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自建立以來,已經八年多了,主上賢明,又能放手使用有能力的重臣大將,所以這幾年堪稱是治世。

而協助楊堅實現這一治世的,首推當朝的尚書左僕射高熲高大人。

高熲家是山東的名門望族,渤海高家地位雖不如那五姓七望,但也是北方有名的世家大族了。

高熲家歷代侍奉東魏和北齊,到了高熲的父親的時候,舉家投奔了西魏,高熲出來做官的時候,已經是北周的臣子。

當年楊堅還是北周丞相時,在篡位之前找過高熲,想求得他的支援,結果高熲當即表態,願意冒著滅族的危險支援楊堅。

後來北周重臣尉遲迥起兵反對楊堅時,高熲在平定此次叛亂過程中立下大功,成為楊堅登位的首功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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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直接幫助楊堅登位的從龍之臣中,只有高熲是真正有治國的才幹,又忠誠可靠,加上做過獨孤皇后孃家的門客,跟皇后的關係也很親,以至於皇上直呼其叫獨孤公而不叫高熲。

獨孤皇后是西魏開國時的八柱國之一獨孤信的女兒,閨名伽羅,身份地位尊貴。

獨孤信在北周的時候因為反對權臣宇文護弄權,而和另一名柱國趙信一起被殺。當時幼小的獨孤伽羅被流放蜀中,直到後來北周武帝誅殺宇文護後,獨孤伽羅才隨著父親被平反,回到大興。

在獨孤信被殺前,十七歲的楊堅就和十四歲的獨孤伽羅成婚了,誓言白首不相離,而楊堅更是立誓不會與別的女人生下兒女。

即使在獨孤伽羅被流放川中的那些年,楊堅也做到了這點,所以這對皇帝夫妻的感情,甚至超過了絕大多數的貧賤夫妻。

高熲則是因為做過獨孤家門客的原因,被獨孤皇后看成了半個娘家人,而且高熲自幼博古通今,有治世之才。

更難得的是,高熲心胸寬闊,氣度非凡,是天生的宰相之才,不僅自己治國有方,還向楊堅舉薦了楊素,蘇威,賀若弼,韓擒虎,牛弘等一大批人才。

楊堅在登位以來的一系列惠民強國的新政中,如均田法,府兵改制令,幣制統一令,輕傜薄賦令,減輕刑罰令等,多數出自高熲之手,所謂開皇之治,高熲作為帝國的首相,實在是第一功臣。

除了高熲以外,曾任御史大夫的楊素和尚書右僕射蘇威也是難得的人材。只是這二位才華雖然絕世,可是楊素為人生性忌刻,蘇威則喜歡揣摩聖意,逢迎主上,都沒有成為宰相的器量,和高熲相比,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不過楊素和蘇威相比,有領兵打仗之才,本來被高熲推薦也比蘇威要早,開皇五年的時候就做到了御史大夫這樣的要職,離宰相之位只有一步之遙。

可是卻不料在家裡和老婆鄭氏吵架的時候,楊素一句戲言,說自己要是當了皇帝,你這個樣子怎麼能當皇后,被作為獨孤皇后閨蜜的鄭氏一氣之下說給了獨孤皇后。

結果苦逼的楊素就此被免官,而蘇威則跟著撿漏成了御史大夫,後來更是當上了尚書右僕射。

前兩年楊素雖然閒居在家,但也一直向楊堅上書,獻南征之策,結果沒過兩年就被任命為信州總管,以上柱國的身份統領長江上遊的兵馬,這次南征,很可能他會有建功立業的機會,鹹魚翻身。

王華強靜靜地聽著父親把當朝的幾位重臣分析了一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以阿大看來,高熲高僕射應該是偏向太子楊勇無疑了,楊素和蘇威的動向又是如何呢?”

