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句話後,呂風起終於徹底放下了為安伯塵解圍的念頭。

站在西流海外,望著西流海中安伯塵立武天地,呂風起只覺似曾相識,他依稀看見了一條模糊的人影,在兩百年前,於大匡中都斜塔拔戟而起,手刃妖魔,技傳天下。

“你要的是世世代代美名,我只要這一世的天下。”

呂風起這樣和自己說,回憶也就此戛然而止。

茫茫大海,滾滾波濤,逝者如斯夫,天地變遷數不勝數,更何況區區一人。

“傳令下去。”呂風起沒有回頭,說道:“等那人倒下,出兵西流海。我很想知道,他為何選擇這裡。”

“是。”

華飛甕聲甕氣說道。

以他的目力,很難在七名真仙的氣息中清晰的捕捉到安伯塵的身影,可他已能大致知道安伯塵的下場,心中難免有些遺憾。

呂風起不出手,又有誰能替他擋下那七名即將踏足西流海的真仙?

此時流沙國甚至偌大的西流海地界,尋常仙人、真人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只覺今晚的夜色格外低沉,雲霧重如山,空氣也彷彿被抽空了一般,讓他們無比窒息。

可修為接近、超過六重天仙人境者,無不感應到了那一股股強橫霸道的氣息,從萬里之外而來,掠過自己時就彷彿刀鋒壓麥芒,只要微微下沉寸尺,便能將自己的性命輕而易舉的收割。

正攖其鋒的安伯塵,感受最為真切。

這七股氣息的主人遠在千山萬水的另一邊,於剎那間放來氣息,探查功德主人的情形。安伯塵同樣是真仙,倘若大大方方的收了這功德,那七名真仙和他無冤無仇,也不會為了三千份之一的功德得罪一名強大的真仙,自然可以不了了之。然而安伯塵出乎意料的抗拒著功德,這讓那七名真仙看到了契機,此時出手,橫跨虛空殺來,或許能夠藉助功德的抗力,將安伯塵一舉格殺,而後再爭功德的歸屬。

那七股氣息離開的瞬間,安伯塵清晰的感覺到,它們已從尋常的氣息變化成了殺氣。

真仙境的殺氣,動輒穿山傾海,翻天覆地。

七股殺氣離開時,西流海彷彿地震了一般,山山水水顫抖橫流,烏雲蔽月,清氣不升濁氣不沉。

這一瞬間,安伯塵分明察覺到了,有超過二十名西流海六重天上下的散修、妖獸正飛速向外瞬移逃去。

連六重天者都知道,轉眼後便會有七名真仙跨越虛空,降臨西流海,更何況安伯塵。

眼中閃過陣陣紫光,安伯塵接連祭出雷珠,直到第三顆雷珠落下,方才勉強將那絲功德困鎖於無邪中,想要將它徹底煉化於無邪裡,卻又需花上不少功夫。

安伯塵的無邪原本不過將近三千斤,封入功德和雷珠後,無邪居然一下子擁有超過七萬斤的重量。

這重量對安伯塵而言只是小菜一碟,手指頭都能掂動,可對於尋常仙人,卻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兵器。

破解時間玄奧、傳道立武、困住功德,安伯塵一夜之間接連做出三件驚人之舉,即便他身為真仙,也給耗去了大半元氣。

懸浮於半空,安伯塵一邊煉化著功德,一邊望向不遠處的龍門客棧,閣窗後那條隱隱綽綽的人影正在向他做著什麼手勢。

安伯塵灑然一笑,收回目光。

司馬槿是讓他逃走,暫避鋒芒。

這無疑是安伯塵眼下最明智的選擇。

可安伯塵今夜剛剛傳道立武,武之道,奮發向上百折不撓,倘若安伯塵當著天上地下萬物生靈的面,不戰而逃,他和剛剛立下的武道玄奧必將成為一場笑話。

“快啊!”

手影如飛,安伯塵飛快的熔鍊功德,藉助雷珠之力,安伯塵已快要融煉完這絲功德。

可就在這時,距離他不遠處的空氣忽然一陣波動,緊接著,四面八方紛紛呈現出虛空甬道,深不可測的氣息從虛空甬道中蔓出,傾軋向安伯塵。

真仙者,把玩虛空玄奧,眨眼閉眼穿梭千萬裡之距,毫不費力。

從那七股殺氣飛回,到七名真仙從各自所在的遙遠地方趕來,也不過用了三四個剎那。

他們選擇的時機又恰到好處,堪堪在安伯塵困住了功德,卻尚未熔鍊好之時,也是功德反抗最激烈的時候。

“周天夢術。”

