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兩個人在呆呆地,滿含怨念地望著自己,彭嶽倒是全然未查,只是和顧婉兒一邊說笑,一邊向春雪坊走去。

其實彭嶽對於這件事也是始料未及,甚至覺得是難以置信的。他一開始本是在自己那幾間店鋪轉悠,並且打算包點香料去雪琪和嬌娃那裡的,可誰知竟碰上前來此處採買布料的顧婉兒。

彭嶽的記性確實不太好,這次顧婉兒只是換了身衣服,妝化得更淡了些,彭嶽就愣了一下,差點沒認出來。不過一種男人的本能還是促使彭嶽向顧婉兒多瞄了兩眼,心裡還想著來自己店裡買東西的漂亮女子還真不少,看來以後多來這轉幾趟也不是什麼壞事情…

就在彭嶽還在“心猿意馬”的時候,顧婉兒卻已驚喜地向彭嶽走了過來,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禮,“奴家見過彭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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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認識…哦…你是顧婉兒!我記起來了…”,彭嶽的臉上也綻起了笑意,其實自己認識的漂亮的女子還是挺多的,雖說大都是拜嚴世藩所賜吧…

“大人還記得奴家…”,顧婉兒一陣欣喜,臉上的笑意也是更濃了。

“我當然記得你!”,彭嶽看著這個清新靈動、似白玉般無暇的小美人,心情也不自覺地爽朗起來,“上次花魁大賽上,我…總之我記得你,印象很深刻!”

“哦…原來如此…”,顧婉兒禮貌性地衝彭嶽笑了笑,卻微不可抑地蹙了蹙眉。他為什麼提起的是花魁大賽的事情,其實顧婉兒並不覺得那很光彩。要不是為了自己的生存,為了提高自己的名聲而不受別人的欺負,誰願意大庭廣眾之下表演節目給那些臭男人看?可是現在彭嶽卻偏偏提起了這件顧婉兒引以為恥的事情,而且既然他在花魁大賽中看見了自己,卻為何和自己連個招呼也不打?還去幫那個雪琪寫詩詞,想到這,顧婉兒就覺得心裡一陣難受…

“婉兒姑娘也是來這裡買東西?”,彭嶽見顧婉兒仍是呆呆地站在自己面前,一點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便也有意無意地和顧婉兒搭起話來。

“嗯…這的綢布和香料都很好…”,顧婉兒有些扭捏地應著,“我的小姐妹們都喜歡來這裡買…”

“哦…那多謝你們照顧我的生意了…”,彭嶽哈哈笑道,聽顧婉兒說起了綢布香料什麼的,他倒是想起來一會兒還準備去麗水院一趟。看來不能再耽擱了,和這個顧婉兒再寒暄兩句,自己就得走了。

“嗯?這家店…是大人開的?”,顧婉兒臉上倒是顯出些驚詫之色。

“哦…是我出的銀子…”,彭嶽哈哈一笑,便搪塞了過去,畢竟自己在京城廣開店鋪這種事還是不要到處宣揚才好,省得像郭勳一樣落人話柄,雖說自己做生意時不像郭勳那樣,而是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吧。

“哦,原來是這樣啊…”,顧婉兒頭一偏,一副嬌俏可愛的模樣,“大人現在不做漕運的生意了嗎?”

“嗯?”顧婉兒這一問,彭嶽卻是有些驚奇,她怎麼突然蹦出那麼一句話來?

顧婉兒見彭嶽眼睛驀地睜得老大,一句話也不說,而且眼神中滿是疑惑,心中不禁有些怨念:自己都這般提醒他了,他還是不肯說嗎?難道是他真的忘了,還是…還是因為自己現在的身份而不願提及前事…

想到這,顧婉兒抬起頭看看彭嶽,他的眸子裡確實是一片疑惑的神色,一點也不做作,可能他是真的忘了自己,但是自己沒有忘記他,也不能忘記他啊。一直想要報答恩情,現如今他就在眼前,和自己說著話,自己還羞怯什麼?

