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記憶便沒有當初與記憶一同銘刻的情感。

雲中君徐福無比清楚的這一點,若是強行的將記憶扭曲的話,附帶的資訊也會在一定的程度上影響秦王子的意識,但即使他有著御心丹這等控人意識的奇丹,他依然無法對秦王子下手。

在這國都,任何試圖侵害王室成員的舉動都會被國野龍氣銘記,他可不想因此而一朝修為盡喪。

在得知了秦王子荊軻的姓名,取得了王室密令的許可後,徐福才得以施展血脈追溯之術。

他正是因此得到荊軻的位置,只是他沒有想到,世子荊軻竟然是早已在這咸陽城中。

真的是天助他徐福。

待到噠噠的馬蹄聲消逝,嬴政忍住心悸之感,望向了門口。

來這裡的傢伙會是誰呢?

徐福躍下了馬匹,腳下一點,躍步之間,輕巧的來到門口。

他一手放腹部,一手放於背後,慎而重之的踏入了門檻。

居然是雲中君徐福?看著踏入門檻一身玄黑法衣,頭戴羽冠的道人,嬴政想,

他是來找我的嗎?

果然,是來找我的,是陰陽家的秘術?

看著徐福徑直的走向了自己,嬴政肯定了自己的猜測,最後他放下了茶盞,一臉正色,凝重的看著徐福。

等待著他的問答。

“閣下就是荊軻?果然氣度不凡“

徐福在嬴政之前停留了下來。

“雲中君妙贊了,不知道雲中君找我有何事?“

嬴政問道,雖然對於徐福的來意隱隱有些猜測,但現在還是等待著他的回答才好確信。

只是,剛才坐在這裡的聖主呢?只是我的幻覺嗎?嬴政撇了眼身側,卻再也沒有看見那聖主穿著玄色武士袍的模樣。

“這裡不是談事的地方,閣下隨我來”

雲中君看了眼左右嘈雜的模樣,示意著荊軻隨著他過去。在這裡商談實在是有些不怎麼安全。

須知道隔牆有耳,秦王二子的訊息現在可不能傳遞在第三人耳中。

“好”

嬴政頷首,雖然不確定那聖主在那詭秘的環境之中說的是真是假,但徐福這裡卻也是他唯一的機會。

徐福帶路,嬴政起身緊隨其後。

兩人騎著駿馬在街道上奔襲了一陣,來到了城東的一處豪宅。

在宅邸的大門之上懸掛著府邸主人的名字。

【呂府】

“這裡是丞相呂不韋的宅邸?”嬴政問道,雖然對那因奇貨可居投資父王而名滿天下的呂大商人呂不韋有所耳聞,但他沒有想到徐福竟然會帶著他來到這裡。

“不,只是他的一處房產而已,這裡有人想見你。”

徐福說著,再一次的踏入了呂府的臺階。

嬴政不再說話,只是默默的跟隨著,雖然行走的過程中打聽著訊息再正常不過,但現在他不想過多的探究。

片刻,兩人穿過門廊,走過了長長的石板路,來到了一處偏院。

徐福到這裡便停留了下來,他看著嬴政,示意著嬴政上前。

嬴政看也沒看徐福,也不領會著徐福的意思,自是愣愣的走向了前去,這一次他想,他明白了是誰在找他。

在前方有東西在召喚著他,那是他的身體。

院中,綠樹成蔭,青石黑瓦,有假山流水形成的山林之景讓人耳目一新。

在那院中石板之上,有一少年身著淺色武袍手持利劍練習著劍招。

揮舞之間有劍風四溢,激起風流。

風壓如刃在石板上留下了數道齒痕。

“好劍法,政兒的進步真的是讓孃親都有些吃驚呢”

趙姬鼓掌,言語間是止不住的驚訝,她可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有著如此的武學資質,要知道在趙國之時,她們可從未有機會接觸到武學啊。

一聲聲掌聲響起,荊軻停下了舞劍,看向了掌聲之處,

那裡有著一個穿著華麗羅裙,頭戴鳳釵,身姿妙曼的美婦人,鼓著掌想著向著他走來。

母親可真是的,荊軻想著,將劍歸鞘,放置給了一旁的小廝的手中,又接過趕來的侍女手裡的錦帕擦了擦運動後流下的汗漬才揮手示意二人退去。

“母親,你怎麼來了?唔,我知道了,是我的弟弟來了”

荊軻說著,本欲問起母親的來意,但他卻感受到了來自自己靈魂的悸動,那是身體臨近,靈魂渴望著迴歸的訊號。

荊軻扭頭望向了那自圓形拱門走來的少年。

“你就是荊軻?”

“你就是嬴政?”

互換身份的兩人再一次的詢問著對方的名字,兩人的眼中同樣的露出著好奇。

在這半月以來,對方是怎麼度過的?

擁有著自己的軀體之後,他瞭解了自己多少?

“……”本欲回答政兒問題的趙姬在看到和政兒面目相近的少年的走近,一時間也失去了言語,本來長袖善舞的她,在這種情況卻不好再說話。

畢竟,當初,是她拋棄了這個孩子。

“兄弟?!”

“兄弟?!”

