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冰砸入雷潮,如山嶽般擋住了席捲塵埃的雷潮,大火蔓延,焚向幻化如雲的蟬翼刀。

“轟!”

一擊落下,安伯塵和霍穿雲被硬生生止住攻勢。

可僅僅片刻後,兩人同時伸手,安伯塵借力翻上半空,而霍穿雲則順勢落下。

眨眼間兩人交換位置,安伯塵高高躍起,從天刺下,霍穿雲則自下而起,刀光陣陣掠向妖女下盤。

這一番變化顯然出乎妖女意料,未等她反應過來,螺旋之力傾蕩火潮,內吸之力將堅冰融化,雷潮席捲每一絲都夾雜著螺旋之力,霸刀如雲,所到之處吞噬殆盡。

修為遠遠高出天品境界的妖女促不及防,被兩人一波連一波的攻勢打的連連後退,空有一身道法卻尋不到出手的時間,又驚又怒,只能且戰且退,咬牙切齒的盯著兩人。安伯塵和霍穿雲雖佔得上風,卻因修為處於劣勢,無法殺敗敵手,心中焦急又無可奈,待到兩人勢頭弱下,元氣消耗殆盡時,便是妖女反擊之時。

相視一眼,目光中都掠過果決之色,霍穿雲口中唸唸有詞,安伯塵亦將心念探入珠鏈世界。

拖得越久形勢對他們越是不利,只能施展出後手殺招,安伯塵有千車百船,暴起發難或許能重創妖女,至於霍穿雲的後手殺招是什麼,安伯塵也有些好奇。

就在這時,又一道人影出現在夜色下的神廟外。

那是一個高瘦的中年人,穿著身尋常無華的布衣,相貌普通,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

和許許多多旅人客商一樣,他揹著個竹匣子,匣子中隱隱露出戲偶、勾繩,看上去就好像一個甩嘴皮變戲法的九流人物。

“大老遠趕過來,倒被搶了生意。”

只愛素容不愛粉妝的易先生笑容滿面,手中的“指路傀儡”對準妖女,悠悠一嘆。

此時此刻,安伯塵和霍穿雲已將妖女逼出廟門,正欲取出後手殺招,卻見那個變戲法的搖了搖頭,從懷中取出一面銅鏡,照向妖女。

黑夜中躥出一道熾白的光華將女妖淹沒,女妖驚叫一聲,腳底不穩,被刀槍擊中,橫飛出去卻在半途變回原形,被易先生搶先一步塞入鳥籠。

安伯塵和霍穿雲使盡力氣也只不過逼退妖女,而易先生只取出一面鏡子便將其打回原形,看得霍穿雲瞠目結舌,嘴邊的咒語也沒再往下念。

提著鳥籠,易先生打量著籠裡憤怒的小鳥,喜笑顏開,過了半晌這才抬頭看向安伯塵,笑著道:“又見面了,安小友。”

說著,易先生轉向一旁的霍穿雲。

“這是易先生。”

皺了皺眉,安伯塵朝向霍穿雲道,剛想再說,就見霍穿雲向他眨了眨眼,灑然一笑,抽刀而去,轉眼間隱入茫茫夜色。

安伯塵張了張嘴,卻沒開口喚住。

三年過去,物非人非,當初國公府中不經世事的虎牙少年已然不再,再相遇時,已是神通莫測、來歷神秘的傳奇命主。他去了哪?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他一年多前突然取代原先的浪客成為新的傳奇命主其中又有怎樣的玄機?

