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艾斯傳遞的地圖,趙毅很快找到了座標所在的位置。

這是一間位於商業區南端的高階會所。這一點,從停放在樓前那幾十輛豪華跑車上就能看得出來。

賓士保時捷奇瑞

隨著地殼變化,火山爆發海嘯氣候異常一系列災難徹底終結了古老的地球時代。然而,文明的延續卻並未因此出現斷層。移民宇宙的人類,在離開這顆母星的同時,也將象徵文明的所有東西,全部帶進了新的居住地。尤其是那些擁有數千年歷史的製造商,利用最新的科技,從廠房裡生產出來的也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汽車。利用電磁動力製造的懸浮車輛,既沒有配備橡膠輪胎,更不可能使用汽油進行驅動。可是在人類的固有思維當中,它們仍舊還是被冠加以汽車的稱呼。

這些豪華跑車,可不是由民政部門出售的便宜貨。它們可是價值數十萬聯邦標準貨幣的奢侈品。尤其是那些專門訂製的手工跑車,由於非批量生產,而且模版在使用一次後便全部銷燬。因此,它們都是獨一無二的珍品。其售價甚至可以高達上千萬元。

在趙毅看來,與其花這筆錢買上一輛跑車,不如用同樣的價錢購入一個小規模全武裝艦隊。在奢華與實用方面,他往往會選擇後者。

由於時間很急,他沒有來得及停車便朝著大廳快步跑去。卻不想,恰巧與迎面走來的一個年輕女子撞了個滿懷。

啊你想幹什麼

尖利的喊叫聲,瞬間充斥了大廳裡所有的空間。引得無數目光從各個角落裡紛紛匯聚過來。也就是這個時候,趙毅才忽然發現,自己厚重的軍靴底下,似乎踩上了某種綿軟小巧的東西。

那是一隻精緻的白色高跟鞋。鞋跟內側的皮墊上,還印著路易。威登的圓形商標。而它的主人,一個約莫二十上下。身穿白色緊身長褲和碎花緞面涼衫,面容嬌好且膚色白晰的女人。她正用雙手撐住地面,拼命想要站起。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趙毅一面連聲道歉,一面伸手過去。想要把對方從地上拉起。卻不想,這樣的舉動,卻換來一陣氣急敗壞的斥罵。

把你的髒手拿開。撞了人還要故意佔我便宜。你,你這該死的賤民

聞言,趙毅臉色一沉,皺眉道:我固然有錯,但是。請注意你的言辭。

和你們這種下賤的男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女人掂著腳,重新穿好掉落的鞋子。翹起高高的指尖,指著他的鼻子刻薄地叫罵,聲音很大,也很尖厲。

她其實長得不錯,膚色也很潤澤。當然,由於科技的因素,有很多化妝品能夠有效遮掩掩皮膚表面的瑕疵。至於實際上的美醜沒有卸妝以前。只有上帝和她本人才清楚。

一點教養也沒有。居然也敢和我談什麼言辭呸

見狀,趙毅沉默了幾秒鐘,不再說話。他淡淡地搖了搖頭。側身從旁邊繞過。

對於這種不講道理的女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置之不理。

站住

忽然,女子閃身攔在他的面前。使勁兒咬了咬下唇,恨恨地說道:虧你還是聯邦軍官,就這麼一走了之,算什麼事啊

那你想怎麼樣

趙毅氣極反笑。

賠錢賠償我的損失

女子毫不猶豫地指了指腳上被踩過的鞋:看清楚,這可是路易。威登,全真皮製的高階貨,我花了十二萬聯邦標準貨幣才買到真品。你必須

這是二十萬

不等她說完,趙毅已經從懷裡掏出支票簿.飛快地填上一串數字,毫不猶豫地扔了過去,冷眼譏諷:順便說一句,你長得的醜,讓我覺得噁心,就算是站在街邊的妓女。也要比你乾淨得多

女子面色一變,正要發作,卻見趙毅已經快步走上了樓梯,迅速消失在人流當中。無奈之下,她只能撿起地上的支票,惱怒地轉身走出了大廳。

站在二樓的拐角,望著對方遠去的身影。面色陰沉的趙毅叫過旁邊一個看熱鬧的侍者,塞過一張百元面額的鈔票,指了指女子遠去的背影,問:這人是誰

怎麼,你連她都不知道

收起鈔票的侍者殷勤地回答:她就是奧布里伯爵的女兒,貴族圈子裡有名的美人兒米莉小姐。也是我們這裡的常客。

貴族

趙天有些驚訝:她居然是個貴族

雖然是貴族,卻絲毫沒有貴族應有的氣質不是嗎

侍者笑道:這不奇怪。米莉小姐從來就看不起沒有爵位的人。沒有封號的人在她眼中都是賤民。時間一長,自然也就習慣了。

既然如此,她還會如此稀罕錢物說句不好聽的簡直簡直就像是從未見過錢的守財奴。

想想先前女子的舉動,再與貴族這個名頭聯絡在一起,趙毅覺得實在有些不可思議,說話言辭自然也變得刻薄。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現在已經不是王權時代。帝國變成了聯邦,貴族享有的各種特權也被剝奪。雖然他們還擁有古老的封號,可是真正論起財產呵呵恐怕一個鄉下農夫的錢櫃,都要比一個公爵厚實得多。貴族,已經徹底破落了。

