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峰回到了客棧,果然就見到甯中則坐在大廳中等候。

事實上,嶽峰素來最重規矩。就連他平日裡整治得罪他的華山弟子們,也常要披著規矩的皮,更何論其他。似這種私自深夜外出遲會的情況,幾乎還從未有過。

而這幾日,嶽不群夫婦也不知是否是因為看出來了些什麼東西來了,對他看管的更是萬分嚴格。即便每日外出,也不許讓他獨自離去,非要在他身邊安排個人。回去之後,更是要細細盤問他去了何處。

對於這種情況,嶽峰本應該是非常頭疼,可是他既已打定了主意,等福建辟邪劍譜之事一了,便要獨身離開,鐵了心要避開嶽不群等人給他定親之事。留在嶽不群等人身邊的時間,怕是真的不多了。而等下一次重新回到華山,卻又不知在何時。故而,對於這幾日的事情他也就不怎麼不在意,反而很是樂意的接受著他們的關懷。

見嶽峰回來,甯中則先是臉上閃過一絲喜色,但很快就一閃而逝,板著臉開口問道:“峰兒,你去哪裡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嶽峰臉上閃過了一絲笑意,開口道:“沒去哪裡,去城東看郭令公故居之時,看到有一處地方著火了。於是便隨著眾人過去看了看,準備去幫幫忙,沒想到就回來的遲了。”

甯中則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多管閒事可不是嶽峰的性格。至於城東到底是否有沒有著火,只需稍一打探便可以知道。不過,看著嶽峰滿臉喜悅的神色,甯中則不由的開始有些懷疑。依舊是露出審問的表情,開口道:“真是如此?”

“自然是如此。”嶽峰很是肯定的點了點頭,完全看不出一絲作偽。

“師孃,師兄他騙人。”舒奇突然從嶽峰身邊走開,躲在了甯中則身後,指著嶽峰開口道:“師兄他放火去了,進來是還讓我編謊話騙你。”

嶽峰心中大恨,直接伸手就將舒奇揪了過來。舒奇卻是一點也不害怕,開口嚷道:“師兄他放火少人家小姑娘家的房子去了,還教我怎麼去放,偏偏他還不讓我說。”

嶽峰看著舒奇恨的牙根都有些發癢,於是狠狠的在舒奇身上扭了兩把。

舒奇大叫了一聲,直接甩開了嶽峰,又躲在甯中則懷裡了。

甯中則聽的卻是心中全是狐疑,很是寵溺的揉了揉舒奇的頭,開口道:“峰兒,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老實交代。”

嶽峰不由一下子滿臉苦澀,只好將事情的經過老老實實的給甯中則講了出來。從被人丟雞蛋這件事情說起,到發現了是誰幹的,以及最後的放火逃走,全都說了。

甯中則聽著,先是有些哭笑不得,接下來心中疑惑就不由愈加多了,看向嶽峰的目光不由萬分的奇怪。

嶽峰講完事情的經過,等待甯中則責罵之時,出乎他意料的是甯中則什麼也沒說,便匆匆離去了。只是吩咐他早點休息,以後做事要注意分寸。

嶽峰腦海中回想著甯中則離去時的表情,臉上的苦意更加的濃了。很明顯,甯中則是誤會了些什麼。不過,這也並不是很重要。畢竟,他與那任盈盈道目前為止是連面都沒有見過,而且用不了多久他就要離開洛陽,估計兩人更不會有什麼交集了。

最關鍵的是,他身為華山派弟子,而任盈盈卻是魔教的人。以他的身份地位,也絕技不可與之有任何的關聯。否則的話,即便他初步有了蔑視一切江湖規則的武功,不會畏懼。但是也要因此而憑添無數麻煩,生出幾多波折。這點分寸,他還是萬分清楚的。

到了第二日清晨,嶽峰看著手中《笑傲江湖》的曲譜便不由的繼續開始發愁。

想起了昔日關於曲陽的死,此時嶽峰心底依舊還有著幾分愧疚。即便當初他所做的一切都為了五嶽的大局,可曲陽終究還是死在了他手中,這一點,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否認。

等想到昨日自己放火燒房間的事情,嶽峰又不由自主的生氣了報復之後的快感,有一種想要去看一看的慾望。一念至此,嶽峰便也不再遲疑,便走出了房間。

他才剛一出去,就見舒奇正守在門口。舒奇見到嶽峰出來後,臉上立馬就掛出了做錯事後全是歉意的表情,低聲開口問道:“師兄,你要去哪裡。”

嶽峰冷哼了一聲,開口道:“出去轉轉,你不去練武,站在這裡幹什麼?”

“嗯嗯。”舒奇哼了兩聲,臉上閃過些許遲疑了一下,這才繼續低聲道:“師孃讓我將你看緊了,無論你去哪我裡都要跟上。”此時,他正值換牙的年紀。說話時露出缺了一顆的門牙的空洞,看起來非常的可愛。

嶽峰看著他這一幅表情,不知為何就是一點氣也生不起來。搖了搖頭,很是無奈的開口道:“那就和我一起走吧。”

“我就知道師兄最好了。”舒奇很是歡暢的叫了一聲,一把將嶽峰給拉住,同時開口嚷道:“待會出去了,你要給我買糖吃,就昨天的那種。”

從客棧離開後,嶽峰直往城東而去。有了昨日的經驗,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就來到了綠竹翁的竹舍所在小巷。

遠遠的看去,只見綠竹依舊如昨日一般清脆,可是前面小院裡的竹屋已經由原來的五間,成了現在的三間。而地面上,更是留下了不少竹子燃燒過後的灰燼,顯然是還沒來得及完全清理。

