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方面的促進下，趙康又花了兩萬塊去找網路水軍和微博大V，但兩萬塊能找到的素質可想而知。
而且這年頭網上的盲從的人有，更多的人卻是理智的，畢竟前幾年被這些大V和水軍給忽悠的夠嗆。
現在在事實不明朗的情況下，大家講究的是“讓新聞再飛一會兒”。
但本地就不同了。
市一院門口的醫鬧已經成為南湖市的熱點新聞了，街頭巷尾到處都是談論這件事的，熟人見面聊天也大都是聊這件事，什麼QQ群微信群裡更別說了，也是聊這件事。
說風涼話的有。
幸災樂禍的有。
覺得醫生倒黴的有。
但事實上他們只不過是把這件事當八卦來談，就好像明星出軌的八卦一樣，只不過是發生在本地的新聞，更有代入感一般。
至於誰死誰活，誰對誰錯，對他們來說是無所謂的。
他們要的僅僅就是談資而已，並且在這件事中發表他們的觀點，比如說醫療改革之類的，一個個都是鍵盤政治局嘛。
雖然他們不關心對錯。
但在領導們看來，一件事被吵的沸沸揚揚，那就是影響極其惡劣了。
領導們可不管誰對誰錯，直接一個電話打給趙榮，命令道：“你小子把這件事給我解決掉！我不想明天的新聞還看到這件事！”
趙榮也是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賠錢沒問題，但不能太多，不然今後病人家屬依法炮製，那該怎麼辦？不能說治死一個就賠幾十萬吧？那醫院就別開了。
至於把醫生辭退，那就更別說了。
事情在發酵。
趙榮嘴上都起泡了。
這幾天來找楊小天和易佳馨看病的人明顯減少了，兩個人有時在辦公室裡大眼瞪小眼，都可以玩撲克牌了。
易佳馨一咬牙說道：“也不知該怎麼辦，不行我辭職算了！”
楊小天瞪了她一眼：“那你就能百分之百肯定今後沒有患者死在你面前了？來一次你辭職一次？”
易佳馨沉默不語。
外面，顧明和搭檔小王在一起巡邏。
從他們的巡邏路線上正好能看到外面鬧事的人群，口號一聲接一聲的喊。
小王訕笑道：“這些人啊也不嫌累！”
顧明語氣不善的說道：“這些人最好低調些，惹惱了我，搞死他！”
“呵呵，人家一沒打人，二沒罵人，你怎麼搞？”小王戲謔的看向顧明，“要我說啊，這件事還是楊醫生做的不對！”
“哎，咱倆玩的好歸玩的好，你可別說楊醫生壞話啊，楊醫生哪裡做的不對了？醫術好，醫德又好！”顧明不爽的乜了小王一眼。
小王正色道：“你還真別衝我兇，你問問咱們院裡，有多少醫護人員和保安都說這件事是楊醫生做錯了？”
顧明一臉不解的問道：“為什麼啊？”
“為什麼？”小王“呵呵”一笑，“楊醫生醫術是好，醫德也好！但他那脾氣你不是不知道！對病人那態度是沒的說，但對無理取鬧的人，他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就換誰誰能受得了？人家不是醫鬧，也被他給氣成醫鬧了！”
顧明承認小王說的有道理，有時候楊小天的脾氣確實是停……牛氣的……但他還是不信全院的醫護人員都說楊小天做錯了。
他問道：“咱們都是在醫院工作的，這件事是病人家屬無理取鬧咱們能不知道嗎？現在咱們不站在楊醫生這邊，反而覺得楊醫生做錯了？我怎麼覺得這事那麼詭異呢？”
“詭異？”小王看了眼顧明，慢悠悠的說，“顧隊，我知道你和楊醫生關係好！但這件事要我說啊，楊醫生真做錯了，你想想看，當初楊醫生如果不是那麼要面子，就承認個錯誤，和顏悅色的和死者家屬說話，會是現在這種情況嗎？別的不說，咱們保安們也不必加班執勤站崗了吧？”
顧明想了想，覺得小王說的有道理，但這個道理怎麼就覺得那麼奇怪呢？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又說道：“小王，按照你的意思，只要能息事寧人，就算沒做錯事，道個歉什麼的也是應該的？”
小王點頭：“可不是嗎？而且顧隊你要知道，這件事嘛，影響的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而是影響的咱們全院！”
顧明停下腳步，看向小王，認真的問道：“小王，那你說，這世界上還有是非對錯嗎？”
小王“呵呵”笑了幾聲：“是非對錯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咱們院裡的醫護人員……不說他們了，就說咱們保安吧，咱們也沒做錯什麼事啊，憑什麼就讓咱們加班呢？而且那些醫鬧那麼兇殘，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啊？萬一受個傷什麼的，他楊醫生管啊？”
顧明停下腳步，沉默了。
