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奇,你還會參加高爾夫比賽嗎?”

有記者提出了這個耐人尋味的問題。

李幸遲疑了幾秒鐘,這是很少見的,他總是直言不諱,想到什麼說什麼。

像這樣,聽到問題,思考,然後仔細琢磨答案,是很少在李幸身上出現的。

“不會。”

“為何?”

李幸說:“我曾經以為我不對籃球不再抱有熱情,所以我想做點別的繼續證明自己,我也的確在其他的領域成功了,當我回首這一切,我確定,真正能讓我感到快樂的,只有籃球。”

“我很高興我可以回到賽場,我不會再離開籃球了。”

李幸的話語流露出一股堅定,沒人覺得他在說場面話。

全明星週末的結束,預示著賽季也要進入收官階段。

三十支球隊,只有十六支可以進入季後賽,剩餘的十四支從現在開始就要準備休賽期的事宜。

猛龍賽季繼續,他們依然打著有統治力的比賽。

對上強隊,李幸便是勝負手。

當李幸在進攻端找不到手感,而對手的手感又極其好的時候,猛龍會輸。

但這樣的比賽很少,因此,當時間進入四月份,本賽季只剩下十場常規賽,猛龍隊的勝場則達到了65場。

過去的72場常規賽,他們打出了65勝7負的戰績,毫無懸念地排在聯盟榜首。

這一幕對球迷來說算是久違了,因為他們已經很久沒有獲得常規賽第一的排名,對球迷來說,這其中的意義非同尋常。

週末

沒有比賽,李幸在下午參加了球隊的訓練。

李幸準時回家吃飯,但他一直在留意時間。

他的樣子看起來很奇怪。

戴琳斯問道:“拉奇,你是有什麼安排嗎?”

“沒有。”

說罷,李幸吃了一大口牛排,然後還是盯著時間看。

“今天是週末吧?”徐可突然問。

“對啊,週末,有什麼好看的電影嗎?”潘託裡亞諾問道。

“不,如果是週末的話,我知道拉奇要做什麼。”徐可笑道。

她這麼一說,其他人都想起來了。

李幸和德羅贊約好的,每週末一起出來遛狗。

“對,所以我一直在看時間,我可不想遲到。”

李幸吃得很快,唯恐耽擱了什麼事情。

他這麼著急的樣子讓人覺得好笑。

“對了,德瑪爾的病怎麼樣了?”伊西多問道。

李幸回想德羅贊最佳的模樣,看起來是比以前精神了不少,情緒流露了很多,是的,的確是有改觀。

“我覺得他在慢慢變好。”李幸說。

“這麼說,狗狗真的有用?”

戴琳斯眼前一亮。

李幸笑道:“可以這麼說,而且,索爾又不像咿呀,不拆家的。”

“不拆家?”

這話引起了魔女團的重視。

“不拆家的狗不是好狗!”

“不拆家養狗還有什麼樂趣嘛?”

“索爾真的是哈士奇嗎?會不會弄錯了?”

他們的話聽得李幸一個頭兩個大,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不就是不拆家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李幸想起家裡的這只對,就是現在搖尾乞憐在桌子下面等著簡陋的這只小可憐,千萬不要被它這討人喜愛的外貌給欺騙了,它的身體裡面住著一個惡魔。

咿呀進入林肯公寓四個月,以下是他的戰績。

毀壞沙發四套、咬破lv包上雙、平均每天在公寓各處拉屎一泡、咬碎的紙巾不計其數、爆破了無數個垃圾桶。

這些破壞對李幸來說只是九牛一毛,以他的財力來說,這根本不算事。

只是每天都出現這樣的事情,難免也會覺得煩躁。

李幸為德羅贊慶幸不已,幸虧這貨帶走的是索爾,如果他把咿呀帶回家,他的抑鬱症別說治癒了,只怕這四個月下來已經加劇了吧?

這個懷疑是非常有道理的。

本來就懷疑人生了,打完比賽回家,想要逗逗狗子,卻看見它把家拆了。

那是一種怎樣的悲憤?

想到這,李幸就一陣後怕,幸虧他帶回家的是咿呀,不然的話,德羅贊現在八成已經崩潰了。

吃完飯,李幸拿起牽引繩,對咿呀喊道;“想遛遛的狗子跟我來!”

“汪汪!”

只有在遛遛的時候,李幸才知道咿呀是一隻狗。

它嗷叫的頻率遠遠大於吠叫的頻率。

“拉奇,你一個人出去嗎?會不會不安全?”

英格麗德擔憂地說。

李幸道:“有萊恩他們跟著,沒問題的。”

“那你要早點回來,別太晚了。”

“放心吧。”

李幸戴上面罩,雖然沒什麼用。

他的身材太高大了,這本身就是一個很大的特點,翻遍整個多倫多,就算能找到與他相同身高的長人,可是,他的臂展,是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了的。

遠遠看去,他就像是一隻長臂大猩猩一樣。

就算以世界為單位,要找到第二個像李幸這種身材的人,可能性也接近於0。

面罩只能起到一點點掩飾效果,李幸心裡很清楚,路人一定會把他認出來。

因此,為了避免被球迷包圍,他特意給咿呀穿上了一件衣服。

衣服上面寫著:不要靠近,我是瘋狗,我會咬人!

雖然哈士奇長得慈眉善目,但這個世界上不乏那種極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打死他們也不會靠近狗子一步。

洛克公園

這個洛克公園和洛杉磯的那個接球聖地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只是一個名字罷了,多倫多人平時也喜歡在這裡散步。

每週週末,李幸都會和德羅贊相約在此遛狗。

今天,德羅贊來得很早。

“德瑪爾,你還好嗎?”

