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如何回應他的話呢?說這麼多年我自以為的深情不過是一場執念,說我現在真的愛上的其實是眼前這個為我降低身份做了蠢事的人……就連我自己都不能完全確定的事,我無法說服自己欺騙他。

哪怕半個字也不行,因為他不應該被這樣對待。

我有些恍惚,卻還是艱難地從沙發上起身,朝大門方向走去。

窗外萬千晚星,然而星星無法言語,無法告知我,今後我將會為此刻的選擇付出沉痛代價。

是啊,或許人這一生勢必要為很多事後悔,才算不枉此生。而於我,第二後悔的是今晚我選擇離開,因為無法釋懷的執念;第一後悔的是很久很久以後那天,我沒有追上他,說我愛他。我真的愛他。

也許人一輩子大都是孤獨,但我犯過最大的錯卻是不懂珍惜那些在一起的美好,所以才會在回首往昔時只剩下滿心悔恨。

人這一生還真是很玄妙的事,很多東西,我們理所當然地以為會長久,卻不知道那些年少時做過的夢,唱過的歌,愛過的人,那些我們天真地以為永遠不會結束的事,早已留在漫漫歲月裡不能再續。

01

和裴子煜分開後的那段時間裡,我可以說過得非常好。

並不像當初和周卓宇分開後那種強烈的震動,我甚至沒有為此事流過一滴眼淚,每天都按時上課開店,週末也會約朋友逛街吃飯喝酒聚會,只是不知道為何,我的嗓子眼彷彿壓著一團小小的棉花,毫無痛感,卻讓人無法忽視它的存在。

我說服自己將之歸類於初初分開的不適感,就好像每一次剛分手時那樣,為所謂的自尊和驕傲影響,會短暫的憤憤不平,但不需要過多久,我又恢復如初,甚至可以把交往中的細節當作談資和旁人分享——現在的我,需要的不過是這短短的適應期罷了。而適應期一旦過去,就意味著裴子煜不過是我生命中的路人甲,可以忽略不計。

然而不知為何,我越是這樣想著,就越是覺得嗓子眼裡的那團棉花眼看就要化作鉛塊,沉重得令人想要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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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這所謂的強烈期盼,我渾渾噩噩地過了近一個月,才接到久不見面的單霓的電話,她約我在她家附近的小書吧碰面。

“我就要走啦,出來看我一下怎麼樣?”她在那頭笑意滿滿,彷彿這麼久以來,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根本不算事兒一樣。

我心頭一熱,趕緊應承道:“好好,你等我馬上坐車過去。”

幾乎是連滾帶爬地翻身下床,我在桌子上一陣扒拉,才翻出很久沒用的隱形眼鏡,我已經不修邊幅很久了。

見到單霓的時候,她還在專心致志吃自己最喜歡的芝士蛋糕,看見我,微微皺眉:“胖了。”

我自知自己是氣球體質,一不注意多吃一點就立刻發福,難道不知不覺間我吃了這麼多?我嚇得臉刷地白了,趕緊跑去店裡的衛生間照鏡子,一照差點沒把自己嚇死,這這這,起碼重了十斤吧!

回到大廳,單霓瞥了我一眼:“你今天出來之前沒照鏡子?”

“忘了。”我老實交代。

“這一個月都吃什麼飼料了?”

“沒注意,都是喊外賣的。”我看了看面前的奶茶,哪裡還有勇氣端起杯子。

“你和裴子煜,出什麼事了?”單霓放下手中的杯子,抬眼看我。

我想了想,終於擠出一個苦笑:“我被甩了。”

那天我們沒再深入這個話題,單霓就是這點好,你若是不喜歡談什麼,她絕對不會逼迫你深入,還會很好心地幫你岔開話題,比如我們很快就把對話內容轉移到了“今年各家的新款衣服為什麼都那麼醜”上面去了。

“我常買的那幾家還好吧,反正日系每年都差不多,也就是碎花改幾個樣子罷了。”我撇撇嘴,很自重地另叫了一杯檸檬水。

“還好你還有時間關心這些,我看你這副尊容,以為你已經生無可戀,就差剃度出家了。”單霓難得損我,臉上的表情卻是隱隱的擔憂。

我知道她是試探我究竟被裴子煜影響了幾分,為了讓她放心,趕緊擺擺手:“怎麼可能,回去我就閉關減肥,等我體重下去,保證重現人世間!”

