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嘲地笑笑,換了個姿勢抱著自己的雙腿,卻沒料到買過花的裴子煜竟再度向我湊過來:“願意的話,給我你的號碼吧。”

08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裴子煜雖然不是什麼正經的好人,卻是一個極有風度人。若是你真心不願意,他是決計不會強迫的,只是抱著手,站在一旁,似觀望,又似關注,令人抓心撓肺,覺得怎樣做都無所適從。

他跟我要號碼時便是拿出這種姿態,像是並不十分介意結果,卻還是耐著心性。

後來我無數次想過,若是那一刻沒有周卓宇恰好打來的電話,我一定會斷然拒絕的,就像前幾次一樣。然而有些事卻就是這樣,在微妙的地點,微妙的時刻猝不及防地發生,然後一切扭轉跌至另一條命軌,並不受誰的意識支配。

有人說這是冤孽,有人說這是緣分,不管是哪一種,我和裴子煜的一切,便是從那瞬間開始的。

留下電話後,裴子煜並沒有急切地邀請我一起喝酒或是其他,要知道,作為一個天生的高手,他想捕獲的,並不是最簡單的香豔,而是難能可貴的人心。我明白他的心思,卻不想就此多解釋什麼,只順著他的意思笑眯眯地說了再見,再沒有回頭。

走出酒吧一條街後,我下意識地望了望手機上顯示的未接,不自禁地咬緊了下唇。

隔天裴子煜打來電話,下午一點多,酒精作用使我睡得很沉,電話震了很久,才摸索著接起來:“喂?”

“我是裴子煜。”他自然地報出名字。

我思考了很久,才想起裴子煜究竟是何許人,頓了頓,換上笑顏:“是你哦,什麼事?”

“今天天氣很不錯,你要是醒過來有空的話,可以來河邊走走,我在昨天我們碰見的地方喝茶。”

他話不拖沓,簡單道明來意後,便把主動權重新丟回給我,絲毫沒有急迫的意思,讓我忍不住又在心裡低罵了一句,靠,高手。

如唐熹微所說,在和周卓宇分開後的這些年裡,我確實是換過好些男朋友,雖然最長的不超過一個月,最短的不過三天,但每一次,都是在我所能把握的狀況內。而不得不諷刺的承認,唐熹微不愧是瞭解我的人,只有她知道,每一段過往的感情裡,我雖不乏真心,但大都是假意,真真假假,到最後我也分不清剩下的是什麼了。但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是,他們之中,沒有人可以真的傷到我,就算有,也不過是自尊心短暫的折墮,又或者是對自己絕望的嘲諷罷了。

然而此刻對於裴子煜,我卻是真的產生了心虛的感覺,我知道,若是我一不小心拿捏不準分寸,一定會死的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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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掙扎了一陣,我終於從床上爬起來,開始換衣服,化妝。在畫眼線的時候,我終於茅塞頓開,瞬間什麼都不怕了。

是啊,我並不是來找什麼破愛情的,我只是來破罐子破摔忘情的,若是一個人不愛另一個人,那他就是無堅不摧的。區區一個裴子煜,說白了也就和我一樣,各自求仁得仁,皆大歡喜,我有什麼好怕的?

想到這裡,我心情不由變得輕快起來,扯起自己剛來那天買的十五塊的披肩,朝酒吧一條街走去。

麗江山水如畫,而走在這樣迤邐的景緻中,我打死也沒有想到,小半天以後,我會以那樣狼狽的姿態折返。

而一切大概本該如旁人所言,麗江是個夢,夢中無戀事。

最怕回憶長成心上一棵樹,就算有朝一日連根拔起,餘下的也不過是個血淋淋的窟窿。

證明那個人真的來過。

01

那天我趕到時,才發現裴子煜並不是孤身一人,而是在和旁人聊天。那人和他差不多大,只是五官線條看上去硬朗很多,英氣逼人。

根據我多年來不靠譜的相面經驗,我覺得這丫肯定是被人民供養著捧著鐵飯碗的傢伙,後來裴子煜的介紹果然證實我押對了寶,這個叫許之行的男人,果然是供職於公安局的,至於官職是什麼,裴子煜卻只是但笑不語。當然,這本質上也和我沒半毛錢關係,我並不是真的想知道。

六月麗江的氣溫並不算高,木質的窗欞外,陽光稀疏地穿過綠色的枝椏落下,撒了滿地斑駁。

裴子煜不動聲色地喝著一杯茶,懶洋洋地問我:“我是裴子煜,你叫什麼名字?”