王何笑著搖了搖頭:“現在還看不出來,楊素因為一句戲言丟官,現在好不容易才當上了信州總管,在蜀中訓練水軍,一旦皇上的平陳詔命下達,楊總管一定會順流而下的。

他這個時候應該也沒有心思去巴結哪家王爺,好好效忠皇上,恢復朝中的官職應該才是他現在的想法。

至於蘇威,此人老奸巨滑,逢迎聖上,我當年任汴州長史的時候,就曾聽說他直言向皇上進諫,說是大隋初建,需要艱苦奮鬥,而他在皇宮裡還看到了白銀做的勾子,用來掛布幔,希望皇上撤掉這些白銀勾子,換成普通的銅鐵勾,結果皇上果然照做。

華強,你不要以為他是忠心進諫,因為蘇威自己家裡連喝酒的杯子都是金銀製作的。

他是看準了皇上和皇后生性儉樸,這樣的進諫不僅沒有風險,還會給自己留個好名聲,給皇上留個好印象。

這樣的人,遇到明君時,可以做個還算不錯的臣子,但如果碰到陳叔寶那樣的昏君,一定是禍國奸臣。”

王華強笑著點了點頭:“阿大,想不到你雖然沒有進入朝堂,卻對朝堂之上的事情這麼清楚。

那依您這麼說,蘇僕射現在一定也不會輕易壓寶在哪位皇子身上,而是會根據這次南征的主帥安排,再次揣摩上意吧。”

王何正色道:“正是如此,所以你最近要多方收集這方面的情報,這次如果能在南征中建功,也注意不要在聖意未明的情況下跟這幾位重臣走得太近。

不然一旦你所依靠的物件在立嗣之事上失了勢,那我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可能付諸東流。

當今皇上是明君,但其為人也頗為猜忌,因為他自己也是篡權自立的,所以千萬不要在立儲之事上站隊,只要忠於皇上就可以了。”

王華強鄭重其事地行了個禮:“孩兒謹記阿大的教誨。”

王何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這會兒也有些累了,不自覺地打起了呵欠,王華強扶父親睡下後,走出了房間,外面的院子裡空空蕩蕩地沒有一個人,不知不覺中,天色已黑,王華強抬頭看著晴朗夜空中的點點繁星,心潮起伏,思緒萬千。

五個多月後,已到十一月下旬,長江以北的廣陵城(今江蘇揚州)外,連營數百裡,從城內的吳州總管府,一直排到長江北岸,人喊馬嘶,鑼鼓喧天,塵囂日上。

廣陵到廬江(今安徽合肥)一線,三十多萬隋軍已經完全展開,只等渡江令一下達,便要渡江滅陳。

江南採石磯對岸三里處的一處蘆葦蕩裡,王華強一身黑色緊身水靠,和同樣穿著黑色水靠的王頒呆在一起,兩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江面上的十餘艘陳朝戰船。

上次王頒被徵召入朝,與楊堅奏對,當場提出了自己的那個先行偷渡,召集舊部,接應大軍渡江的方案,楊堅龍顏大悅,當即准奏,並且授予其開府之職,允許他自行招募手下,一應軍費,滅陳之後會論功賞賜。

王頒得到了這個任命後,馬上找到了王華強,兩人按約定行事,衝著那從天而降的三十萬錢,王頒二話不說地答應了王家三兄弟和一百多名王家的商團護衛全部進入他的部隊。

由於王家兄弟都是土生土長在關中,不習水性,因此王頒特地提前帶他們來到這長江邊上,日夜操練游泳技能。

兩個多月下來,王家兄弟們都在嗆了不少長江水後,從旱鴨子變成了浪裡白條,即使在黑夜裡渡江,只要風浪不是太急,也能遊過半條長江去。

與此同時,五百套皮甲和軍器也已經打造完成,在上個月底的時候運到了江北。

王頒和王華強兩家的部曲一共有六百多人,五百套甲冑軍械已經足夠使用了,而剩餘的一百多套兵器皮甲,這幾天也都在大營裡加緊趕製,兩三天內便可備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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