是虎你得給我窩著！”
顧明也聽說過牢頭獄霸的故事，但他仗著身體好，根本不在乎，他說道：“俺不想惹事，你也別惹俺啊！”
這話算是激怒了中年人。
中年人“呦呵”一聲，看向顧明，笑道：“這是在炸毛啊？每一個人都像你這種態度，咱們房裡還有人聽話嗎？那不是沒大沒小了嗎？上，給他點教訓，讓他知道知道規矩！”
隨著他一聲令下，呼啦啦就站起來十幾個人。
有趣的是，先站起來的是沒有床鋪的，接著是下鋪的。
上鋪的那十來個人都是一臉看好戲的期待表情。
明明下鋪和沒有床鋪的人們都是被上鋪欺壓的，但在顧明這個新來的面前，他們卻是幫助上鋪去維護統治。
小小一間牢房，似乎就是這個社會的縮影。
明明大家都是犯人，卻有人能睡上鋪，蓋棉被，抽香菸。有人卻只能睡水泥地，連張席都沒有。
但遇到不服氣的新人，最先站出來的，卻偏偏是睡水泥地的。
或許在打新人時，他們才有人上人的感覺吧。
這間牢房裡沒有什麼重刑犯，戰鬥力自然是可想而知的，顧明上來拍飛倆，圍著他的人就都不敢動了。
進也不是，退也不敢。
上鋪的牢頭看不下去了，罵道：“丫挺的，還敢還手！老五，老三，上去給他點顏色看看！”
“行！”
隨著話音落下，上鋪有兩個長得挺像的黑壯漢子就跳了下來，把拳頭捏的咔吧咔吧的向顧明走去。
他們不是單打獨鬥，而是二人一起上，見久不能勝，還大聲喊道：“我操，你們都看什麼呢？一起上啊！”
頓時就十幾個人以他們倆為主力，一起圍毆顧明。
“我操，我就是拼著死，也逮住一個猛打，看看誰更狠！”顧明這下是紅了眼，只衝著一個人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