安伯塵心中說道,左手捏出夢術大手印,右手仍在飛快的熔鍊功德。

他之所以不懼怕這七名真仙來襲,也是因為他還有最後一手壓箱底的招數。

然而,今夜屬於武道,用周天夢術而不用無邪對敵,或多或少有些遺憾。

七名來自天地各個地域的神秘真仙,並沒立即出手,他們或是隱身入風,或是以六重天仙人無法看到的速度遊走在虛空甬道間,觀察著安伯塵,也在暗中警惕彼此對方。

他們對安伯塵明顯要比對方更感興趣。

偏僻西流海之地的年輕真仙,看起來實力很強,所作所為又很令人費解。

好奇歸好奇,他們不遠萬里來這,可不是來看安伯塵如何熔鍊功德。

就在安伯塵還差一丁點,便能將功德熔鍊人無邪時,七名真仙同時邁出一步。

面對這幾乎可以毀去當世任何存在的威壓,安伯塵仰首挑眉,左手的印法即將放出。

一道紫光劃破夜穹。

這紫光並非來自安伯塵的左手,也是經由虛空甬道出沒在流沙國上空,卻後發先至,趕在七名真仙之前攔在了安伯塵身前。

“是龍!”

流沙國都城今夜註定無人入眠,百姓們雖然看不到來無影去無蹤的真仙,可也能從內心難以遏制的恐懼裡發現大事不好。

然而,在紫龍出沒,遊過天際時,流沙國的百姓們心中的恐懼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西流海的歷史中,那些最偉大的傳奇,無不能和真龍扯上關係。

安伯塵即將遭遇七名真仙圍攻之際,那個在安伯塵的少年歲月中,曾經扮演過重要角色的男人終於粉墨登場。

龍君敖歸,以紫龍法身護住安伯塵,驚退了那七名真仙,隨即化作人形,羽冠銀袍,龍槍在手。

“真龍?”

一名隱於虛空甬道中的真仙驚疑不定的窺視著敖歸,似乎很驚訝還能見到真龍的蹤跡,更讓他驚訝的是,這條真龍竟還擁有真仙境的修為。

“哈哈哈......”安伯塵抬起頭,看向身前的敖歸,發出爽朗的笑聲:“龍君,你總算來了。看來安某和你們父子間的聯手,在所難免了。”

“這不正是你想要看到的。”龍君敖歸沒有回頭,淡淡說道:“還有,想要正式合作,先得你保住性命才行。”

兩人雖是舊相識,可那並不是一段愉快的回憶,能站在這裡說話,已屬難得。

“那是當然。”安伯塵說著上前一步,和敖歸並肩而立,舞了個槍花遙指圍攏於四周的七名真仙:“這功德我已煉化,多謝諸位前來捧場,不知可打算留下來喝杯薄酒?”

安伯塵這架勢並非隨意擺出,而是大有學問。

他手中的槍鋒雖僅僅指向一方,卻令周圍的七名真仙產生一種奇妙的錯覺,只以為自己才是那個年輕真仙槍鋒所指。

再者,安伯塵這一立周天渾圓,破綻流轉,他一動不動,那七名真仙竟無一人敢先動,生怕率先承受雷霆之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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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不愧是武道鼻祖,這般造詣真是神乎其技。”沒過多久,一名真仙率先打破沉默,他從風影中現出身形,是一個青眉老者,騎著一頭九頭怪象,邊說邊朝安伯塵點頭示意。

見到對方示好,安伯塵也甚給面子,笑著拱手謙辭。

“虧老道平常自詡交友廣泛,卻不知西流海竟藏著這樣一尊大能,慚愧慚愧。”又有真仙現出身形,笑吟吟說道。此人麻履披髮,背插一柄竹劍,看起來有些落魄。

安伯塵仔細看了眼那人,忽然一笑道:“閣下莫不是崑崙酒仙?瞽翁曾對在下提起過閣下,推崇不已。”

崑崙酒仙聞言,也是一番推辭,臉上卻頗為自得。

自從九淵洲的玄仙在天宮受挫,大多被打落回真仙后,天地間便已真仙為尊。真仙數量稀少,不過百來數,彼此間認識也是常有的事。

安伯塵說說笑笑間,已和其中四名真仙攀上交情。

這種交情頂多只能算點頭之交,若遇利益之爭,依舊會拼得你死我活。

可是在今晚,那七名真仙已不再惦記著安伯塵手中的功德。

一來安伯塵的實力壓得住場,又有敖歸在側。二來,那七名真仙也都從見到功德的興奮勁中緩了過來,他們皆為天地間的佼佼者,又有誰願意白費力氣為他人做嫁衣。

“安小友也算去過不少地方,可惜竟未去過我崑崙。改日有空,安小友可來崑崙尋我喝酒。”

崑崙酒仙說罷,率先告辭。

剩下的真仙們也都陸續離去。

安伯塵始終笑容滿面,逐一送別,看不出有絲毫不滿。

敖歸扭過頭,看向安伯塵,目露奇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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