荊軻,嬴政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抱向了對方,不是他們兄弟感情深厚。

而是對於對方接下來的話語,兩人都是一樣的。

成為秦王政的人,一個就夠了。

“你……”

擁抱之中的嬴政暗中捏碎了藏在手心的黑玉,源自羊符咒的神力在那一刻發揮了效用。

兩人的靈魂各歸其位。

荊軻本欲以言語讓佔據自己身體的嬴政好好的扮演自己,但一切卻都沒有意義。

他已經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嬴政睜開眼再一次的確定了自己已經變回了原來的模樣,他鬆開了荊軻。

轉身,撲向了趙姬說道。

“母後,安康,政兒好想母后啊”

趙姬措不及防被嬴政抱了緊,她笑著撫摸著嬴政的腦袋。

“不是一盞茶前就見過嗎?母后就在這裡”

“柯兒,我能這麼叫你嗎?能讓母親抱抱嗎?”

趙姬看著荊軻呆愣的表情,和藹道。

“嗯”荊軻回過神,也是抱上了趙姬,體會著血脈團聚的時刻。

“這樣子真好呢”雲中君徐福有些感慨,但追求長生的道路上,親情只是絆腳石罷了……他想起了被自己殺死的妻兒……。

失散多年的母子緊緊擁抱在一起,

母親激動不已,留下了喜悅的淚水。

兄弟兩人靜靜抱著母親,享受母親溫柔的懷抱,露出了喜悅的表情。

這本該是溫馨的一幕。

如果忽略掉他們各自的心事的話,那會是更加和睦的一幕。

對荊軻而言,在十歲的人生裡,他最敬愛的人有兩個,一個是他的師傅,那個養育了他十年的女人。

她教會了他立身的武學,教會了小小的他,在這個亂世活下去依靠的就唯有這手中的劍。

另一個,則是十年前拋棄他的母親,對於那個只是給予了他為人身份的父親,在得知他是秦太子子楚後,他便一點都不在乎了。

那個男人拋妻棄子,為了活命自己一人逃離了趙國邯鄲,成為王世子後又另取了一位夫人,有了自己的子嗣。

母親在趙國的十年所受的苦,與母親在這半月來的相處,荊軻可以猜測到。

為此他有點小慶幸,自己幸運的遇上了師傅,又幸運的遇見了孃親。

恰好在她們回返秦國成為秦王子的時候,但他既然是王子政了,為何還要讓他變成荊軻?

他的同胞兄弟?為何就不能做一回荊軻呢?

荊軻不想與他人分享難得的母愛,哪怕這個人是他的哥哥哥

…………………………

我身上掉下來的兩塊肉,終於又以這樣的形式回到了我的身邊,趙姬如此感慨的著,由衷得為自己成為王后的希望又大了一份而高興著。

即使有人暗殺了她的一子,我的另一個兒子也會以王子的身份來支援著他。

世間的一切,哪有榮華富貴來得令她高興,為人卑微之時,唯有賣笑,唯有晝夜不停的鍛鍊著舞姿,賣弄著這天生的容貌去誘惑他人才得以在這世間活下去。

被當做貨物由父親賣給了呂不偉,又由呂不韋送給了贏異人,在異人逃離趙國之後,她便在這顛沛流離之中失去了僅存的尊嚴。

哼,好一個趙國王室,好一個趙國侯爺。

為女子,為人,最痛苦的是自己除了這幅身體以外,再無可以為自己贏得生存的機會的東西。

因為,連這容顏也會在歲月裡老去。

…………………………

對嬴政而言,這一切都有種陌生疏離的恐慌之感,母後,荊軻,徐福還有那個被聖主所傳遞的未來。

他的命運便就是如同被書寫好了一般,一步有一步的踏入那註定的結局嗎?

背負著弒殺摯親的罪惡去蹂躪六國,以霸道之勢統領山河,最後在壯年逝去嗎?

不,絕對不會,他要看看,那最後的結局會是什麼樣子。

他要握住命運的喉嚨,他嬴政不會屈服於命運

……………………

三人擁抱了許久,直到雲中君徐福的一聲輕咳之下才最恍若夢醒。

“抱歉,讓你久等了”

趙姬擦拭著眼角的淚痕,向著徐福致以歉意。

“沒事,母子團聚,本身天倫所定,何錯之有。在下只是想問問夫人,那你我的約定,是否還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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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福說道,提醒著趙姬,關於他們之間的約定。

他曾與趙姬有約,找到荊軻之後,趙姬便向秦莊襄王引薦徐福。

“既然你已經辦到了我所要求的事情,你的約定自然沒有問題,待我回宮便可說與王上”

趙姬說著,向著王宮的方向敬了一禮,華麗長袖揮舞間頗有自在風采。

“如此甚好”徐福說到,說話間又看著那攬著自家子嗣的趙姬神色有些疑惑的樣子。

他頓了頓身,笑了。

“我就先退下了,若是向王上說了此事,可讓衛兵到城東的丹陽苑來找我”

徐福說著,毫不留戀的走了。

見著徐福遠去,嬴政拉扯著母親與弟弟的衣角,止住了他們的話語,猶豫著說道。

“母後,唔,荊軻弟弟,我有要事相說,你們記住,不要外傳,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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