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伯塵停下腳步轉頭望去。

只見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拍馬而來,他身後還跟著一騎,馬背上坐著個少年。

“李老,你跑出來做什麼?”

待到近前,一名年輕的諸侯問道。

“君上,快快答應琉君,讓安將軍帶大家走吧。”

老人滾落馬鞍,拱手拜道。

他雖然老態龍鍾,可身手卻很是矯健。

“李老你......哼!”

在一眾諸侯促狹的目光中,那諸侯有些窘迫,面紅耳赤,隨後甩開袍袖,重重哼了一聲。

“你是......”

安伯塵看向老者,只覺有些熟悉,再一看,安伯塵笑了出來:“李將軍,許久不見了。”

這人正是安伯塵當年於關南荒道過關斬將,所遇到的第一員守將,飛雪熊李嚴。

他在後來雖也突破到神師境,可惜已過盛年,往後已再無法有所突破,即便如此他也是齊國碩果僅存的老將,資格輩份極高。

“是啊,好久不見了。”

看向安伯塵,李嚴唏噓著:“真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安兄,安兄如今恐怕已到仙人境了。”

話音落下,周遭鴉雀無聲。

一幹將領心頭狂震,年輕的諸侯們面露荒謬,隨後放聲大笑。

他們生於邊界之地,看不到外面的世界,無論眼界還是心智都遠遠不及他們的祖輩,仙人境在他們心中乃是凡人難以企及的存在,只有外界的仙神妖魔才能達到。

“君上,李嚴求你了。”

轉過頭,李嚴朝向齊君深深一拜,不屑的嘲笑聲迴盪在耳邊,他彷彿沒聽見。

他看不出安伯塵如今的修為,在場沒人能看透。可他卻知道,當年那個不滿十七歲便一路過關斬將,成為大匡僅次呂風起存在的少年人,若一直活到今日,定能成長到超乎自己想象的程度。

這百多年裡,他雖也和所有人一樣,苟延殘喘於邊界之地,成為井中蛙民,可他的心卻一直停留在那片他這輩子再也觸控不到的天空上。

“胡鬧!李老,你真是胡鬧。”

齊君的臉色愈發難看,神色冰冷。

同樣冷下來的還有李嚴的心。

他一咬牙,抬頭看向安伯塵,重重拱手:“既然如此,還望安將軍能將飛雪帶走。”

“祖爺爺......”

少年從馬背上滾落,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就被李嚴一掌按住頭頂。

李嚴的氣息漸漸衰落,而那少年的氣息則緩緩增長著。

眾人目瞪口呆,卻沒想到李嚴竟然舍了他百多年的修為,在這個時候為他的重孫洗髓渡氣。

少年的修為在即將突破天品時止住,李嚴收回手,滿臉疲態,有些站不穩腳。

這種灌頂之法是最原始傳功方法,十分元氣能傳個兩三分便已算了得,灌頂者雖不會立即死去,可在散去一身修為後,變成普通人,還能再活多久也只有老天知道。

顫抖著手,李嚴抹了抹額上的汗珠,笑著朝向安伯塵一拜:“多謝安兄相助。”

若非安伯塵暗中渡氣護住少年人的經絡丹田,少年早被撐破經絡而死,而李嚴也是因為有安伯塵在,才敢放心傳功。

百多年前雖是生死之敵,可大匡舊時虎狼之間不言而喻的默契,也只有他們自己懂得。

看了眼那個名叫李飛雪的少年,安伯塵暗暗頷首。

剛才那番傳功,雖只讓他提升到地品巔峰,卻將他的經絡擴寬,和安伯塵相比雖如涓流與滄海,可也比普通修士寬闊了兩三倍,對他日後修行大有裨益。

“祖爺爺,你沒事吧?你不和飛雪一起走嗎?”

