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青歌自來到大同後,便一直沒有回甘州。因為自從仇鸞獲罪後,仇青歌在甘州的地位便變得非常尷尬,那座府宅也被查封,她是真正成了無家可歸的人。

於是彭嶽就安排她住在了大同,一來方便打探她父親的動態,二來兩個人也是各懷心思,肯定都希望在一起多呆些時日。

卻說這日仇青歌正在彭嶽書房中商議她父親的事,曾銑一干人等卻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

彭嶽趕忙讓仇青歌躲到了書房旁邊的那個房間,他知道此時讓曾銑他們看到仇鸞的女兒,心裡定然不會高興。

原來是朱厚熜的聖旨傳到了大同:河套久為寇據,乘便侵邊,連歲邊民,橫遭荼毒,朕每宵旰憂勞,可奈邊臣無策,坐視遷延,沒一人為朕分憂。今侍郎曾銑,倡議復套,志慮忠純,深堪嘉尚,但作事謀始,輕敵必敗,應悉心籌議,務求長算。兵部可發銀三十萬兩,修邊餉兵,便宜排程,期踐原議,勿懈初衷!

曾銑拿到這個聖旨,自是分外高興,“彭大人,這次你的擔心可是多餘了。我這復套的摺子上了沒多久,皇上就批下來了。你看皇上也是言辭懇誠,復套之心甚是急切啊。”

彭嶽對朱厚熜的態度也有些驚奇,他沒有想到朱厚熜竟然那麼痛快地答應了。看來還是自己平時讀史書時囫圇吞棗,竟然對這件事知道的不是很詳細,只是知道個大概。

並且自己發現嘉靖年間許多事情,自己都是不知道,或者不清楚。如果再給彭嶽一次機會,彭嶽肯定要穿越回去,把明朝嘉靖年間的史書好好讀上幾遍,可是現在後悔也是沒有用了。

“既然如此,那豈不是更好?”,彭嶽笑著說道,“不過皇上詔書中說道,要我們悉心籌議,務求長算,所以我們還應細細籌劃,千萬不要打敗仗,以免給朝中小人以口實啊。”

“這是自然…”,曾銑自從接到詔書後,便興奮異常,笑容比平時多了不少,“彭大人儘管放心,復套之事,我是志在必得!”

“曾大人,輕敵必敗…”,彭嶽小心地提醒道,他現在心裡確實非常擔心。自從詔書下來後,彭嶽感覺自己做什麼事都變得異常謹慎。

“對,彭大人所言,自然是需要我們注意…”,周尚文見曾銑不說話,便忙在一旁緩和起了氣氛。

“彭大人,有一事,我不知當講不當講…”,曾銑的語氣有些不悅。

“不知曾大人所指何事?”,彭嶽也看出了曾銑神情有些怪怪的。

“彭大人,我知道你對復套之事有意見,但是現在皇上已經批准了復套之事,還希望彭大人就不要對此再有異議,只管齊心協力籌劃復套事宜就好了。”,曾銑語氣有些冷冷地說道。

“曾大人誤會了,我以前之所以反對復套,是因為…我怕皇上不同意,貿然提出會觸怒聖上…”,彭嶽之所以反對復套,還不是怕曾銑因為此事被人抓住把柄,給人以口實,最終遭到讒害嘛。如今遭到曾銑的誤會,心中自是微有不忿。

“曾大人放心,我也希望能夠早日收復河套,皇上同意了此事,我心中同樣也非常高興,還望曾大人不要再對我有所猜忌。”

“如此最好,我也盼望能和彭大人齊心…”,曾銑別有他意地盯著彭嶽,“就是不知道彭大人能不能和我同心?”

“曾大人這是何意?”,彭嶽眉頭微蹙,平日曾銑說話都是直來直去,現在他竟然拐彎抹角起來,而且是針對自己,彭嶽不僅是不習慣,心中更是不悅。

“彭大人,明人不說暗話。我就問你,你有沒有上奏摺替仇鸞辯護開脫?”,曾銑的目光帶著些寒意。

“我…”,彭嶽被曾銑那麼一嗆,竟有些說不出話來。他沒有想到曾銑會那麼快就知道這件事情,甚至他曾經幻想曾銑會不知道這件事情。

“彭大人,你…真的為仇鸞開脫求情了?”,周尚文有些不太相信地看著彭嶽。

“是的,我…確實上了奏摺,請求皇上對仇鸞…從輕發落…”,彭嶽低聲說道。

“為什麼,你為什麼替仇鸞求情?”,曾銑不解地盯著彭嶽,語氣中充滿了怒氣。

可是彭嶽該怎樣回答,難道說自己是為了仇鸞的女兒仇青歌?確實,如果不是因為仇青歌,自己又有什麼理由為仇鸞求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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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只是覺得仇鸞罪不至死…”,彭嶽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便胡亂編出一條理由。

“他罪不至死?他該被千刀萬剮!”,曾銑激動地喊道,“要不是他調走了涼州城中大部分火炮,要不是他遲遲不肯發兵救援涼州城,涼州城怎會陷落?涼州城內的百姓又如何會遭到被屠戮的命運?不僅如此,他不去救援,還阻止惟約前去救援。結果他這一去,又使得高臺被圍。他為了自己能活命,能逃回甘州城,明知有埋伏,還要強迫惟約前去劫營。惟約剛走,他就棄城逃跑,使得甘州也被破城。這樣的罪將,還不該死嗎?”

“是啊,彭大人,你這事…做得糊塗啊…”,周尚文聽曾銑那麼一說,情緒也激動起來,“仇鸞不僅如此,平時作戰也是報喜不報憂,鮮有勝蹟。他有時還割死人頭來領功,甚至一些死去的大明百姓的頭顱,也被他割走冒領功勳。平日貪汙之事,就更不用說了。這西北重鎮的戰將,有幾人看他順眼?”

“二位大人情緒不要激動…我也希望皇上能夠懲處他,只是希望皇上能夠留他…一條性命…”,如今二人共同討伐自己,而且說的是句句在理,彭嶽就算有脾氣,也是發不出來了。

“留他一條性命?留他一條性命,又如何對得起涼州城中皆被屠戮的百姓?如何對得起那些戰死的將士?如何對得起先險些喪命的惟約?如何對得起…滿身是傷的蕭漢…”,曾銑情緒過於激動,面部表情都有些抽搐了。

“彭大人,雖然你年紀輕輕,可是我們都很敬重你,欽佩你。但是這件事,我無論如何…也不敢苟同,更不會支援。”,周尚文在一旁嘆息著說道。

“不僅僅周大人不會支援,我也不會支援,所有人都不會支援!”,曾銑氣憤地盯著彭嶽,“彭大人,也許你還不知道吧,現在朝堂之上,全部是彈劾仇鸞的摺子,只有你那一封,是為仇鸞求情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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