同樣和昨日一般,嶽峰遠遠的就聽到了琴音。不過今日的琴音,全無如同昨日一般的恬淡清遠,反而全是浮躁不安,隱隱的,裡面還流露著幾分怒火。

嶽峰聽到後自是大為快慰,只感到前日花會帶來的鬱悶一下子全都消失了。用著驚醒的眼神掃了一邊的舒奇一眼,嶽峰這才上前朗聲道:“竹翁可在,華山派嶽峰前來求見。”

隨著他這話音落下,就聽前方的琴聲一陣錯亂。緊接著便是“錚”的一向,似是琴絃斷裂的聲音。接下來,琴聲就徹底停了下來。

嶽峰不由微微有些詫異,卻聽到遠處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開口道:“貴客前來,恕老朽有失遠迎,還請自己進來。這聲音,正是昨日追他的老者,綠竹翁所發。

嶽峰沉吟了一下,也不再遲疑,便拉著舒奇的手上前,進入了小院。偷偷掃了那兩間被燒掉的屋子,嶽峰心中又是大爽,臉上卻沒半點表情。就連舒奇,一副目不斜視的表情,看不出絲毫不對。

緊接著,就見到一個滿頭白發的老篾匠走了出來。

嶽峰一見這人之後,心神就不由為之一震。若不是他早就清楚,竟然從那綠竹翁身上看不出多少會武功的跡象。這種情況,如不是完全不懂武功,就是同嶽峰這種修煉了高深內功的人才可以做到。想起綠竹翁的師承似乎同日月神教前教主相同,嶽峰這才微微有了些釋然。

綠竹翁臉上卻是帶著幾分苦澀,對著嶽峰拱了拱手,開口道:“昨日舍下不小心失了火,有些怠慢貴客了,還請勿要見慣。不知嶽少俠,前來何事?”

嶽峰同樣拱手回禮,開口道:“在下昔日受人之託,需替一本幫一本曲譜找到傳人。近日來到洛陽,聽聞竹翁你甚精音律,故而特來一見。”

“曲譜?”綠竹翁微微一愣,很是有些好奇的看著嶽峰,過了一會,開口道:“不知少俠你可否將曲譜拿出來,讓老朽看上一看。”

“自是可以。”嶽峰很是爽快的點了點頭,便將曲譜交給了綠竹翁,沒有一絲的不捨。對他而言,曲譜不是武功秘籍,留下來沒有半點用處,反倒會成為麻煩。

再說了,以嶽峰雁過拔毛的性格,就算是沒有用的東西,也不會直接就送人了。畢竟,曲譜對他沒用,但並非對其他人也沒用。就比如甯中則,雖說技藝不高,但很是喜歡彈琴。就連嶽靈珊,也是順便學了那麼一點。而嶽峰,更是早在當初剛回到華山之時,便託人將曲譜重新給抄了一遍,這才將原本給交了出去。

綠竹翁有些遲疑的拿過了嶽峰遞過去的曲譜,剛一翻開,臉上就不由異色連連。接著,雙眼中就不由自主的爆射出兩道精光。緊接著,綠竹翁似乎就忘記了一切,有些失神的推開門,回到了房間。

不一刻,房間裡面就傳了琴聲,正是當初劉正風與曲陽所奏的曲子。不過卻不再是琴簫合奏,只是單有琴聲。沒多時,曲子就將要到了尾聲。此刻,琴音卻是愈來愈高。這裡本應當是整個曲譜最精彩之處,可偏偏琴音給人一種難以維持下去的感覺,令人聽之欲嘔萬分難受。而琴音,也是再也無法維持,很快便戛然而止,沒有真正的演奏結束。

房間裡傳來了綠竹翁的嘆息聲,聲音裡面很是有些蕭索。不一刻,簫聲又傳了出來。可是到了結尾處時,簫聲同樣也是變得萬分尖銳,難以持續下去。

過了許久之後,綠竹翁才顫顫巍巍的從房間中走出,面色全是灰敗。看著手中的曲譜,綠竹翁對著嶽峰開口道:“嶽少俠,看來小老兒與著曲譜無緣了。”

突然,他目光一閃,開口道:“不過小老兒的姑姑也同樣在此間,他的琴藝更甚小老兒一籌。不知嶽少俠可否收稍後片刻,讓她老家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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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峰的目的便是要將曲譜交出去,聽到綠竹翁所言,自然是沒有拒絕的道理。

綠竹翁對著嶽峰點了點頭,便走向了另一間房子。他方將門推開,嶽峰就聞到了一股清香從傳了過來。這股清香甚是淡雅,可偏偏隔了老遠就可以聞到,而且這香味還給了人萬分舒爽的感覺。

很快,房門再次被綠竹翁給關上了,香氣也是消失一空。過了片刻,便有簫聲從裡面傳來。這一次傳來的簫聲,遠要比方才綠竹翁所奏的好的多。特別是到了曲譜的末尾,曲子猛地忽高忽低,高的時候很高,低的時候有很低,變化非常迅捷,如此連續來了幾個轉折,似乎雖是都要斷去,可偏偏又持續了下來,反而更見奇妙,令人回味無窮。

簫聲完了之後便又是琴聲傳來,直到琴聲完後許久,整個曲子都依舊留在人心間,無法徹底散去。若不是琴簫之聲是分開的,嶽峰還懷疑自己又回到了曲陽斃命的那一夜。

過了片刻之後,便聽到房間裡面有一個聲音幽幽的道:“可惜了,琴簫合奏,世上哪裡去找這一個人去?”那聲音婉轉,分明便是一個少女的聲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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