李幸問道。

德羅贊抓緊牽引繩,索爾一看見咿呀便很激動,它們認識彼此,一下子就跑動對方身邊嗅著對方的氣息。

“索爾今天學會了開門。”

每次見面,德羅贊都會告訴李幸索爾又學會了什麼。

對了,他們之前約定的明天晚上交流心得已經被取消。

由於德羅贊訓狗技術太好,每次通電話都要把李幸的心扎碎,終於有一次,李某人忍無可忍,取消了這個規定,改成:如遇緊急情況便互相聯繫,討論解決方案。

因此,如果索爾學會了什麼新技能,德羅贊只能在週末一起遛狗的時候說出來炫耀。

李幸也很無奈,他讓女人們多操練一下咿呀,結果她們居然說:“咿呀只要會賣萌就好了,狗子無才便是德。”

聽聽這是他媽什麼狗屁道理!

索爾是十八班技藝樣樣精通,咿呀卻只會“握手”和“不動”。

如果不是為了方便給咿呀修毛,可能連“不動”這項技能都學不會。

兩人把狗子帶到草叢,然後放掉牽引繩,讓它們在從中遊玩。

李幸和德羅贊則坐下,這裡人不多,而且光線暗淡,看不清他們的臉,也不會引人注目。

“德瑪爾,你的病...如何了?”

李幸問道。

“你覺得呢?”

德羅贊反問。

李幸道:“我覺得你最近有些變了,變得像以前一樣,你不覺得嗎?”

“一開始的時候,我只是被一些瑣碎的事情困擾,當時我們的賽程很密集,我選擇忽視了它們。”

“我總安慰自己,這是暫時的,一切都會過去。”

“再怎麼樣,也只是糟糕的一天罷了。”

李幸默默地聆聽,賽季剛剛開始的時候,德羅贊絕對不會跟他說這些事情,而現在,他終於開啟了心扉,願意傾訴自己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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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錯了。”

德羅贊看著正在戲耍玩鬧的索爾與咿呀:“我被困在了這種消極的情緒之中,我習慣了戴上面具,假裝什麼都沒發生,我想我不得不這麼做,我覺得換成別人也會這麼做,但是困擾不會消失,我帶得繼續掙扎,每天自導自演,假裝我沒有事,但問題越來越嚴重。”

“消極的情緒越來越嚴重,而我的家人...”

德羅贊說;“他們遺棄了我。”

“所以我想,如果連流淌著和我相同血液的家人都與我形同陌路,我也應該疏遠其他人,這個世界糟透了,不是嗎?”

“我不再感到滿足,也不再感到幸福,那些有趣的事情在我眼裡變得一文不值,甚至連最基本的訓練、比賽在我眼裡都變成得痛苦不堪。”

“我沒有動力,我找不到任何一件可以讓我嘴角上揚的事情,所以我總是在想,為什麼要苦苦堅持,我在為了什麼?”

“所有的事情都只會加劇我的痛苦,我的生活從此變成了慢鏡頭,我度日如年,沉重感日益增加,負面的情緒佔據了我思想的全部,完全撕裂了我的靈魂。”

“我開始卻步、後退、放棄競爭、毀滅的身邊的一切,但我又為我所做的一切感到羞恥,最終,我只有兩個選擇。”

“去醫院尋求幫助,或者死。”

李幸就坐在他的身邊,聽著他從不知曉的事情,他不知道過去的兩年,德羅贊過著怎樣的生活。

聽他娓娓道來,李幸雖然依舊不能感同身受,但他大抵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絕望。

他也曾毫無希望。

“藥物可以緩解我的問題,但那只是暫時的,可以戰勝疾病的,只有我自己。”

“我只能自己解決問題,我嘗試了許許多多的辦法。”

“我當時已經絕望了。”

“那個時候,你回來了。”

“但我對你不抱期望,我對你的迴歸毫無感觸,我覺得我可能會在某一天結束自己的生命,我當時就是這麼想的。”

“那現在呢?”

李幸問道:“你好了嗎?”

德羅贊看著扭打在一起的索爾與咿呀,它們看起來在兇狠的撕咬,但下嘴很有分寸,並不會傷及彼此。

“我想我好多了拉奇,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幫我?”

“我們是隊友,難道不應該互相幫助嗎?”

李幸本想隨便瞎扯幾句,但德羅贊的表情告訴他,他不接受這種搪塞的理由。

“我在醫院待了很久,那段時間,我並不難過,因為我總算有時間可以靜下心來,好好回顧我這些年所做的一切了。”

“我覺得我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我做的都是有益的事情,於是我想回來,我想和你們一起尋找當初的感覺,但是我看到你變了,於是我想,幫人要幫到底,不是嗎?”

“謝謝。”

德羅贊說。

這時,索爾和咿呀在草叢上各拉了一坨屎。

作為鏟屎官的責任感驅使著李幸和德羅贊起身鏟屎。

為什麼有那麼多人討厭狗呢?也許他們並不討厭狗,他們只是討厭那些任由狗子隨地大小便,完全不牽引,惹出一堆事情還覺得“我狗最無辜,錯的是世界”的狗聖母。

“走吧,不早了。”德羅贊說。

就這樣,談心結束了。

也許德羅贊的抑鬱症還未徹底痊癒,但李幸相信,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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