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兵荒馬亂的年代裡,人,活得還不如畜生。

白鳳在意識海里沉浮著,腦海裡突然的浮現了這樣的一句話。

這不該是她所說的,

她從來就沒有這樣認為過。

在這個世界裡弱肉強食,沒有弱者有存在的價值。

弱者,活著也只是痛苦。

弱者,死得其所。

白鳳執呦的認為著,這也是她如此活著,如此作為殺手成員得以心安的執行殺戮的理念。

大人要求的,她便做。

大人想要的,她便去奪。

作為大人的工具而活著,這便是她存在的理由,自我的信念,自我的想法,那些也只是為了完成大人佈置下的任務而存在的。

不分老幼的屠殺,不分善惡的執行。

為此,她沾染了多少條人命?

她何曾記得清楚,但那些備受火灼的哀嚎,那些死不瞑目的絕望表情卻是那麼的深刻,在那無數個日夜裡日復一日的重現。

所有的人在死亡的面前都一樣,一樣的脆弱,一樣的不堪一擊。

所有的掙扎都在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消失殆盡。

亡者的存在意義,除了為生者留下一抹供以哀悼的姓名之後,再沒有別的什麼。

甚至於,連名字也會被時間埋葬。

她也會有這樣的一天。

就像那些時候和她一起被大人帶回來的那些孩子們一樣。

死在訓練中,死在選拔中,死在任務中。

和她同時被大人收養的戰爭孤兒有多少?幾十?幾百?

她不知道,她唯一記得的就是那死在她手上的第一個孩子。

那是她同村的女孩,一個長得圓圓的小臉的丫頭。

她叫什麼?記不清楚了,唯有那經歷時的感觸如同昨日的畫面。

猶記得被下達執行篩選命令時的茫然,猶記得拿起刀時的恐懼,猶記得刺下去的決絕,猶記得血撒臉龐的溫熱。

可知道,剛進來的時候,她還以為從此就能幸福的活下去了呢。

只不過,那便是地獄的開始。

恐懼,如果說那是恐懼的話,她白鳳,恐懼著。

恐懼著,那因為不被需要而被人拋棄,恐懼著那因為弱小而處於挑選中的,不安的自己。

………………………………

在這寂靜幽暗的意識海里,魏無道就如同一輪明月散發著光芒般散佈著自己的意念去影響著白鳳的意識。

無數回憶,無盡痛苦的念頭在白鳳的腦海裡翻滾著,直到將她的理智吞噬殆盡……

以靈視看著那呈胎兒狀蜷縮在一起的白鳳的意識團,魏無道繼續進行著修改。

光是引導記憶與情感的不自然的釋放是遠遠不夠的,現在的他是要在這白鳳的意識裡印刻下思緒的鋼印,讓她完全的服從自己的指令。

靈魂是什麼?百科說指生命;人格,良心;精神、思想、感情等,也比喻事物中起主導和決定作用的因素。

從字源學的角度看,法語“靈魂”(“anima”)意為“賦予生命者”,也就是製造出有獨特個性的生命體者,獨特個性指的是基因密碼。

魏無道認為,人的靈魂便是依附在肉體之上的高維物質,靈性物質,它容易受到來自物質世界的影響。

記憶,人格,意識都是其在受到外來資訊的影響下誕生的產物,記憶是將資訊銘記,人格是處理資訊,構建處理中樞的模型,而意識是人格之中的靈性,是其中的驅動者。

在接連更換了兩個軀體之後,他越發意識到自我的靈魂是脆弱的。

作為瓦龍的時候他漠視生命殘忍,

作為雪怪的時候,由於吞噬了聖主,靈魂得到了進一步昇華,意識才沒有過多的表現,在那個時候,非人的吞噬感也的的確確佔據著他的身心。

現在以白鳳的身體為主場,他試驗著關於靈魂的種種猜想。

先前對於白鳳的意識引導足以進行著下一步的操作,現在他將慢慢的引導著白鳳回憶過去繼而編織一個將意識困住的夢境。

假面密儀的封印效果並不顯著,他需要更進一步的封印。

魏無道還記得一個有趣的猜想,那本是他在小說中看到的名詞,“缸中之腦”。

“一個人(可以假設是你自己)被邪惡科學家施行了手術,他的腦被從身體上切了下來,放進一個盛有維持腦存活營養液的缸中。腦的神經末梢連線在計算機上,這臺計算機按照程式向腦傳送資訊,以使他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覺。對於他來說,似乎人、物體、天空還都存在,自身的運動、身體感覺都可以輸入。這個腦還可以被輸入或擷取記憶(擷取掉大腦手術的記憶,然後輸入他可能經歷的各種環境、日常生活)。他甚至可以被輸入程式碼,‘感覺’到他自己正在這裡閱讀一段有趣而荒唐的文字。

