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嶽聽了嚴嵩這話,不覺一驚:我去,親自去請,這請回來得什麼時候了。看來嚴嵩這次是真下不來臺了,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就在彭嶽感嘆的時候,嚴嵩和嚴世藩已經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走了出去,上了馬車,奔赴在了趕往夏言府上的道路。

此時嚴嵩心中可謂是五味雜陳,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騎上了一隻老虎,下也下不來,只能閉上眼睛一直向前衝了。

他現在似乎也不太確定到底能不能把夏言請過來,但是沒有辦法,他必須要試上一試。如果真的就不等夏言直接開席,這場宴白開了不說,嚴嵩肯定會顏面盡失,今後無法立足於朝堂,那些依附於自己的官員呢?嚴嵩不敢確定他們還會死心塌地地跟在自己身邊。

但是如果此行真的請不來夏言呢?那嚴嵩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向眾人解釋在半路上遇見了夏府來送信的人,說是夏大人突患急症,臥病不起,實在無法到場。儘管這樣說會有許多人不信,但總好過什麼理由都沒有的不歡而散。

而且他覺得此行應該請不到夏言,因為夏言絕對不會是忘了此事,而是真的不想來。既然不想來,很有可能就是躲了出去。所以自己此行請來夏言的機會很小,基本上也就是為了堵一下悠悠之口,為自己掙回一個面子。

這一路上,無數的想法在嚴嵩腦中迴盪著,而一旁的嚴世藩也很知趣地沒有打擾他老爹,只是在那裡皺著眉頭,似乎也在沉思著什麼。為了行得快些,儘管這一路上有些顛簸,二人都沒有在意,甚至是沒有感覺。

“籲…”,馬車在急速的狀態下突然停了下來,害得車內的嚴世藩和嚴嵩差點撞到一起。

一向穩健的車伕此時也是慌了神,他知道自己沒有停好,不過平常哪有讓跑那麼快的。正在他戰戰兢兢的時候,卻見嚴世藩已經扶著嚴嵩下車了,而自己很意外地沒有受到斥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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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現在該怎麼辦?”,嚴世藩扶著他老爹走到夏府門前,卻感覺有些暈乎乎的,可能剛才真的是太快了…

“趕緊…趕緊敲門…”,嚴嵩喘了兩口大氣,便自己在門上叩了起來。

“來了來了…請問哪位?”,院裡一個小廝開啟了門,見到站在門外的嚴氏父子,連忙行了個禮。

嚴嵩攔下正欲說話的嚴世藩,朝開門的人微微欠了欠身,“煩請通報夏大人一聲,就說分宜嚴嵩求見…”

此時嚴嵩算是放低了身段,既不述官職,也不擺架子,直接說出來自己的江西分宜老家,恐怕是存著以同鄉之誼打動夏言的念想。

小廝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嚴嵩,向他點了點頭,“您稍等…”

“爹,您對他那麼客氣幹嘛?”,嚴世藩見小廝關上了門,暗暗瞥了一眼,心中微有不忿,“一個臭看門的,還挺神氣,都不知道把咱先請進去!”

“藩兒,莫要焦躁,有時候你不要小看這個看門的…”,嚴嵩話還沒說完,眼前的這扇門便又開了。

“不好意思,二位,剛才小的忘記了,我家老爺有事出去了,還沒回來…”

“什麼?有事出去了?都那麼晚了,怎麼會還不回來?”,嚴世藩聽小廝這樣一說,不禁心中一團火氣。

“您說的是,不過事情總有個意外,這不您二位現在也在外面呢嗎?”

“你…”,嚴世藩抬起手來指著小廝,滿面怒氣,要不是嚴嵩在一旁制止,估計嚴世藩那一巴掌就下去了。

“請問夏大人什麼時候能夠回來?”,嚴嵩在一旁和顏悅色地問道。

“這個小的就不清楚了…”小廝搖搖頭,“二位如果有什麼事情,不如改日再來吧…”

“改日再來?你知道我們事情有多急嗎?”,嚴世藩現在瞅著眼前這個小廝越來越不順眼。

“您別著急,夏大人不回來,小的也沒有辦法啊…”,小廝迎著副笑臉,表情卻有些僵硬,“二位還是改日再來吧…”

嚴世藩還想再說兩句,嚴嵩卻拉住了他,向小廝揮了揮手,面前這扇門就砰得一聲關上了。

“爹,這是他麼的欺負人啊!”,嚴世藩惱怒地看著嚴嵩,“夏言可能不在裡面嗎?要是夏言真的不在的話,還用這個王八蛋跑回去問,還說什麼剛才忘了,他一個看門的,這事可能忘嗎?”

“那你有什麼辦法麼?”,嚴嵩面無表情地看著嚴世藩,一句話便把他給噎住了。

“我…我只是覺得剛才那個王八蛋有點狗眼看人低,好歹也得客氣兩句,請咱們進去喝杯茶什麼的…”,嚴世藩低聲說道,顯得也有些氣餒。

“哼…”,嚴嵩看看嚴世藩,冷笑一聲,“他要是請咱們進去,那不就露餡了麼?”

