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字訣吐出,安伯塵身如玄風,飄忽不定。

鞭影連連,編織成一張大網籠罩向安伯塵,鞭過不沾身,安伯塵如風中棉絮,每每在銅鞭擊中前一刻飄開,轉眼間已回落地面。

安伯塵雙腳剛一著地,攜著白火的銅鞭撲面而來,秘術之勢稍縱及逝,安伯塵不得已只能提槍硬接。

“砰!”

槍鞭相擊,安伯塵悶哼一聲,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倒飛出去。

這一合幾經周折,安伯塵先發制人,卻被方柏強勢壓制,落得慘敗的下場。

青火和炎火的差別不異於鴻溝,天品和地品更是如此,安伯塵自恃突破地品,身魂兩修,三年奇遇得來的神通,而不顧天地二品間的鴻溝,貿然挑戰方伯,終於吃到苦頭。

敗歸敗,傷歸傷,可看向拄槍起身的安伯塵,方柏蒼老的眸子中湧出一絲難以抑制的驚詫。

右手藏於身後,止不住的顫抖著,方柏雖將安伯塵擊飛,可銀槍之力亦越過銅鞭,旋轉著掠過他的手腕。

那可是足足三千斤的巨力,雖比不上天品,可也遠超尋常地品。

方柏不知道安伯塵如何年紀輕輕便擁有與他境界不符的臂力,令他驚訝的還有一事,那股巨力非但來勢兇猛,且還透著一絲邪異。旋轉著,猶如一柄利墜竟撕開了他苦修五十餘年的白火,眨眼間襲至他手腕,震得他虎口發麻,銅鞭險些脫落。

這螺旋之力好生了得,假以時日,若被安伯塵再整合提升,足以名列絕技榜。

只可惜,他卻永遠沒機會將這螺旋怪力發揚光大了。

一招戰敗安伯塵,安伯塵只傷不死,方柏心中生出濃濃的殺意。

他已斷定安伯塵執意反叛,再留著他只會是養虎為患,給他個十年二十年,必將成為琉國大敵,到那時琉國上下還有誰能敵得過他?

呼吸粗沉,方柏老目中厲光閃過,抖動手腕捲起一抹鞭花,隔空遙指安伯塵。

“小輩,還敢再戰否?”

鋪天蓋地的呼喝聲中,安伯塵站穩身形,面色微顯蒼白,嘴角猶粘血絲。

神師已去,大匡最強的存在便是天品修士,現如今安伯塵一試天品之力,終於瞭解了自己和天品高手間的差距。方柏自言排不進天下戰將前百,若他所言實屬,那天品高手中他也只能算是種中下或是末流,即便如此,安伯塵和他之間的差距不可謂不大,然而,卻並非安伯塵所想的那麼大。

方柏這一鞭已用全力,也只能敗他而無法殺他,想要擒下方柏以挾諸軍難而又難,可並非毫無機會。

銀槍橫指,安伯塵冷眼看向方柏,槍尖微微擺動,一絲戰意悄然流轉,周遭的呼喝聲漸漸壓低,到最後消散一空。

“好!”

盯著戰意十足的安伯塵,方柏滿意的點了點頭,眼角殺機乍現,轉瞬後方柏重重一抖馬鞭,拍馬而上。

安伯塵的戰馬早已驚惶奔逃不見蹤影,腳踩長街,安伯塵魂系無邪,稍一曲膝,轟然躍起,騰於半空,旋轉著疾刺方柏而去。

突破地品後,安伯塵的後手殺招雷霆嘯也威力倍增,縱於半空,迅如閃電,槍尖處隱約流轉著紫雷光點,發出天雷轟鳴的聲響,其勢之大就好像九天之雷炸響於半空,看得一旁的將士無不面色劇變。

三千斤的螺旋之力攜著天雷之勢疾奔方柏,就連虛空也顫抖搖晃,即將破碎。

老將軍卻視若不見,依舊策馬提鞭,好不避讓的迎向安伯塵。

“哼,槍技雖奇,卻太過死板。”

