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之大,幾無邊際。

安伯塵為節省元氣,並沒飛行,而是跨乘坐騎,每隔半個時辰便換上一頭。

珠鏈中的上千頭異獸被安伯塵養了這麼多年,如今終於派上用場,有海陸兩行的避水金睛獸,有擅長御風的三頭青鸞,腳程都不比安伯塵慢到哪去。

饒是如此,當安伯塵到達天海盡頭那個巨大的“漏斗”前,已是第二天傍晚。

天河倒灌,飛瀑長瀉。

方圓萬餘里的大淵倒插入海底,一圈一圈的迴繞著,安伯塵將異獸收回珠鏈,站在勾連海天的大淵前凝望向滔滔不絕的大水。

腹中響起“咕咕”的叫聲,安伯塵心道果然,歸墟和海外之地一樣,修仙之人同樣會感到飢餓。

安伯塵左右望去,在這大淵周遭無魚也無鳥,倒是大淵之中隱隱綽綽能看見奇異的生物。

歌聲指向這,此時已不再響起。

“看來,這最後一關就在大淵中。可笑剛才竟然忘了問他們最後關是什麼。”

自言自語著,安伯塵縱身躍入大淵。

大淵中自有上升下沉的氣流,安伯塵引氣成風,盤旋而下。大淵周遭的水壁上不時會出現奇異的生物,例如駕馭馬車的拇指大小的小人,又比如揹著山洞的螃蟹,然而當安伯塵想要飄移過去捕食,那些生物立馬察覺到。它們彷彿從沒見過活人,先是呆呆的看向安伯塵,待到發現安伯塵的來意後,每每怪叫一聲,嬉笑著躲進水壁中不見蹤影。

安伯塵空有一身法力,卻無法破開歸墟大水,只能順著流風向下,到最後索性放棄捕食,身體一沉,直墜而下。

又過了一天,已經是來到歸墟的第三天,中午時分,安伯塵終於到達大淵底部。

“一來一回就要花上五六天,也就是只剩十天時間闖關了。”

安伯塵心知時間緊迫,召出野馬王和十來頭異獸,讓它們去尋找食物。

上頭有人好辦事,野馬王的品秩在千多異獸中不算墊底,也屬於末流,卻因是安伯塵坐騎的緣故,在珠鏈世界的異獸裡極有威望。當下它昂首闊步,發出“嘶嘶”鼻嗤,帶領十來頭異獸沿著海岸賓士而去。

