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雁青韻從落雁仙宮的方向走出,來到虛空的中央區域,她目光望向鍾子牙,問道:“鍾公子是想同奏一曲,還是獨奏?”

“獨奏吧。”鍾子牙道,若同奏一曲,便很容易看出彈奏者之間的差距,雁青韻身份尊貴,又是仙宮的小公主,他作為男子,理當讓著些,而獨奏便更能展現出個人的風采,眼下的場合再適合不過了。

“那便獨奏吧。”雁青韻臻首輕點,隨後她纖纖玉手揮動,一把淡紫色長琴浮現於空,長琴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幽香,瀰漫在空氣中,沁人心脾。

周圍之人雙眼閉合,感覺內心都寧靜了許多,琴聲未起,便彷彿已經在你意境之中了。

鍾子牙看了雁青韻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一抹詫異之色,這小公主,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更不凡。

真正懂琴之人,只需一眼,便能看出對方的造詣。

韓蓉兒看著前方的兩人,忽然目光怪異的看向秦軒,玩笑道:“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此話落下,商央、段若溪、西門冰月等人目光皆都望向秦軒,神情都略有些古怪。

這傢伙,和落雁仙宮小公主什麼關係?

竟然,能讓她親自替他彈奏。

“我沒什麼好說的,大家還是專注聽琴吧。”秦軒臉色淡然的看著韓蓉兒道,語氣顯得無比的坦然,像是在表示他問心無愧。

“哼,掩飾便是事實!”韓蓉兒瞪了秦軒一眼,顯然一點也不相信他的鬼話。

卻聽此時,一道細膩柔和的琴聲突然間奏響,似空谷傳音般,只一瞬間,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許多人目光齊齊望向雁青韻的方向,眼神中透著一抹驚訝之色,他們雖然不懂琴音之術,卻也能感受得到,這琴音很不一般!

“這琴音……”鍾氏之人神色皆都為之一變,他們乃琴道世家之人,自然比其他人更懂音律之道,雖只是一個起調,卻堪稱完美,沒有任何瑕疵,鍾氏年輕一代能做到這一點之人,寥寥無幾。

鍾子牙身為鍾氏這一代琴道第一人,自然也能做到。

深深的看了一眼雁青韻後,鍾子牙也取出自己的琴,是一把青色長琴,樣式古樸,似乎有一定的歲月了,此琴由檀木所制,散發出一股濃郁的檀木之香。

又一道琴聲傳出,只見鍾子牙低頭撫琴,雙目閉合,漆黑如墨的長髮在風中飛揚,一襲青色長袍輕輕搖擺著,他周圍空間的天地靈氣彷彿也以一定的頻率律動著,與琴聲共鳴。

此時鍾子牙像是進入到了一種無我境地,渾身閃耀著一股奇異的光采,魅力無窮。

“琴心!”秦軒目光中不由露出一絲異色,這鍾子牙,竟然擁有琴心!

空間中飄蕩著兩股琴音,無論是風格旋律,還是節奏,都截然不同,然而夾雜在一起,卻營造了一種很唯美的意境,毫無違和感。

西門孤煙目光欣賞的看了鍾子牙一眼,點頭道:“鍾氏這一代倒是出了一個好苗子,無論是技巧還是渲染出的意境,都非常有深度,沒有太多瑕疵,未來可期!”

“不錯。”凌落日也開口道:“即便是你我當年,至多也只能做到他這一步了。”

聽到兩人的對話,秦軒心頭微動,琴魔、琴聖都給予如此高的評價,看來,這鍾子牙在琴道上的造詣真的很強。

“老師,你覺得他和我之間,誰的天賦高一些?”韓蓉兒忽然看向凌落日問道。

凌落日目光一凝,隨後毫不猶豫的道:“自然是你。”

“我也覺得!”韓蓉兒臉頰上頓時綻放出一抹燦爛笑顏,可愛動人。

琴音連綿不絕,兩股琴音夾雜在一起,無處不在,傳入人群的耳膜之中,在場許多人皆都閉上了眼睛,安靜的享受著這一刻的寧靜與美好,臉上不禁露出一抹陶醉的神色,即使是那些強大的聖人,也都是如此。

事實上,修行到了聖人的境界,他們的心境早已堅若磐石,尋常的琴音根本無法影響到他們,而且,鍾子牙和雁青韻都只是單純地彈奏而已,沒有蘊藏真元於其中,真的就是在所有人面前表演一般,很忘我、自然。

因而所有人都沒有刻意抵抗琴音,而是放鬆自己,忘卻一切煩惱憂慮,去迎合、感受琴音,此時此刻,他們彷彿不再是擁有強大修為的武道修行者,而只是一個個普通人而已。

落雁仙宮方向,雁清風目光凝視著前方撫琴而奏的美麗身影,他隱隱察覺出了什麼,自己的女兒像是在以琴音在傾訴自己的心事,這也很符合她的性格,從小到大,她都是那麼的含蓄,不喜直接表達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時常鬧小脾氣,離家出走。

他也好久沒有聽她彈琴了,還是那麼的悅耳動聽。

正當所有人都沉浸於兩股琴音營造的意境之中的時候,雁青韻忽然抬起頭,美眸掃了一眼前方一處方向,目光變得堅定,似是做出了某種決定。

隨後她指尖在琴絃上流轉的速度變得更加緩慢,琴音竟開始發生轉折,曲調與之前截然不同,營造的意境也隨之改變。

當琴音改變的剎那,最先發現的人是鍾子牙,他神色不由得凝了下,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雁青韻。

她這是怎麼了?