方柏嗤聲道,雙鞭如蛇如蛟,捲上半空。

安伯塵這一招早在朱雀街斬殺厲家主時便曾用過,方柏攜諸老將於府中遙觀,彼時歎為觀止,卻都牢記於心,今日再度遇上這一招,方柏心中早已瞭然。

手腕連抖,右手長鞭亦連生九變,鞭尖如長蛇吐芯,次次擊中旋轉著的銀槍,卻又點到為止,可每一次擊中都削弱了幾分安伯塵的來勢。待到安伯塵殺至近前,他這一槍中所含的雷霆之勢已然遠遜初時,安伯塵心知肚明,可他身處半空槍勢已老,無奈之下只能硬著頭皮降身刺下。

方柏冷眼盯著安伯塵轉瞬即到的那槍,右手鞭一縮一伸間纏上銀槍無邪,與此同時,左臂猛地揚起。

左手短鞭灑出一片鞭影,避開銀槍,趁機射向安伯塵胸腹,白火亦從槍尖奔湧而出,化作火浪倒著卷向安伯塵。

這一刻,安伯塵再度陷入絕境。

電光火石間,安伯塵藉著方柏右手鞭之力,返身向後,五指鬆開,棄槍而撤。

白火掠過額髮,灼熱無比,安伯塵堪堪避開那一鞭一火,在半空翻了個筋斗,穩穩落地。

眼見安伯塵竟然棄槍,周遭諸軍發出詫異的驚嘆聲,不少年輕士卒都面露惋惜。

比鬥時放棄兵器,雖是逼不得已,可也等同於束手待斃。沒了槍的安伯塵就相當於沒了牙的老虎,再如何勇武,面對實力遠高於他的方柏,再無半絲機會。

千軍萬馬團團圍繞,安伯塵面無懼色,雙目中掀起一江紫潮,冷喝道:“槍來!”

話音落下,被方柏卷於鞭尖的銀槍無邪忽地一顫,隨後彷彿活了般硬生生掙脫出銅鞭,劃過十來丈之地,飛回安伯塵手中。

驚嘆聲此起彼伏,就連方柏也是一愣,難以置信的望向垂槍而立的安伯塵。

要知道天下間,只有那幾個為數不多的天品猛將,日夜殺戮,才能和他們的貼身兵器生出感應,兵器沾染血煞久而成精,呼之即來,招之即去,比如呂風起的方天畫戟,又比如李紫龍的梨木虎牙槍。

安伯塵不過十七歲,上陣殺敵寥寥數次,竟能和銀槍生出感應,實令諸軍驚詫。

孰不知,安伯塵能召喚無邪僅僅因為藏於無邪中的那羽風雷,昔日司馬槿於龍泉井底馭槍而飛,正因風雷羽的緣故。而安伯塵魂中含雷,無邪亦藏雷,魂令一出,無邪立歸。從前安伯塵只能於尺寸間召槍入手,如今突破地品,雷魂和周天三勢完成了首次融合,業已能在百丈之地召喚無邪,可若超出了百丈安伯塵也無能為力。

是了,司馬槿能馭槍而飛,我如今也已突破地品,未嘗不能馭槍而逃。只不過如此一來,未免太過驚世駭俗......

安伯塵眉宇間閃過一絲決然。

想要擒下方柏已非可能,眼下不是生便是死,哪還顧得上那些。

心意一動,安伯塵剛想馭槍而飛,就在這時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隔著重重人影安伯塵極目望去,趕來的那列馬對旌旗高懸,上書璃珠二字。

彈指間心中閃過數個念頭,安伯塵神色稍緩,既然這場陰謀的主使者是史先鋒,連方柏都不知緣由,那麼璃珠公主更不會知道。等她前來如實稟告,以她對自己的態度定不會如方柏那樣草草判定,到那時候應當能還自己一個清白。

安伯塵心中如是想著,冷不防,一道厲風從身後撲來,安伯塵一個閃身於毫釐間避開。

扭頭看去,劈出那柄戰斧的正是面露急色的史先鋒。

“長公主已至,誰為公主殿下斬殺此獠,便是首功之臣!”