大淵底部又是另一番景象。

往上看,不見藍天白雲,只有無邊無際的海水。

海水懸掛於天頭,而安伯塵腳下也是汪洋大海,海水向遠處奔騰流淌,奔湧到安伯塵幾乎難以望到的盡頭,彷彿突然遇到懸崖峭壁,陡然垂直向下瀉去。

安伯塵沒心思欣賞海景,他的正落於不遠處的一座小島,小島被一團濃霧包裹著,饒是安伯塵施展目神通,也難以破開迷霧看見島中景象。

不一會功夫,野馬王攜眾而歸,將捕捉到的海魚丟在安伯塵腳邊。

這些海魚和塵世間的魚類長得差不離,只除了渾身上下晶瑩剔透,仔細看去竟是透明的。

生火,烤魚。

安伯塵快速的飽餐一頓,在野馬王的求情下,將珠鏈中的千多異獸一起放出,鬧哄哄的賓士在海岸邊,安伯塵則騎上野馬王向濃霧中的海島飛去。

少時野馬王到達海島,一頭扎入迷霧,又飛了少會兒,霧氣漸漸變淺。

出現在安伯塵視野中的,是三條高聳入雲的蛇人石像,比君子國中的要大許多,至少有千丈之高。

有了君子國的經歷,安伯塵也不以為怪,翻身下馬,安伯塵向三蛇尾巴處走去,在那裡同樣有一座神廟。

走到神廟前,安伯塵一愣。

神廟如山,和君子國的幾乎如出一轍,唯一不同的地方卻是,神廟竟然沒有門,當然,也沒有輪迴監守者。

野馬王突然嘶鳴一聲,扒著蹄子慌張的向後倒退。

安伯塵皺了皺眉,順著野馬王的目光向上望去,安伯塵腦袋“嗡”的一聲,心跳從未有過的快。

那三條蛇人石像竟然都睜開了雙眼,居高臨下,無不玩味的打量向安伯塵,中間那蛇人目光清澈,左邊那條面露猙獰,右邊那條則是眸藏天機,彷彿洞察了一切。

僅僅是它們的目光便讓安伯塵如墜冰窟,道心全失,整個人變得恍恍惚惚,神智全失。

待到安伯塵回過神來時,再望向那三條蛇人,卻發現它們不知何時又變回了石像,雙目深陷,毫無神采。

“剛才是怎麼回事......”

安伯塵緊守道心,抹去額上冷汗,餘光落向神廟,目光一閃,就見神廟前出現了兩扇大門。

顧不上奇怪,安伯塵大步走向大門。

神廟距他不遠,只有二十來步,可走了五十步,安伯塵仍沒能靠近神廟。

悻悻然停下腳步,安伯塵對於藏在幕後戲耍他的傢伙腹誹不已,正當他不知所措時,只見一行古篆浮現於神廟大門上。安伯塵不識遠古文字,可看到那行字,安伯塵只覺它們一下子湧入腦海,文字雖陌生,可它們所表達的涵義安伯塵卻已能明了——

——“這兩扇門通往來處,只有三道蛇人能開啟。”

“這門便是最後一關?”安伯塵喃喃問道。

“然。”廟門上又浮出一個字。

安伯塵一怔,隨即心喜:“你就在神廟裡?”

“否。”廟門上的篆字回答道。

“那你在哪?你是誰......莫非你就是那個君子國的創建者?”安伯塵問道,心中忽然有些緊張和激動。

“哪來這麼多廢話。你還想不想修煉君子道義。”廟門上又浮出一行古篆。

君子道義是什麼?

安伯塵心中奇怪,想到之前君子國中輪迴監守者們的話,安伯塵隱隱猜到了些什麼。

他之前闖過兩關算是投機取巧,如今看來,那兩關的設立另有目的,似乎是在循序漸進,和廟門上所寫的修煉“君子道義”有關。

沉住氣,安伯塵問出了他一直以來最關心的問題。

“敢問前輩,你可是無上?”

“無上是什麼。”廟門上浮出一行篆字。

看來遠古時候的等級劃分和如今不同,可修行的盡頭應當差不多才對。

安伯塵想了想道:“無上者再無可上,以晚輩的理解,是凌駕於天地秩序之上的修行者。”

廟門沉默了一會,不多時浮出一行篆字:“按照你的理解,本尊的確可稱得上無上。可誰告訴你,無上者再無可上?”

安伯塵默然,半晌道:“既已凌駕於秩序之上,不為秩序所包容,動輒傾覆秩序,那又憑什麼繼續修行?”

在安伯塵所生活的年代,修行者皆束縛在秩序中,沒了秩序便沒了修行的根本,因此他才有所一問。

“秩序。這個說法很有趣......原來如此,你倒是讓我想明白了本尊的一些做法。”廟門上浮出一行篆字。

本尊?

安伯塵心中好奇:“你究竟是誰?你說的本尊又是誰?”

“我誰也不是,我只是本尊的一個念頭。廢話少說,你可以開始修煉了,除了君子道義外,這裡還有許多頂尖功法,你可以作為參照相互印證。從現在開始,小島只准進,不得出,你只有煉成三道蛇人,才能回去。”

廟門上浮現出最後一行篆字,隨後廟門消失不見,三蛇末尾的神廟又變成銅牆鐵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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