望向冥冥夜色,安伯塵若有所思。

曾經看過的那本奇書又回現於腦海中,《大匡神怪談.浪客篇》中雲,大匡初年,有王室子弟喜好遊獵,常領七八精壯奴僕前往深山草原,或射蒼鷹,或獵虎狼,逍遙自在。卻因慾念太重,扯入王室爭鬥,落敗後被貶為庶人,抑鬱寡歡,鎖犬棄弓,常對人嘆言,往事已了,吾命多舛,只恨從前不爭朝夕。人皆道他尤記王位,思念權勢,後傳入君上耳中,忌其聲望遂生惡念,命人夜襲其府。彼時浪客正於府中飲酒,只有一奴一婢相隨,見有強人襲擊,那對奴婢不但不止,還跪地求命,願將主人所藏金銀悉數獻上,只求苟且。浪客笑爾無言,兀自喝酒,昂首待戮。不曾想養於府中的獵犬突然發難,咬傷強人,而浪客曾經所獵比他豢養於府中麋鹿也撒蹄奔出,衝向強人。浪客從前雖好遊獵,可被貶後修身養性,又或孤寂,對待獵物也極好,孰曾想過命懸一線時救他的不是受他大恩的奴婢,而是打發冷清的牲畜。

朝向不惜一死纏著強人的獵犬麋鹿拱手三拜,浪客醉態畢露,大笑三聲,靸鞋而去。一路狂歌,從都城到境外人皆道他瘋痴,君王見態也不追殺,任他離去。浪客不知所蹤,久而久之國人也不再提起,十年後有人道曾在東海邊見到浪客,手持無鉤吊竹,自有龜龍從海中出相伴左右。又五十年,有人道曾在大漠覓其蹤影,奔走於馬群中,以天為幕,以地為席。後百年,還有人道在極西之地見過浪客,一步百丈,步步青煙。或言其得道成仙,也曾有人拜而問道,浪客笑言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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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怪談中的故事道盡荒唐事,撲朔迷離,若真若假,可篇篇引人遐想,是真是假已無關緊要,關鍵是隱於故事後的秘密。

而他的秘密和《浪客篇》又有什麼聯絡?

“安小友在想什麼?那個少年看起來也不一般。”

耳邊傳來易先生的聲音,安伯塵淡淡一笑道:“無它,也不過是在想他是誰。”

“安小友和他配合默契,難不成真是初識?”

“陌路相遇,孤廟切磋,遇到那個妖人自然合力擊殺。”

安伯塵平靜的說道,目光落向夜幕深處,嘴角現出若有若無的笑意。

雲兒想要隱瞞,定有他的打算,安伯塵自然不會捅破。

匡帝落子大匡萬里河山,好大一場戲,好大的手筆,那他又可曾想到,傳奇命主中竟混入一代琉將之後,至於霍穿雲想做什麼,即便匡帝智珠在握也無力猜透。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若他真能算盡一切,袁三郎二人也不會死於我銀槍無邪之下,機關算盡,變數疊起,就算他匡帝有神仙相助,也彌補不了一個接一個的漏洞破綻......這場遊戲越來越有意思了。

“是了,我記得當初問過你,力量究竟來源於何處,是命運,是天意,還是技巧。”

上下打量著安伯塵,遊走於這場遊戲邊緣,來歷神秘的男子笑著道:“不知安小友可有答案?”

安伯塵莞爾,指了指心口,又指向高廣不知幾許的天穹。

“這裡。”

易先生面露古怪,哂笑一聲就欲離去,耳邊傳來安伯塵的聲音。

“我也記得當初先生曾說過,會將飛龍駕送一輛給安某,三個月過去,不知先生可曾功成?”

“你倒是好記性。快了,若安小友不忙,今夜便可隨安某前往齊國敝處,多一個人見證飛龍駕誕生也是人生一大樂趣。”

易先生倒也爽快,傳說中上天入地的寶貝在他眼中也不過是件玩物。

低頭看向珠鏈,安伯塵將琉璃瓶取出,提筆而書。

少時司馬槿的回信便到。

“傳奇命主未至,秦國關中亦無異動.......你若想跟著易先生去開開眼界倒也未嘗不可,只不過需要小心。”

“小心什麼?”

“不告訴你。歇了。”

夜風吹來,安伯塵心中暖洋洋一片,將琉璃瓶丟回,緊隨易先生走出神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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