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頭打坐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睜開雙眼。

若非徐泰無意間的一瞥,他怎麼也不會發現,青衫揹著長槍的少年正一動不動盯著他,安靜中透著難以言喻的詭異,也不知他已經看了多久。

他在做什麼?他為何用那種眼神看我?

徐泰的心臟一陣疾跳,越戰越覺得束手束腳,棒影連連,鞭勢漸亂。

冷風從林間捲來,人影晃動,徐的心陡然一沉,卻是那個安靜的少年飄然而下,兔起鶻落間已到近前。

“哈哈,這一陣就不麻煩安兄出手,且為小僧壓陣......”

眼見安伯塵醒轉,無華氣勢更盛,棒舞如風,直取徐泰下盤。

徐泰先是低估了無華,無華雖只有地品修為,可勝在身法靈動,纏鬥時也不落下風。久戰不下徐泰的氣勢也漸漸下滑,好在他久經沙場,並沒失去信心。可那個殺了霸侯駿的安伯塵突然醒轉,用那種看似平靜卻冷凝如冰的目光盯著他,直看得他心頭起毛,手中的鞭勢又慢了一分。

無華見狀戰意更盛,騰出左手捏動印法,只想趁此機會將徐泰斬殺於此。

可就在這時,一聲暴吼從他身後響起,宛如平地起驚雷,將他和徐泰都嚇了一跳。

無華剛想開口,只見一道紫雷從眼邊掠過,在半途化作一隻大手,呼嘯著捏碎糾纏著斬魔棒的銅鞭,猛地掐住徐泰的喉嚨。

徐泰征戰多年,何曾見過如此古怪的道術,心中一陣慌亂,未及反應,雷光閃過,將他的腦袋梟下。

鮮血從他的頸腔中噴出,濺灑一地。

“撲通!”

屍身從馬背上墜下,而被雷手割去的頭顱也幾乎在同一刻摔落。

回過身,無華皺眉看向安伯塵。

三年前琉京相遇,他還只是個羞赧的小僕僮,雖然也殺過人,可從未如此兇殘暴虐過,相反的,殺了人後的他似乎還有點愧疚。一晃三年過去,物是人非,他也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角色,不過,男人當如此。

“安兄,這樣可不行,總不能每次風頭都讓你一個人出。”

看了眼死得不能再死的徐泰,無華嘆了口氣,無奈的聳肩道。

“只是想殺人了而已。”

看向腳底,安伯塵低聲說道。

斬殺徐泰雖痛快,可也只是那一瞬,一天未將她救出,安伯塵便一天無法平復心頭那股怒氣。

古怪的看了眼安伯塵,無華踟躇著,開口道:“罷了,罷了,我們這便去中都。”

深吸口氣,安伯塵看向無華,抱歉的一笑道:“我可能無法和你去了。”

“為何?”

“我還有事。”

“什麼事這麼重要?安兄,小僧等這一天可是等了好久。”

安伯塵笑了笑,並沒回答。

這是他一個人的事,也是他一個人的戰鬥,只是不知道,會不會成為他的最後一戰。他可不想拉上無華幾人墊背,不是安伯塵大公無私、義薄雲天,相反的,他卻有個小小的私心。萬一這一戰敗了,他也不能讓匡帝好過,有無華、張佈施他們在,或許還能多殺幾個匡將,再殺幾個傳奇命主。

安伯塵雖然只有十七歲,卻早已沒了尋常少年人的年輕氣盛,他本打算同匡帝周旋到底,蓄勢而發,可時不待他,從此刻起他便不得不踏上那條不歸路。從吳京到上京,長則一月,短則大半個月,這二十來天中,他也不知會遇上多少強敵,也不知會在哪裡倒下。