此時顧婉兒心一橫,睇了彭嶽一眼,再不做他想,屈身向彭嶽行禮道,“奴家在此謝過大人救命之恩…”

“嗯?”,彭嶽的眼睛睜得比剛才更大了,“婉兒姑娘,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看來他是真的不記得我了…顧婉兒眼眸中閃過一絲失落,不過想到他不是因為自己現在的身份而故意不認自己,顧婉兒心中又有一絲暢快,“大人不記得了麼?幾年前漕運貪腐案,奴家的爹爹被一群無良官吏迫害,幸賴大人相救,奴家和爹爹阿孃才免遭橫禍,救命之恩,沒齒難忘,奴家一直感佩於心…”顧婉兒說著話,好像是想起了前事,便小聲啜泣起來。

彭嶽聽著顧婉兒在那裡絮絮說著,神情先是一愣,好像在回想著什麼。忽然他張大了嘴巴,神情也舒展了開來,顧婉兒的話使他慢慢記起了那段往事…

那對可憐的母女彷彿又出現在了自己眼前:“婉兒,快,多謝大人,給大人磕個頭…”“回大人,奴家姓顧,名字喚作婉兒…”“彭大人,我母女二人情願做牛做馬來報答彭大人!”…

其實彭嶽怎麼可能忘掉這段往事,記得就是在發生這件事的時候,仇青歌告訴了自己她父親的真實身份。也就是因為這件事,二人心中開始有了芥蒂,而後誤會越來越深,心結越來越重,最終才釀成了一個讓人遺憾心痛的結局…

“大人是想起來了嗎?”,顧婉兒見彭嶽神色先是一喜,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繼而卻又皺起了眉頭,好像陷入了深思一般…顧婉兒在一旁也不禁有些疑惑:他到底是想起來還是沒想起來?

“哦…想起來了…”,顧婉兒一句話,倒是把彭嶽從神思中拉了回來,他衝顧婉兒微微一笑,輕聲說道,“我都記起來了…”

可是看著眼前這個嬌豔欲滴的顧婉兒,彭嶽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她現在的這個形象和當初那個可憐的小女孩聯絡在一起。記得當時顧婉兒歲數還不算太大,而且她見自己的時候由於突遭變故,便也疏於打扮,連髮髻都亂蓬蓬的,小臉上也滿是淚水與灰塵,就算是個美人坯子,彭嶽也很難看出來。

再加上如今女大十八變,顧婉兒經過歲月的洗禮,出落得更加水靈美麗,並且此時還是京城聞名的清倌人,彭嶽又怎能聯想到這是當年那個可憐的小女孩呢,畢竟只是一個在生命中匆匆閃過的名字,不可能讓彭嶽產生太深刻的印象。

“奴家一直記得大人的恩德,阿孃也告訴我不能忘記恩人,奴家說過…要報答大人的…”,顧婉兒說完,卻是俏臉一紅,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了,因為她也沒想到如何報答彭嶽。看看彭嶽現在的樣子,好像自己真沒什麼可以報答的地方…

“不必不必…”,彭嶽笑著擺擺手,“當日之事,本就是我應該做的,哪裡有什麼報恩之說…”

“那…那大人今日有空嗎?能不能去奴家那裡坐一坐…”,顧婉兒輕聲試探性地問道,“奴家乍見大人,十分歡喜…奴家有許多話想要對大人說…”

“嗯…好的,那我就隨你走一趟…”,彭嶽笑著應道。

其實彭嶽見到顧婉兒,聽她說起這段往事,心中也是既驚奇又欣喜,這可真算是一個比較“奇怪”的故人了。而且彭嶽也很納悶,顧婉兒怎麼就到了這春雪坊,一時間還名聲大噪了。

本來就不善於拒絕人尤其是拒絕女人的彭嶽,就這樣跟著這個清湯寡水的小美人向春雪坊走了過去。

在去春雪坊的路上時,彭嶽經過了麗水院,才想起自己本來是打算來這一趟的。不過轉念一想,本來就沒有提前約好,再說見到這個顧婉兒後,彭嶽心中也很高興,便也不再做他想,跟著顧婉兒有說有笑地向前走了過去。

其實顧婉兒所在的春雪坊離麗水院並不遠,只是一小會兒的腳程。不一會兒的功夫,彭嶽便和顧婉兒走到了春雪坊。

彭嶽粗略一看,顧婉兒所居之處顯得甚為清幽。在春雪坊那棟大樓房後是一個小小園亭,也栽有幾種花木,中間三座茆亭,盡是優雅。轉過軟壁,就是竹槍籬,三間大院子,倆邊四間廂房,想是都供給春雪坊有名氣的清倌住的。

進了一個小門,但見簾攏香靄,迎面一張天然幾,上掛一幅單條古畫。再往裡走,便是正房,綺窗繡簾,牙籤玉軸,堆列几案。壁上掛著一張錦囊古琴,兼之玉簫,象管,甚是優雅潔淨。