少年扶住李嚴,有些哭喪的說道。

旁邊的諸侯們一副看好戲的神色,他們身後的將領們則有些動人,一個個猶豫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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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望安兄往後能稍稍照拂飛雪。”

李嚴盡力站直身體,對安伯塵道。

“這個自然,李兄,就此別過了。”

安伯塵道,隨後看向那少年。

不料少年死活不肯移開腳步,在安伯塵的注視下,抬起頭忿忿的看向安伯塵:“你為什麼不救祖爺爺?”

“能救他的是你。”安伯塵道。

少年疑惑不解。

“李兄傳給你的不僅僅是他的修為,還有他畢生之志。”

安伯塵說道,隨後頭也不回的向琉寨方向走去。

少年一怔,下意識的鬆開手臂。

不知從哪刮來一陣大風,揚起平原上的沙塵,迷亂了年輕諸侯和一眾虎狼們的眼。

轉眼間,風沙散去,眾人再睜開雙眼時,無不張大嘴巴,滿臉驚恐。

目光所及,人去樓無。

不單單是七萬戶琉人,就連鱗次櫛比的樓寨也不見蹤影,彷彿從沒出現過一般。

只有李嚴臉上浮起笑意,皺紋橫生的面龐上寫滿期盼。

......

“徒兒,今天吃什麼好?”

“不知道。師父,你不會是想......前兒剛偷過人家,這麼快就再偷一次,不太好吧。”

“哼,沒用的徒弟。”

“你又不傳徒兒有用的本領,徒兒怎麼能有用起來。”

蹲在大殿門口,小寶手託著頭,沒精打采的說道。

別人家的師徒每天問的是今天學什麼,他這個師父倒好,每天只會問今個吃什麼,敢情從一開始就沒拿我當徒弟看,他只想為自己找個廚子......看來還真是當廚子最有前途。

“小寶,你這就不懂了。所謂修行,除了機緣外還有許多講究。為師這麼做,是在培養你的洞察能力和耐性,你怎麼就是體會不到為師的良苦用心?”

鴉道人的嚷嚷聲從殿內傳來,小寶卻已呆了,茫然的看向山腰處。

“小寶?小寶?為師在叫你呢!真是沒用的徒弟,為師當年怎麼就偏偏看中了你呢。”

鴉道人邊說邊向殿門走來。

“師父,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小寶怔怔地站起身,看向一旁同樣在發傻的鴉道人:“現在山裡人夠多了,師父你可以隨便挑了。”

忘心宗的半山腰處,樓寨林立,琉國百姓們熱火朝天的將行囊搬入他們的新家。

所有人都在忙碌,卻都悄然無聲,參天大樹和林上的雲氣將他們的身影遮蔽,最近的一處山巒距這也有數十裡,若不刻意來打探誰也發現不了山上突然間多出這麼多人。

“伯塵,你剛才那一下可真夠厲害,一下子就把我們變來這裡。”

李小官興奮的說道。

“你若是努力修行,也可以做到。”

安伯塵道。

兩人邊走邊聊,不多時已到山頂。

“這便是你說的忘心宗嗎,果然夠大,嘖嘖。”

李小官昂首闊步走到殿門口,左右打量著。

就在這時,從殿門口“噌”的射出兩道黑影,把李小官嚇了一跳。

“什麼人?”

李小官刺溜一聲退到安伯塵身邊,高聲問道。

“高人手下留情,山頭給你們,還望饒了小道和小徒性命。”

鴉道人連連拱手,陪著笑道。

小寶愁眉苦臉的在一旁連聲附和。

“鴉道人,是我。”

安伯塵走上前來,笑著道。

我知是你,是你才可怕。

鴉道人打量著安伯塵,心中道,臉上堆滿諂媚的笑容。

“你想多了,我並非來搶你的山頭,進去說話。”

安伯塵說著,率先走入大殿。

鴉道人和小寶一前一後,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

唯獨李小官停下腳步,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殿門上氣勢恢宏的忘心宗三字,想了想,背過雙手,遙望遠處的崇山峻嶺,一臉怪笑。

昔年墨雲樓上安伯塵傳道的情景若隱若現,他心中忽然湧起一絲期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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