嚴世藩抬起頭來,有些疑惑地看著嚴嵩,繼而眉頭舒展,恍然大悟,“那…爹,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走,回府!”,嚴嵩一甩袖子,有些笨拙地登上了馬車。

其實嚴氏父子猜得沒錯,夏言確實還在府上,而且他是故意沒有去。夏言也看得出嚴嵩的用意,無非是透過造勢,以便在眾目睽睽之下逼自己說出一個不太明確的承諾,這樣自己就真的不方便對他下手了。

夏言當然不會讓他順心如意,因為經過一系列的事情,嚴嵩已然成為夏言的眼中釘,肉中刺,他不會坐視嚴嵩一步步培植起自己的勢力直到有一天超過自己。所以他決定將計就計,趁著嚴嵩造勢的機會,對他進行更大的打擊。如果自己不去,那麼嚴嵩是不是會顏面盡失,一些左右搖擺的官員是不是又會有了新的注意?

夏言不怕再得罪嚴嵩更深一些,皇上那裡做好了工作,大臣這邊自然是不能丟下。只要是能夠打擊到嚴嵩的勢力與聲望,夏言就認為是值得的,因為他現在已然堅定了一個想法:憑藉現在的勢力與影響,嚴嵩無論如何也鬥不過自己!

一番波折,嚴嵩和嚴世藩終於回到了府上,可是下了馬車,嚴嵩的腳步卻不自覺地沉重起來,自己該怎麼走過去,該如何面對眾人的目光?

“爹…咱們進去吧…”,嚴世藩有些為難地看看嚴嵩,“時候…已經不早了…”

“嗯…”,嚴嵩長嘆一聲,點了點頭,舉步向院內走去。

眾人果然還沒有走,事實上他們也不可能走,當他們看見只有嚴嵩和嚴世藩進來的時候,所有的事情便已瞭然於心,雖然二人的面部表情還算平靜,可是很明顯那是勉強裝出來的。

“嚴大人…”,臨近的幾個人有些不自然地向嚴嵩頷首致意,卻很意外地迎來了嚴嵩的笑臉。

“眾位大人,實在抱歉…”,嚴嵩慢悠悠地環手向眾人行了個禮,“方才我在去往夏府的路上,正好遇見了夏府來通知的人,說是夏大人突患急症,無法前來。都怪來通知的人,竟然不熟悉我這府邸的道路,白白耽誤了眾位大人那麼長時間,我在此向眾位大人致歉了…”

嚴嵩話說得客氣,眾人自然也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樣子配合著演一場戲,說什麼毫不介意啊,慰問一下夏大人現在怎麼樣啦,順便還咒罵了兩句那個因跑錯了路而耽誤時間的小廝,可是在實際上人人都心知肚明的情況下,氣氛難免有些尷尬。

嚴嵩頷首致意,肅穆莊重的回到了座位,彭嶽的目光卻變得有些躲避起來。他確實沒有想到夏言會玩這種“遊戲”:接了帖卻偏偏不過來。看來二人的矛盾應該避免不了了吧,夏言是鐵了心要將嚴嵩打倒在地,而嚴嵩面對這種情境,即使不想拼盡全力背水一戰,恐怕也由不得他了。

嚴嵩看看彭嶽,再看看這滿座早已經放涼的菜餚,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夏言,你是準備與我不死不休麼,好,今日這一陣我權且記下了。低聲的訕笑,嘲弄的眼神,奔波的屈辱,我會深深記在心裡,來日要加倍償還於你!

“夏大人…”,嚴嵩面對眾賓客,拿著請柬高聲喊了出來,就在眾人有些驚愕的猝不及防中,嚴嵩慢慢地跪了下去,將請柬的原文從頭到尾念了一遍。

驚愕的不僅僅是彭嶽,還有在場的所有人,包括他的親兒子嚴世藩,誰也沒有想到嚴嵩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嚴嵩不是瘋了,他現在有著比眾人更清醒的思維,他摸得清夏言的算盤,經此一事,很多大臣都會觀摩出雙方的勢力態度,而又會有很多人自然而然地挑一個勢力較為強大的人作為靠山,這點是嚴嵩無法阻止的了。

但是嚴嵩還有一個機會,他相信今天那麼多人不是白白請來的,他還可以利用:只要是自己當著眾人做出這個舉動,如此示弱,他就不相信以夏言的性格,還會毫不猶豫地再下狠手,對自己步步緊逼,他覺得這步棋賭對了,他不在乎什麼顏面,要想在朝堂之上混得風生水起,他知道這種東西早晚要丟得一乾二淨…

“未能盡賓主之誼,在下有愧於心!”,嚴嵩唸完後請柬後,便納頭拜了下去。當一個聰明人心中有無限的怒火時,他的表現不是異常的接近瘋狂的憤怒,而是鎮定,比以往還要有些不正常的鎮定,現在的嚴嵩即是如此。

看著這一切的彭嶽,眉頭微不可抑地皺了皺,他似乎感覺到了一場激烈的戰爭即將打響,而且冥冥之中有一種危險即將迫近的感覺,這個場景似乎有些熟悉,不知好像在哪裡見過,但有一點可以確認的是:能夠隱忍到這種地步的人,他們真的很可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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