小王也覺得自己說話的語氣有些重，於是笑了笑緩和氛圍，說道：“顧隊，行了，我也就是瞎牢騷牢騷，沒啥別的意思，那都是醫生的事，和咱們小保安有什麼關係啊？”
顧明勉強露出笑容：“對，咱們先幹好自己的事吧！”
後面的巡邏路線，他都沉默不語，情緒不高。
小王也挺後悔自己明知道顧明和楊小天關係好，還說這話幹什麼呢……
顧明就一直在想，他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這楊小天明明沒有做錯事，為什麼要被全院的人責怪。
要怪，也要怪那些醫鬧吧？
如果沒有那些醫鬧，這件事就是件普通的醫療事故，不，正常死亡並不能算事故。
雖然顧明不是學醫的，但在他樸素的思想中，命該絕了，你不能說怪醫院吧？
那醫院也不是閻王爺開的啊，還能說讓你不死你就能不死啊？
趙康從面館裡出來，大中午的吃碗排骨麵出一身汗倒是蠻爽的，不過口渴的挺難受，面店裡一瓶礦泉水兩塊五，他不捨得買，忍著口渴就向醫鬧那邊走去。
醫鬧是專業團隊，後勤補給自然也是很好的，中午一葷兩素的盒飯，礦泉水成箱的般，只要能喝就管夠。
趙康直接去拎了一瓶，開啟，咕嘟咕嘟一口就幹了半瓶，那叫一個爽快。
一個三十多歲額頭上有條刀疤的平頭男子走了過來，瞅了眼，“呵呵”一笑：“老趙，你倒是不客氣啊！”
趙康定睛一看，“呵呵”一笑，說：“吳坤啊，不就是一塊錢的事嗎？”
吳坤認真道：“一塊錢，那你給我啊？”
趙康臉上頓時就有些掛不住了，嘟囔道：“給給給，兩萬塊都給你了，一塊錢還能欠你的嗎？”
不過最終還是沒掏錢。
吳坤也沒追究，用手在額頭上搭了個涼棚說道：“這個事不太好搞啊，按照目前的進展，兩萬塊不一定夠啊！”
“噗！”趙康當即一口水噴了出來，嗆的連咳嗽幾聲，直愣愣的盯著吳坤看，“不是，我說坤啊，你什麼意思？咱們當時可是說好了兩萬塊啊！”
吳坤輕輕拍了拍趙康的臉：“放心吧，我收了你的錢就會幫你辦事的，但我說虧是絕對虧的……”
說完轉身就走。
趙康看了看他，也不敢說什麼話。
心想等老子拿到了錢就是百萬富翁，還鳥你做什麼？
吳坤就是這群醫鬧的頭，到了這天下午，他也有些著急了。
他手下的人也都是花錢僱來的，而且相當專業，喊的整齊劃一也賣力，當然，這價錢就要上去了。
在這裡多待一天，他就少賺幾千塊，能不急嗎？
嘴巴上都上火起泡了。
於是吳坤決定出大招，化整為散，去醫院裡面“宣傳”去。
我在外面你不鳥我，那我就攻進去。
當然，我也是講究策略的。
“老王，二愣子，小孫，你們幾個去掛號大廳……三子，小布，老吳，你們幾個去急診科……”
決定後吳坤就是一陣吩咐，然後留下三個人在這裡舉著橫幅，旁邊用擴音器放著錄好的聲音，他就跟著去了急診科。
他們進了急診科，逢人就宣傳。
吳坤深知自己賺的是辛苦錢，所以沒有把自己放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而是親力親為。
他湊到一個正抱著小孩的婦女旁邊，笑著說道：“大姐，帶孩子看病呢？”
婦女瞅了他一眼，見他頭上的刀疤，立即心生警惕，把孩子抱緊，向旁邊挪了挪，緊張的問道：“幹嘛？”
“嗨，大姐，別緊張，我又不是壞人，這不在等著呢，就聊聊天！”吳坤臉上立即堆滿了笑容，在婦女走之前連忙說道，“哎，你聽說過嗎？這裡前兩天治死過人！”
“治死過人？”婦女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也沒那麼警惕了，重新坐好問道，“什麼情況？”
“你真不知道啊？”吳坤做出一臉驚訝的表情，“外面打牌子的你沒看到嗎？”
“嗨，你說那事啊！”婦女不以為意，“醫鬧哪裡沒有啊？”
“那可不是醫鬧，是真的被治死了！”吳坤神秘兮兮的說道，“我還知道是哪兩個醫生呢！”
“是嗎？說說看，說說看！”婦女連忙說道。
吳坤說道：“一個醫生叫楊小天，還有一個叫易佳馨！”
“楊小天？這名字怎麼那麼耳熟？”婦女嘀咕著就把自己的掛號單拿了出來，仔細一瞅，上面的名字正是楊小天，嚇的連忙站起來，“媽呀，不是吧？怎麼是他？我得換個醫生看！”
即便在網上討論這件事時會多麼多麼的理性，說是不是醫鬧，但畢竟是死了人，現在帶著自己小孩給這個醫生看病，不說別的了，心裡就覺得不吉利啊！
像類似的話，從吳坤們的嘴中說出來。
沒有一個患者不當真，不害怕。
輕者換醫生，重者就直接換醫院了。
對此保安們還沒辦法，人家又沒打人又沒罵人，就聊天、嘮嗑，你能不準嗎？就算不準，你有什麼理由把人家趕出去？
就因為人家蹭空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