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連天,惡佛聳峙。

胤京的仙氣在這一刻完全被浩浩蕩蕩的金色佛光壓倒,這一方城池不再屬於仙人,而是惡佛王的佛城。

眾仙懾於威壓,無不瞠目結舌,暗暗感嘆胤太子實力之強,光是一個惡佛王,便足夠威懾大胤。

誰都不知道,惡佛王此時是有苦難言。

他祭出舍利子,放出佛家教化之威,手掌胤京,本以為能逼得安伯塵有所動作。可他怎麼也想不到,安伯塵依舊拓拓然立著,毫無反應,更令惡佛王頭皮發麻的是,他能夠看到京城中一草一木,一鳥一蟻,每片雪花飛舞的痕跡,甚至神秘強大的胤太子表情的每一分變化,他都瞭然於心,偏偏無法感應到國師府的客卿。

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那客卿神魂俱滅,再不存於天地間。

唯一的可能,眼下卻顯得無比荒唐,荒唐得令惡佛王咬牙切齒,幾欲吐血。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彼且惡乎待哉?故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這是《南華經》開篇收尾之語,安伯塵早有明悟,在今日胤京雪中長街,終於將其中所蘊藏的道義和周天大道完美融合在一起。

先前和司馬槿心靈相通,彼此間隔著短短百來步,卻似隔著一片汪洋,即便如此,那也是兩人共同擁有的精神世界,始於男女之情,爾後超脫乎。

這種玄妙無比的感覺,令安伯塵對己道的領悟更上一層樓。

至人無己,乃是徹底忘我的境界,神人無功,卻是超然於物外,哂然笑塵世的境界,聖人無名則又更高一籌,連名譽地位都毫不可惜的拋棄,則已通達萬古,成就唯一獨尊。

此時的安伯塵,只將“至人無己”的意境煉化入周天之道,連自己都已忘卻自己,心境飛過千山萬水,生生世世,早已不在這方天地,又豈是惡佛王之流能夠感應。

今世大道修行者,困縛於等級境界中,苦苦掙扎,視修煉元氣為大道,又有幾人能將眼界開啟,尋覓天地間無窮無盡的玄奧。本末倒置,就算修行到真仙、玄仙,也只是大道之下的修行者。而安伯塵從來都視玄奧為第一,元氣次之,打通慧根,領悟天地玄奧,探索人之根本,直追遠古時期早已成就神話不可萬世的英豪強者。

呼呼~~

有長風從遠天撲來,竟然在萬丈佛光中尋到一絲細縫,硬生生的鑽了進去。

“噗!”

惡佛王身形左右微晃,吐出一口黑血,在白霜映照的長街上,顯得格外刺眼。

遠處的人群傳出陣陣譁然,誰也沒想到國師府的客卿一動不動,便令看上去氣勢佔據絕對上風的惡佛王口吐鮮血,頭頂的佛光裂開破綻。只有為數不多的六重天仙人心有感悟,無不動容,看向安伯塵的目光多出幾分期盼。

“好,好。不動而敗敵,如山嶽聳峙,再大的威壓也只是浪費體力。”

張七撫掌而笑,毫不留情的打擊著面沉如水的惡佛王。

這是他今天第一次佔得上風,更是胤太子迴歸以來,他唯一一次真正開懷大笑。

他當然看不出安伯塵身法中蘊藏的無窮玄奧,可能一動不動便讓惡佛王身受輕傷,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時國師府和太子府對峙的這些日子中,他最成功的反擊。

安伯塵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一下子從可有可無的高手,變成一個可以倚重的客卿。

不過,張七還想看一看,這位安道友究竟能做到哪般地步。

惡佛王並非孤身一身,在他身邊還坐著一個風騷美豔的女仙。

能被太子看中,名聲能傳到萬萬裡之外的張七耳中,狐六娘又豈是善與之輩。

女人想出頭,不可能一輩子依靠男人,男人心如野馬,特別是強者的心,罕有不對一個女人保持長久新鮮感的強者。

狐六娘出道時投靠過數名本事高強的男仙,淪為他們的禁臠玩物,可她每離開一個男仙,她的修為總會比他們高很多。在別人眼中她是尤物,可在她眼中,日夜玩弄的她的男仙無一不是爐鼎。而她更知道,只要她越過修行路途上的重重境界,立身六重天仙人境,在南極仙島上取得一席之地,從前的流言蜚語那些對她虎視眈眈吞著口水的男仙,也會隨之消失。