“果然是清倌之家,素雅大方。”彭嶽心裡嘆道。

“大人請坐…”,甫一進門,顧婉兒就熱切地招呼起來,先把桌案上那些瓜果都換成了最新鮮的,又沏上了一壺熱茶,順便還有心地在房內點上了香爐內的香料,味道清新淡雅,雖然香氣不那麼濃烈,但一小會兒的功夫便氤氳開來,淡淡的感覺,更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婉兒姑娘,不要收拾了…”,彭嶽靜靜看著這一切,也自覺有些尷尬,“你要總是那麼客氣,我在這裡反而坐不安寧了。”

顧婉兒聽到彭嶽這樣說,手中的動作一滯,眼瞧著屋中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便就停了手,笑意吟吟地坐到了彭嶽對面,“大人好不容易來到此間,奴家當然要好好收拾一番了。”

“婉兒姑娘客氣了…”,彭嶽瞟一眼桌子上的瓜果,顏色鮮亮,還沾著些水滴,看起來確實挺誘人的,可是顧婉兒這個樣子,彭嶽反倒是有些拘束,不好意思吃了,“其實我就是來這坐一會兒,聊聊天即可,姑娘沒有必要如此認真…”

“嗯,奴家記下了…”,顧婉兒邊說邊手腳麻利地剝了個荔枝,遞到彭嶽嘴邊,“大人在這裡不必拘束,想要吃什麼,直接吃就好了…”

“嗯…”,彭嶽垂下眼眉,看著眼前這晶瑩剔透、白嫩多汁的果肉,再瞧瞧顧婉兒那滿是笑意的眼睛,彭嶽那本已經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順著顧婉兒的手就把那顆荔枝吃了下去,“這個時節的荔枝貴得很,想不到還能在姑娘這吃到…”

“大人還會嫌東西貴麼?”,顧婉兒戲謔般地笑道,她笑起來確實很好看,微不露齒,描得很細緻的眉毛彎得像美麗的月牙,眸子中彷彿含著水,好像還蕩起了層層的波紋…美麗的笑容不盡相同,雪琪和嬌娃笑起來其實也很好看,俏皮中透著嫵媚,美麗中藏著妖嬈。而顧婉兒笑起來卻是一番別樣的清純與甜美,彷彿午夜中綻放的一朵白蓮,讓人看了很舒服,很欣喜…

這時候彭嶽突然想起嚴世藩曾經和自己說過:這個顧婉兒,每次一見她就愁眉苦臉的,到底是清倌,不會伺候人…看來不是這個顧婉兒過於高冷,而是人家不願意搭理你罷了…

彭嶽此時靜靜地看著顧婉兒,淡淡描出的眉毛,相得益彰地襯托出了她那迷人的大眼睛。精緻的臉龐,卻沒有施太多粉黛,清新秀麗,毫無做作之感。一襲桃紅色薄綢女衣,紫色襯裡,下邊是八幅白底紫花滾邊湘裙,這一身裝束,真是與自身氣質相貌渾然天成。

“這顧婉兒卻與歡場女子不同,自有一副清高冷淡,憂鬱絕俗的模樣與氣質。這端莊嫻靜的氣息怕是雪琪也比不了的,至於嬌娃,哈哈…”彭嶽想到這,也不禁笑了起來。

“大人在想些什麼好笑的事情?”一直在那裡靜靜坐著看著彭嶽的顧婉兒見彭嶽笑了起來,終於開腔說了話。

“沒…只是些無聊的事情罷了…”,彭嶽哈哈一笑,遮掩了過去。

“大人是在這裡覺得無聊了嗎?”,顧婉兒聽彭嶽這樣說,心中不禁犯起了狐疑,但是她又不方便明說,“大人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事情,或者聽個曲兒,看奴家跳舞也可以…”,顧婉兒邊說邊環視了一下屋子,好像跳舞還真不可以…

“額…不是你叫我到這來,說是有好多話對我說來著嘛,怎麼還問我想要幹些什麼…”,當然這種話,彭嶽只能在心裡想想,卻不能“明目張膽”地說出來。

“對了,婉兒姑娘,你給我說一說你是怎樣進入這個春雪坊的吧。”彭嶽身子一直,突然想起了話題,其實這個問題,彭嶽剛才在店鋪就想問了。

“嗯?哦…”,顧婉兒輕聲應了,臉上卻露出一副為難的神色,因為顧婉兒確實是不願意再回憶那段往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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