這年頭,只要混江湖的,誰沒有兩個藝名,我臨危不亂,笑著答:“你叫我維維就行。”

維維,薇薇,我自覺已經非常厚道了。

大概是看出來我沒有報真名的想法,裴子煜也不再繼續在這個無聊的問題上糾纏了,而是看看表,問我要不要一起去一趟束河。

束河其實和我們現處的大研沒什麼差,如果真要說差什麼,那大概就是相對這裡來說差開發,酒吧什麼的沒大研多,因此造就了一堆附庸風雅的文藝小青年鉚足勁兒往那裡跑,回去後還要痛心疾首地表示,還是束河好啊束河好!

然而在我心目中,只要是抱著一顆豔遇的心,無論哪裡更清麗,哪裡更媚俗,本質不都是一樣的。不過既然裴子煜對自己的定位是風流不下流,那麼附庸風雅的事情我也是會做的,誰叫我當年作文比賽還拿過第一名呢?

我們坐著許之行的車一路往束河古鎮開去,下午三四點的風吹進車內,一陣涼爽。我又看了幾眼手機上堆積得越來越多的未接,終於一咬牙,準備一條道走到黑。

進了古鎮,沿著石板路一直往裡走,我才發現,束河的確是比大研安靜許多的。至少街邊沒那麼有多酒吧,小有情調的咖啡店倒是不少。

我跟著他們一路向裡,途中許之行打了幾個電話,電話打完後一臉抱歉地向我們表示,有事要回大研,隨後再聯絡。

如果我再年少幾歲,年少到死心塌地愛著周卓宇的那個年紀,我想我可能會真心相信他現在一臉正經講的鬼話。但我已經混到了這個份上,雖然沒愛上別的什麼人,卻也莫名其妙搞到近乎情感殘廢,自然不是什麼很傻很天真的無知少女。

在裴子煜貫穿始末的微笑裡,我也維持著非常友好的態度向這位警察哥哥說再見,心裡想的卻是,大概是再也不見了。

當晚和裴子煜自然而然地吃過晚飯,在咖啡館聊天坐到入夜,我們才並排往客棧走。

不得不說,眼前的這個人,是個自信心和自尊心都極高的人。不然他不會專門等到隔天,酒精效應都過得差不多再把人約出來喝茶吃飯聊天最後才奔主題。走江湖的人應該都知道,豔遇這種事,時間拖得越久,提早鳴金收兵的可能性就越高。若是行事作風不急不緩的,要不就是對自己有自信,要不就是手腕極高。

裴子煜這個人,似乎是佔齊了。

一切都順利得如我初衷,就連前臺登記,裴子煜將身份證遞還給我時,都紳士地沒有仔細看過它。想來,那時我們已是默默達成了共識,今夜以後,各走各路。

然而我沒有料到的是,一切到最後還是毀在了周卓宇的手上。

02

進了房間,裴子煜便徑自走去為自己倒水,說晚飯的菜燒太鹹。

對於他刻意沒話找話扯開話題的行為,我領情地理解為是為了讓我放鬆情緒。因為這個人眼底的東西太深,我實在沒有把握他是否看出來了,眼前這個一路佯裝鎮定的女生,其實還是第一次,說起來都沒人相信的第一次。

是啊,我如孤魂野鬼似的遊蕩了這麼久,卻從沒有一個人真的得以近身,而到了最後,我卻終究淪落到找一個陌生人。

想著這些,我忽然也就不那麼緊張了,一屁股坐在床沿上,聲音冷冷的:“算了,不要搞得那麼麻煩,直接開始好了。”

裴子煜轉過來看我的眼光裡多少帶著短暫的困惑,可就算是這樣,他招牌式的假笑還是掛在臉上:“我還是第一次聽見女孩子跟我這麼說的,小朋友,你挺有趣的。”

我抬起頭看他一眼,頓了頓答道:“我可以把這個理解為恭維嗎?”

裴子煜搖搖頭:“不,你可以理解為調情。”

他就這樣徑直走過來吻了我。

由起初的徐緩到慢慢的深入,我迷迷糊糊地想,這大概是我吻的為數不多的人裡,吻技最好的一位了。這樣想來,我眼光也是不錯的,雖然聽上去有點諷刺。

一切氣氛都剛剛好,裴子煜甚至順勢關了房間的燈。然而正當他緩慢地開始移動雙手時,我掉在床單的手機又再一次震動起來。周卓宇的電話真的跟金剛圈一樣,牢牢將我箍住。

我想我已經表現得很鎮定了,我至今都不明白,裴子煜是怎麼從我臉上讀到了那些我根本沒有表現出來的情緒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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