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文強微微一愣,轉而說道:“我們在秦淮河口還有一支水軍艦隊,昨天皇上下令,讓巡防江面將士們能回城歡渡大年夜,而率船巡江的護軍大將軍,南豫州刺史樊猛,這會兒就在宮裡。

所以劉儀同說,只要報信的使者一到,施僕射一定會讓樊將軍率水軍艦隊封鎖江面的,隋軍不可能一下子多出幾百條戰船,我們來個攔江截擊,一定可以大獲全勝。”

王華強心中一凜,這條毒計確實厲害,這會兒只怕敵軍的艦隊已經出動了。但是從剛才江上射過來的長杆狼牙箭來看,他隱約地覺得那不會是陳朝的江防戰艦,如果真是陳軍船隊,不可能這樣在濃霧中連火把也不點,就直接向著江岸上射箭的,更不可能直接不分敵我地一通亂射。

王華強的心中浮現出王世積那張笑臉,他的心猛地向下一沉,他轉眼看向江岸那裡的三個大火堆,從點火到現在,仗都打了快兩個時辰了,可是居然沒有一兵一卒跟進,江面上顯然沒有激戰,那就只有一個解釋:

王世積出賣了自己,把自己放在這裡當誘餌拖住陳朝的軍隊,而王世積卻到別處渡江。甚至連那江面上神秘的戰船,也很可能是王世積派來的,而非陳軍水師。

王華強一時間心如亂麻,他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現在自己瀕臨絕境,陳軍的水師很快就會來封鎖江面,而陸軍也很可能趕向自己這裡,如果再呆在這裡不走,很可能就會成為甕中之鱉。

想到這裡,王華強咬了咬牙,轉頭望向遠處,卻隱約發現北邊十里左右的新亭壘那裡,居然有了一團火光。

王華強心中一動,指著那個方向問蕭文強:“蕭將軍,你看那裡是不是你們的新亭壘?”

蕭文強扭頭一看,臉色大變:“怎麼會這樣,新亭壘怎麼會起火?!”

王華強一下子全明白了,想必是王世積陰了自己一把後,趁虛攻取了新亭壘,現在只怕他的一萬鐵騎已經上岸,而準備再次趁著陳朝大軍撲向這裡,建康城防空虛的機會,直撲建康,破國擒君。

想到這裡,王華強恨得咬牙切齒,那羊翔和裴蘊遲遲不到的原因,這會兒也是昭然若揭了,他們一定是私下裡和王世積扯上了關係,在那新亭壘接應王世積,而那個燃燒的火團,一定就是他們給王世積放的訊號。

至於王世積不僅讓自己在這裡當誘餌拖住陳軍,還派出戰船對混戰中的兩軍一通箭雨襲擊,甚至連萬鈞神弩這種沒人性的大殺器也用上了,明顯就是想置所有人於死地,一是為了滅口,二來恐怕還是對自己的家產念念不忘。

王華強心中暗罵:狗日的王世積,這回老子給你坑慘了,而大哥的命也喪在這狗東西的手上,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隨著王華強心中念頭的飛快轉變,他臉上的表情也在這火光的映襯下變得可怕起來,那蕭文強看得有些害怕,垂手站在一邊,沉默不語。

王華強一轉頭,突然看到了還在地上失魂落魄的王華偉,心中一下子有了主意,他沒有理會蕭文強,徑直向著王華偉走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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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華偉木然地抬頭,發現是自己的二哥,又是一陣悲傷,本來已經止住的眼淚再度盈滿了眼眶。

王華強蹲下身,低聲在王華偉的耳邊說道:“三弟,想為大哥報仇嗎?”

王華偉微微一愣,問道:“當然想啊,二哥知道是哪個狗日的殺的大哥?”