然而雁青韻卻並沒有看鍾子牙,她自己彷彿都陷入琴音之中,十指輕柔的撩動琴絃,最開始她的琴音如小橋流水般輕鬆流暢,給人以一種歡快愉悅的感受。

然而現在,琴音變得十分緩和,彷彿蘊藏著一股朦朧的情感在其中,富有深意,需要聽者用心去體會。

許多人也似乎明白了雁青韻的意圖,她這是想要,以琴音描述一個故事?

諸人雖然察覺到琴音發生改變,卻沒有睜開眼睛,他們選擇繼續聽下去,有些期待雁青韻想表達什麼。

漸漸的,人群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幕幕畫面,似乎是普通人生活的點點滴滴,雖然他們都很清楚這是琴音營造出的幻象,但他們依舊感覺很真實,並沒有去排斥。

在一個小鎮上,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女孩很喜歡彈琴,每日都會抱著長琴在一個小山坡上彈奏,一彈便是一整天,不論颳風還是下雨,始終都沒有間斷過。

有一天,一位與女孩一般年紀的男孩無意間路過山坡,聽到山坡上傳來的琴聲,不禁為之著迷,心中很好奇,想知道如此美妙的琴音是何人彈奏的。

於是他悄悄的上了山,為了不打擾到彈奏者,他便躲在山坡後的一顆古樹旁,悄悄的觀察著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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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女孩是背對著古樹的,因此男孩只能看到一個背影,看不到她的真實容貌。

沒過多久女孩便離開了,當她第二天上山坡的時候,男孩早已經在古樹後等候了,本以為能看到女孩的容貌了,卻發現女孩以輕紗遮面,依然沒能看到。

男孩內心有些失落,卻依舊在古樹後聽了一整天的琴,直到天黑才離去。

之後的每一天,男孩和女孩都先後去到山坡上,然而兩人始終卻沒有正面見過,更沒有說過一句話。

不知不覺中五年時光過去了,這時的女孩已亭亭玉立,長髮及腰,男孩也長高了不少,成長為一位相貌英俊的青年,氣質卓絕,風度翩翩。

終於,青年按捺不住內心對女孩的傾慕之意,準備找機會向女孩告白。

那一天,女孩一如既往的上了山坡彈琴,但不同的是,有一位英俊非凡的青年從古樹後走了出來,深情地向她吐露了心中的愛意,希望她能接受。

然而令青年無比失望的是,女孩看到他出現後,只是在原地沉默了片刻,隨後便走下了山坡,那一天,是女孩這五年來離開最早的一天。

那一天回去後,青年內心無比的悲傷,夜不能寐,但第二天他還是早早的去了山坡,即使不能得到女孩的愛意,他也願意默默的守護著她。

可惜,他那天並沒有等到女孩。

之後的三天,他每天都去了,甚至乾脆直接守在山坡上,期待能再見女孩一面。

然而女孩卻像是失蹤了一般,再也沒有出現過,山坡上也再沒有琴音了。

青年終於明白了女孩的心意,她這是,不願意見他了。

懷著內心沉重的悲傷與酸楚,青年離開了小鎮,從此浪跡天涯,四海為家,卻沒有再回到小鎮。

然而青年不知道的是,五年前,他第一次在古樹後聽琴的時候,女孩便知道他的存在了。

也正是知道他在,第二天女孩才以輕紗遮面,沒讓他看到自己的容貌。

女孩生得十分美麗,天生麗質,有著傾國傾城的容顏,但她的性格很內斂純淨,她希望男孩聽她彈琴,不是因為她的容貌,而是真正的喜歡她的琴聲。

這五年來,男孩每日聽琴,女孩對他的瞭解也越來越深刻,日久生情,對他也有了愛慕之意。

那一天的沉默離去,實則並非拒絕,而是她想給男孩一個驚喜。

之後消失的那幾天,女孩其實是去籌錢準備婚衣了,她希望再相見的時候,青年能看到她穿著婚衣彈琴,那是她這五年來最期待的畫面。

可惜,她終究沒有等到那一天。

青年走後,女子依舊每日在山坡上彈琴,然而她卻變得越來越憂鬱,琴音也變得越來越傷感了,每日以淚洗面。

她知道,她錯過了這一生最重要的人,而錯過了,便意味著永遠都無法回到從前。

數月後,女孩重病纏身,在生命結束的最後一個瞬間,她腦海中有一個畫面始終揮之不去。

那是,五年前,男孩第一次在古樹後聽她彈琴時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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