一斧劈空,史先鋒急中生智,厲聲高呼道。

.......

“安伯塵已重傷,兄弟們並肩子上!”

“殺......殺了安伯塵找公主殿下討賞!”

璃珠的車隊遠在數百丈外,史先鋒手下的部卒中傳出起鬨聲,少時便有幾道人影躥出,凶神惡煞般撲殺向安伯塵。

安伯塵尚有餘力,銀槍挑起,幾個起落間便將那些士卒擊飛,可令安伯塵沒有想到,越來越多的士卒紅了眼的越眾而出,手持槍戈向安伯塵殺來。

安伯塵並無三頭六臂,兼之有傷在身,面對如潮的兵卒只能拖槍兜圈而走,且戰且退,然而四面八方都是不斷撲來的士卒,安伯塵又能走到哪去。

就在這時,清朗的笑聲從安伯塵身後響起。

“安小友可願和易某同行?”

猝然回身,安伯塵就見身後三步處,一身麻布衣的易先生正笑吟吟的看向他。

與他一起詭譎出現在戰圈中的,還有一輛尋常無奇的馬車。

深深看了眼易先生,目光落向他手中奇光漣漣的龍珠,安伯塵不及多想,一個閃身鑽入馬車,而易先生則笑著朝向四面八方的士卒拱手作揖,施施然邁入車廂。

兩人剛入馬車,刀槍箭矛齊至,將木頭做的馬車捅成馬蜂窩。

“嘩啦!”

木架散落,車梁坍塌成木渣,諸軍放眼望去,皆是一臉呆滯。

馬車裡空蕩蕩,哪有半個人影。

“發生何事?”

遠處行來一匹玉照獅子馬,大隊人馬護於身後,馬上坐著員英氣逼人的女將,粉妝薄施,手挽鞭花甩向攔路一騎。

方老將軍率先回過神來,翻身下馬,抱鞭而拜:“參見長公主殿下。”

諸軍一慌身,紛紛下馬,山呼千歲。

“方帥平身,何事喧譁,竟在宮前造次?”

美目落向亂作一團的諸軍,璃珠冷聲問道。

聞言,方柏面露異色,疑惑道:“不是殿下和君上傳旨諸軍,言道叛賊安伯塵逼宮,命令諸軍擒殺?”

璃珠微微一愣,轉眼後俏臉冷若冰山,叱聲道:“一派胡言,本宮何時下過這樣荒唐的旨意!誰道安將軍是叛賊?再說,他一個人如何逼宮?真是荒唐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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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柏老臉一僵,細細想來,真說安郎將造反逼宮的確荒謬,可一來氣急攻心,二來......冥冥之中,似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驅使著大勢,令他漸漸深信。

那種力量,似曾相識......

回過頭,方老將軍怔怔地掃過滿臉仇深似海的將士們,心頭一寒,放眼諸軍,卻再找不到史先鋒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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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下書評區幾個疑問。長門在琉朝中的人們傳偽令,和惑心的道法同時下手,不是要讓琉國掌權者相信主角造反,而是逼出無邪,長門現任主事者前面寫過也是那種跋扈自負的人,求效率,簡單的手段漏洞再大只要快而有效就好。關於雲海飄搖童鞋另外一個問題,主角的大本營就在墨雲樓,知道他在墨雲樓不足為奇,之前那章也寫清楚了,那時主角才睡醒,此前突破境界回了老家一趟心情很放鬆,迷迷糊糊以為在做夢,後來雖有提防,可也沒想到陰謀會突然降臨,他也不可能有上帝視角未卜先知,畢竟他只是個小郎將,平時又不結黨結仇。來到閣臺前被那麼多人看在眼裡,那時候再施展隱身術不就暴露無邪的身份了麼,再好的理由也敵不過眾目睽睽,之前無邪出場都是隱身,很容易聯想到。應該是這個理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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