王華強拉起王華偉,向一邊僻靜處走了十來步,確信最近的人也在三十步外,才小說聲道:“咱們兄弟都讓王世積這狗東西害了,他趁我們在這裡和陳軍新亭壘的守軍苦戰,自己偷襲新亭壘,那些在江上射箭的戰船,肯定也是他派來的。”

王華偉吃驚的睜大了眼睛:“不會吧,他是主將啊,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王華強咬牙切齒地低語道:“這樣他就有了獨佔建康的機會,現在我們在這全殲了敵軍新亭壘的駐軍,建康那裡會調大軍過來,這樣建康空虛,他就有了偷襲成功的可能,三弟,你想想,為什麼到現在,王世積的兵還沒有一個登陸的?”

王華偉扭頭一看江岸,那三個大火堆都快燒完了,火光微弱,一下子也明白了過來,目睚欲裂:“狗日的,害死大哥,還想獨吞大功,我非殺了他不可!”

王華偉點了點頭:“找他報仇是必須的,現在首要的任務是兩條,一是趕快撤離這個危險地帶,陳朝的大軍應該很快就到了,二是想辦法讓陳朝大軍轉而撲向新亭壘,一定要讓他們知道新亭已經被王世積佔了,不能便宜了這個王八蛋。”

王華偉的眼中殺機一現:“二哥,我聽你的,你說要我怎麼做?”

王華強低聲說道:“這裡離建康城大概四十多裡,新亭壘離這裡五六裡,報信的使者應該三個時辰前就出發了,就算施文慶的動作再慢,這會兒應該也已經調兵出來,最快的部隊應該是就駐在城南的任忠大軍,慢一點的也會調城西的魯廣達部隊,相差不會超過半個時辰。

現在交給你一個危險的任務。所有的人裡,也只有你能完成,你帶著這幫陳朝俘虜去新亭壘,就說我們這裡守在江岸,請王世積來接應,路上不出意外的話會碰到趕來的陳朝軍隊,到時候你只管自己逃命,記住,一定要把那個蕭文強放掉。

這人知道新亭壘的事情,逃回陳軍後一定會向帶兵的大將說的,只要陳將稍微有點腦子,就會派主力去圍攻新亭壘,這樣王世積的算盤就打不成了,只能固守待援。”

王華偉恨恨地說道:“要是這樣的話,讓南陳人殺了王世積,我們還怎麼報仇?”

王華強搖了搖頭:“王世積沒這麼容易死的,這個禍害會活上千年。如果沒有偷襲建康的機會,他一定會縮在新亭壘固守,那裡易守難攻,以他一萬精兵,又可以居高臨下地用騎兵衝擊,即使南人來個五六萬,也只能築營圍困他。

而這樣一來,南陳的江防一定會出大的漏洞,無論是賀若弼還是韓擒虎,都有機會趁機大軍過江,王世積達到了吸引敵軍主力的目的,日後也是一件大功,還不至於開罪了賀若弼和韓擒虎,這叫退而求其次。”

王華偉抽出刀來,狠狠地在空中劈了幾下:“這狗賊,不把他碎屍萬段,難消我心頭之恨。”

王華強沉聲說道:“三弟,不要只用脾氣去恨你的敵人,那只會讓你失去判斷,王世積沒這麼容易搞死,至少這次南征以後,他的加官晉爵是少不了的,跟他鬥還需要很長的時間,所以首要的就是我們先得活下來,然後不能讓他得大功。

做到這兩條,再找機會慢慢弄他。所以現在情況緊急,你得想辦法把俘虜在去新亭壘的路上放給南陳人。”

王華偉點了點頭:“這個好辦,這次還跑過來了兩匹馬,到時候我騎著馬押送這些俘虜,一碰到南陳的人,我就掉頭跑,把俘虜們讓給他們,來我們原定緊急撤退時的接頭處會合。”

王華強看了一眼遠處的俘虜,低聲說道:“帶著馬三爺的人去,見勢頭不對,你就直接跑,馬三爺那些山賊很精,看到勢頭不對,會做鳥獸散,甚至投降陳軍,不用太擔心他們。”

王華偉微微一愣:“這樣不太仗義吧。要不要知會馬三爺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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