“這想法是不錯,不過等你立竿見影了,我也就不在國內了。過幾天我就要回去了,總不能耽誤太久是吧。”單霓笑笑望著我,我這才領悟到,她叫我出來是為了這個。

“……雖然我們這群人已經習慣了告別,但一想著以後每年見的次數要扳著指頭算,說起來也挺難過的。”我吸吸鼻子,眼睛多少有些紅了。

“是啊……以前混高中的時候天天見,湊在一起叫外賣打撲克吃宵夜,以為這日子沒個頭,沒想到這麼快就長大了分開了……不過,人生有散才有聚嘛,你也不用太難過。”

這沒良心的女人倒是豁達通透,我被逗笑了:“也是,下個假期再見吧,機票定好後如果時間對得上我就去送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也別憋著,會悶熟的。”

“我知道,你也記得好好照顧自己,許之行的事……我會在走之前處理好的,你大可放心。”說罷,單霓已經叫人過來買了單,和我一起走出了店門。

乘公交車一路回校,我整個人都很恍惚,想著自己親近的人一個個遠離,或是再不會回來,如朱珠;或是難得回來一次,如單霓和斯彤,就忽然覺得長大未必是那麼好的一件事。

那一刻,我是如此懷念十七歲那些無所事事的夏夜,我和斯彤、單霓坐在用明星小報鋪著的地板上鬥地主,那時候我們總以為青春還有一大把,揮霍一下沒什麼不好。誰知一個轉身,所有好時光都已遁地逃走。

02

走到店門口,發現有人在等我,竟是司澄。

我們就這樣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對峙了近一分鐘後,他才疾步朝我這邊走來。

對於他這種突如其來的舉動,我先是一怔,而後厲聲喊道:“你要幹什麼!”

不怪我太敏感,主要是他當初的登場太驚悚太有存在感,而後來在唐熹微的敘述裡我也沒能對他留下什麼好印象,所以眼下他突然湊過來,我當然是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應付,畢竟再沒有人可以幫我一板磚敲暈他了。

司澄靠近我之後反而沒了動靜,只是用一種不屑的表情打量我。我被他看得又火大又心裡發毛,忍不住彪了:“你他媽的看什麼看,腦子有病啊?”

“你這個女人脾氣倒是很大啊,”司澄扯著嘴角笑了一下,本質卻是皮笑肉不笑,“沒有,我看你跟我姐挺熟的,所以過來找你借點錢麼……”

他一句“我姐”說得順溜,我愣了好一陣,才反應來他說的是唐熹微。可是唐熹微那個小聖母能夠屁顛屁顛養只白眼狼,不代表我願意替她幫扶一下她的白眼狼。

我沒好氣地撇撇嘴:“想得倒是美啊你!看來你姐是沒來得及告訴你,我這個人一點都不五講四美三熱愛,對給不良少年經濟支援更是半點興趣都沒有,你自己去找你姐拿吧你!”

“我特意找你不就是怕再惹事讓她不高興麼……”司澄對我凶神惡煞的說辭彷彿絲毫不以為意,甚至轉過來很不尊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沒想到你是這麼不好說話的人,那麼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我氣得夠嗆,唐熹微到底教出來個什麼不要臉的傢伙啊,憤怒地想扒開他搭著我肩膀的手。我剛抬起胳膊,頸子後面被狠狠一劈,瞬間喪失了知覺。

我被人搖醒的時候,錢包已經被掏了個底朝天,還好這個王八蛋還有那麼點良心,沒有連我的證件都拿走,不然我非要找到唐熹微帶我去和他拼命不可。

拒絕了旁人送我去醫院的好意,我抓起地上的錢包,回了店裡。頸子後面被劈的地方依然隱隱作痛,我伸手揉了揉,覺得是有必要去看看醫生了,於是打了個電話給斯彤。

斯彤還在學校上課,聽完我的大致描述後說下午儘量請假過來陪我。我一邊說謝謝,一邊忍不住把司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斯彤聽我咒罵聲久不絕耳,忍不住問我:“司澄是誰?”

我一愣,這才想起了斯彤是不知道司澄存在的,但要如何描述這個跟我半毛錢關係也沒的玩意,我想了想,最後決定從唐熹微和他的關係概括:“簡而言之,就是唐熹微養在身邊的一隻白眼狼,我一共只見過他三次,可是他一次想砸我店,一次和周卓宇打架,一次劈暈了我……你說除了欠揍,我還能說什麼?”

斯彤大概被我怨氣鎮住了,隔了很久才回了句:“是挺欠的。”

她一本正經地這麼說,我不由被逗笑了,一笑卻又拉到了脖子後面受傷的地方,痛得呲牙咧嘴,最後只好掛了電話,關店回去休息,順便等著她下午來陪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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