羊符咒的入夢是讓他可以體會到由夢境主人編織的夢境的一切,那麼反過來,如果他能夠編織出一個白鳳的意識都不能輕易的脫困而出的夢境的話,那麼白鳳就自此沉浸在夢中,她的身體也將由魏無道來使用。

更進一步,白鳳的社會身份,她的殺手身份也將由魏無道來繼承。

在夢中,人意識不到【自我】的存在。

天空,大地,人,都是其白日思考的種種雜念。

首先切斷潛意識對記憶海的讀取,然後植入世界的資訊,她周圍的情況。

再根據白鳳的反應來微調。

意識海中魏無道身心投入的製作著,直到白鳳的意識深深的沉浸在了魏無道編織的夢境裡。

在夢境所化的白色朦朧之光裡,白鳳的身影穿著ol裝,身姿搖曳著走在都市之中,她上班,協助同事,被老闆

魏無道知道,他成功了。

魏無道收回了意識,他睜開眼睛,來自周圍的一切便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裡。

這裡是一座山谷,他盤坐在一塊平攤的岩石之上,陽光和睦。

在山谷之中,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面對面的站立著,其中一個如同小山的大漢低聲發出陣陣怪叫,在他呼喚的時候,在他背後的山中不時的竄出山貓,野豬,小兔,鳥雀,長蛇襲擊著對面的小人。

這是特魯,在那次之後,魏無道將他召集到了這裡。

而在特魯的另一頭是被魏無道更換了身體的嬴政,

此時的嬴政,穿著淺灰色的武士精裝,手持著一把鐵劍,全身貫注的盯著特魯的一舉一動,時而試探,時而進攻,如同密林裡遊鬥的貓科動物。

終於,他找到了特魯的破綻,一道蘊含著寒力的劍風掃過,特魯被這弄得身形停滯,緊接著嬴政發出一道劍光斬向了特魯的胸腹。

就在嬴政為此而倍感興奮的時候,特魯卻出乎他意料的向後越上了一個岩石。

“不錯,短短兩天,你能將這個身體掌握到這種地步,這是我所為料到的”魏無道說,他丟擲了一塊黑石擲向了嬴政。

“接著,這是我送給你的信物,見到那佔據著你身軀的荊軻的時候,你將這玉捏碎,你們兩個便會恢復原狀了”

嬴政伸手接住,拿到手中一看,卻是一塊色澤上成的龍首玉。

“聖主,不打算和我一同前往秦國嗎?”嬴政將玉放入懷中,仰頭說道。

“我的目光將始終伴隨著你,你我的賭局還遠遠未曾結束”魏無道嘴角勾勒起笑意“我將擾動這個世界,給那些人看看,我準備的舞臺。”

“那些人?”嬴政重複著所不瞭解的含義,望向岩石上的兩人,期待著聖主給出答覆。

“你會知道的,畢竟你可是那人選擇的主角之一啊!”魏無道不做解答,右手食指拇指對觸,放置唇前,舌尖輕抵上顎,一聲輕鳴便在山谷震盪開來。

數息後,山下鳥雀紛飛,有一隻白色巨鳥自山下飛出,盤旋在魏無道的頭頂。

“那麼走了,自這山谷出去,你向著山間的羊腸小道向山下走上了數里便會看到一個平坦的官道。到了官道,就不用我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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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道點明著走向出口的道路,腳下一點,身形便躍上了那被白鳳叫做小白的巨鳥之上。

那小白長嘯一身,雙爪一伸將特魯的雙肩抓住,雙翅大展之下飛向了天邊。

嬴政看著那載著魏無道的身軀化作了黑點,才悠悠的吐出了一口濁氣,總算是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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