事實也的確如此。

本以為此生再無爐鼎可尋,孰料遇上了造訪南極仙島的胤太子,兩人一拍即合,狐六娘也因此來到胤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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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那個青衣斗笠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在修為上遠不如胤太子,可卻也讓狐六娘大感興趣,她和惡佛王並肩而坐,是在場除了惡佛王之外,唯一能感覺到安伯塵不凡身法的人。

她很好奇,在自己的天狐魅法下,他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從容不迫。

“狐六娘,還不動手!”

惡佛王撐不住了,斜眼瞅向狐六娘,低喝道。

“急什麼,奴家是擔心滿城仙人都被奴家俘獲了心,到時候佛王可別吃醋。”

狐六娘嬌笑道,神色動容。

安伯塵微微抬頭,斗笠下似笑非笑。

那個嫵媚的女仙似乎和太子府中的客卿都有些曖昧不清,身為胤太子的禁臠,她這麼明目張膽的引誘同僚,胤太子就毫不在意?

早在來胤京之前,司馬槿便透過珠鏈將太子府的客卿勢力告知安伯塵,顯然司馬槿暗中經營的勢力至少在情報方面,比一無所知的張七還要強上些許。

若胤太子真的對狐六娘種種不端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毫無嫉妒,那便說明他的道心已進入非人的境界。

“小心她的媚功!”

耳邊傳來張七的驚喝,打斷了安伯塵的思緒。

抬眼看去,胤京上下不知何時現出一朵朵粉紅色的流雲,摻雜在雪天金光中,尤顯詭譎。

與之同時響起的還有狐六娘的淺笑,雖只有一聲,可一聲過後,胤京城中再無半絲聲響。

安伯塵不用睜眼便能感覺到,一個風情卓越的女子正緩緩向他走來,步步如盈,身姿婀娜,姣好的臉上透著莊嚴不可褻瀆的氣質,卻在朱唇翕動間,多出一絲欲拒還迎的風情,她不見得傾國傾城,可只要是個男人都無法抗拒這種集純潔與嫵媚於一身的女人。

狐六娘還停留在遠處,走過來的是她的天狐魅功凝聚成的欲魔。

欲魔每走一步,便有九道粉色的流煙從她的香唇間吐出,每道流煙再分成九道,皆化成風情萬種撩人心魂的尤物,穿著莊重高貴的素裙羽衣,赤足瑩瑩,身段修長豐腴,或是眉梢含笑,或是一臉羞澀,圍著安伯塵翩翩起舞。

遠處圍觀的仙人們都呆住了,六重天修為以下者全都道心失守,淪陷於情*欲之中,為數不多六重天仙人也在猝不及防下,道心動搖,苦苦掙扎。

在場唯一能夠保持從容的便只有張七了。

“大膽,竟在胤京施展妖魔邪術!”

張七生怕安伯塵被媚功迷惑,大好形勢付諸東流,急忙喝道。

“咯咯咯,奴家是太子府的客卿,公子說我是妖魔,豈不是在說太子殿下,更甚者......”

“住口!好生卑鄙!”張七怒斥道,震怒之下,他的道心差點失守,不由驚出一聲冷汗。

狐六娘身邊的惡佛王樂見其成,看到群仙的醜態更是笑眯眯,然而他更多的,則是將注意力放在安伯塵身上。

那客卿暗中擺了他一道,當眾出醜,惡佛王豈能不恨。

他現在也已知道,對方是生平罕見的高手,至少不在自己之下,此時此刻他正緊緊盯著安伯塵,只等他現出破綻,便毫不留情的出手攻擊。

那群仙人隔著老遠便已承受不住狐六娘的媚功,而那個客卿更是身處天狐魅法中心,所受到的引誘蠱惑是旁人的百倍。惡佛王可是嘗過狐六娘媚功的滋味,有她從旁出手相助,信心大增。

就在這時,安伯塵動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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