前路鋪滿荊棘,殺機重重,可再艱難,再絕望,安伯塵也不會退縮。

安伯塵的想法無華自然不會明白,皺眉看向安伯塵,無華的神色漸漸變得冷淡,半晌哂笑一聲,提棒便走。

猶豫著,安伯塵終究沒有操控“白猿命主”跟上去。

難得自私一次,那便自私到底好了。

安伯塵以雷珠佔據白猿命主的肉身,本打算將他當作後手殺招,趕往中都,隱伏無華身側,出其不意的擊殺那兩個傳奇命主。

現如今,他即將由北向南殺向吳京,雖心懷死志,可安伯塵也不會白白去送死,在此之前他還有許多事要準備,有天品境界力大無窮刀槍不入的白猿命主在,倒能為他免去許多麻煩。

心意一動,一條白影從林中躥出,正是已被安伯塵奪舍的白猿命主。

靜靜的看向目光呆滯的白猿命主,安伯塵彷彿看到了千里之外,那個獨坐金鑾將整個天下矇蔽在他蛐蛐籠後帝王。

“等著我,蛐蛐皇帝。”

冷笑著,安伯塵反手抄出無邪,槍影如殘,猛地轟向腳下。

塵土翻飛,隨著無邪越進越深,在安伯塵腳底現出一個五六十丈深的地洞。

收槍,安伯塵縱身躍入洞中,白猿命主則盤膝坐於洞口,雙目中漸漸恢復神采,警覺的掃向四方。

西府駿徐泰被殺,齊國的天品強者很快便會知曉,到時定會發兵前來,追殺安伯塵為徐泰報仇。無論安伯塵逃到哪,只要百日隨行符在身,終躲不了。與其躲躲藏藏浪費時間,還不如打個洞鑽進去,白猿命主守於洞口,他如今的十丈法身應當是最強狀態,兼之刀槍不入,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心中如是想著,安伯塵盤膝坐定,右目光暈流轉,神遊出竅,少時掠過深洞,一道殘影后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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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國,西山。

安伯塵一身青衣,飄渺出塵,卻也只有開神目者才能看見。

站在一處山窟前,安伯塵拾起石塊在洞窟上畫了兩個半圓,隨後輕敲三下,重擊七下。

少時,洞窟上浮起圈圈漣漪,漣漪中現出兩扇大門。

自有巡山小鬼將門開啟,看到安伯塵,先是一愣,猶豫著問道:“不知上仙.......”

“是我,無邪居士。”

安伯塵不由分說,大步邁入,巡山小鬼心驚膽跳的緊隨其後,一邊搖動令旗,向洞內的小鬼傳達著什麼。

“哈哈哈,無邪上仙許久不見了。”

轉過一處假山,安伯塵就看見身披銀白披風的西山神君大步走來,滿臉熱情。

“無邪上仙這些日子去哪了,好久沒找老鬼我喝酒了。”

西山神君性情豪爽,在安伯塵所認識的七八個神君中,也就他最談得來。

時間緊迫,安伯塵哪顧得上噓寒問暖,目光牢牢鎖定西山神君背後的披風,沉聲道:“在下今日來找神君,實有不情之請。”

聞言,西山神君一愣,詫異的看向安伯塵,攤手道:“要殺人,我等神君無法對人間修士出手,否則違背天條。要借錢,嘿嘿,上仙也知道我西山神君窮光蛋一個。要.......”

“我只借神君的披風一用。”

未等西山神君說完,安伯塵便打斷道。

西山神君一愣,奇怪的看向安伯塵,打了個哈哈道:“無邪兄可是在開玩笑,我這披風不過是件次品,也不過能擋擋風罷了......”

“去年神君可是說過,你這披風是上代神君無聊時候煉製,雖是次品,可也是水火不侵,且能抵擋七品道符一次重擊。”

安伯塵沒時間囉嗦,開門見山道:“若神君可將它借給無邪,無邪便欠神君一次人情。”

“人情?”

西山神君哂笑一聲,玩味道。

“十年後,仙臨東界,神君以為到那時你還能繼續佔得這西山?”

安伯塵直視西山神君的眸子,平靜的說道。

話音落下,西山神君身軀微震,眼裡閃過一絲慌亂,半晌喃喃道:“你如何知道......也是,西界淪陷,上仙又怎會不知。”

安伯塵說出這番話純屬瞎蒙,也沒想到西山神君竟有如此大的反應,十年後的仙臨東界似乎比想象中的還要複雜許多。不過眼下安伯塵卻無暇去想這些,看向西山神君,安伯塵伸出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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