侍者右手插在口袋裡,輕輕捻著那張百元大鈔的紙面,微笑著說:其實,您根本不用給那個女人什麼賠償。那雙所謂的路易。威登皮鞋,是雙不折不扣的假貨,最多隻值得三十塊。米莉小姐每天都會到這裡喝咖啡,我至少見過二十個男人踩過她的腳。呵呵簡單地說。她是故意的。而您尊敬的先生,我建議您現在就給銀行打電話,讓那張支票立刻作廢。

偶然的意外,並沒有影響趙毅迅速的動作。在三樓一間偏僻的小廳裡。他見到了早已等候在那裡的艾斯。

和上一次見面相比,他的外表幾乎沒有什麼變化。仍然還是一身做工精美的昂貴服裝。黑色,衣領和袖口鑲嵌著亮銀色的緞質面料,皮膚依舊很白,散發出淡淡的古龍香水氣味兒。他似乎很喜歡蓄髮,長度已經超過肩膀,用一條咖啡色的絲帶扎在腦後。配合稜角分明的面部輪廓線條,讓人有種充滿陽光的感覺。

你比我預計到達的速度更快一些。

艾斯微笑著從椅子上站起,招呼趙毅坐下。

這是一個全封閉的套間。沒有監視器之類的東西,也沒有侍者。茶几上擺著一壺咖啡,壺口不斷有蒸汽升騰飄出,看上去溫度很高,應該是剛剛煮開不久。

趙毅凝視著艾斯,想要從那張微笑的面孔當中看出點什麼。

這裡的咖啡不錯。非常精緻的手工產品,在烹煮方面也很有一套。艾斯將趙毅面前的杯子斟滿,又把盛有糖和牛奶的茶盤推到他的面前。做完這一切之後。才坐回自己的椅子,雙手十指交叉擺在桌面上。

你怎麼知道我在希望之光

趙毅直視著他,目光顯得很是嚴肅。

能夠知道自己訊息的人很多。不過,那都只是針對軍方和某些特殊部門而言。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趙毅都不認為艾斯可以被歸為消息靈通的那類範疇。

他和自己是聯邦國立大學的同學。事實上,除了教室與課餘時間的接觸,趙毅對艾斯幾乎一無所知。但在以往經歷的某些事情上,他的確給予過自己幫助,也可以算得上朋友。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

艾斯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認真地說:我從未探究過你的私人領域。也沒有對你進行二十四小時跟蹤。當然,我有自己的消息來源。有些東西不可能公開,也無法擺在明面上讓你知道更多。但不管怎麼樣,我是你的朋友

最後幾個字,他說的很慢,語氣也很鄭重。

趙毅雙手交叉在胸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沉默了大約二十秒左右,沉重而緩慢地點了點頭。

說吧把我叫到這裡,究竟是為什麼

張小嫻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從艾斯嘴裡說出的這句話,讓趙毅猛然吃了一驚。他的瞳孔瞬間驟縮,右手也下意識地縮回桌子下面,指尖已經觸及配在後腰的槍套。

別那麼緊張,我對她沒有任何興趣,也不想成為你和她甜蜜故事的見證人。

艾斯很是無奈地攤開雙手,臉上滿是苦笑:我就知道,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我會成為你腦子裡最值得懷疑的物件。甚至可能被歸類為敵人。

趙毅仍然沉默著,雖然右手已經重新放回桌面,目光卻死死鎖定艾斯,絲毫沒有偏移。

當聽到艾斯說話的時候,他腦子所想到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有人洩露了殖民基地的秘密。

不過,這個想法只存在了幾秒鐘,便從他的思維空間徹底消失。或者,轉化成另外一種很值得思考的存在方式。

因為,艾斯首先提到了張小嫻

如果有人故意洩密,或者對方已經知曉自己手中的秘密,應該不會用女人作為話題,而是直接表明身份,或者更加直接的進行威脅。

想到這裡,趙毅緊繃的心臟慢慢回落到原處。他伸手端起咖啡,沒有喝,只是在指掌間緩緩轉動著。

繼續說下去。你都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的事情並不多。至少,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多。

艾斯看著趙毅的眼睛:張小嫻失蹤了,有很多人都在找她。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她所牽涉的那些麻煩當然,我也很喜歡羅密歐與朱麗葉之類的私奔故事。呵呵放輕鬆點兒,我說過,事情和你想象的完全不同。再次重申我是你的朋友,不是你的敵人。雖然不敢說是能夠讓你完全將後背交給我那般值得依靠。但你可以信賴我真的

趙毅慢慢點了點頭,充斥思維空間的敵意開始消退,卻仍然保持著足夠的警惕。

張小嫻應該對你提過他的父親張奎山。如果你們真的打算結婚生子,那麼從血緣關係上來說。你多少應該稱呼那個男人一聲岳父。不過,他的真瘋狂。他居然想要把親生女兒嫁給一個土埋脖子的老頭。這件事在我所熟悉的圈子裡流傳很廣,不少人都清楚其中的內幕這些都是題外話。重點在於有人親眼看見張小嫻登上了你的飛船,還有人已經派出大批手下前往ag64,想要在你的守備區裡,把張小嫻找出來。

這幾句話令趙毅覺得震撼如果是換一個人對自己說這些話,他也許不會覺得如此驚訝。可是艾斯進入聯邦國立大學以前。他和這個人從未有過交集。難道,之所以會在美術系f班的教室裡碰面,也是和張小嫻先前的目的一樣,僅僅只是為接近自己

想到這裡,趙毅不由得有種被人窺探的感覺。他強壓住心頭的怒意,冷冰冰地問:你的圈子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艾斯握著咖啡杯的把手,指尖在杯壁表面來回彈動:我的確對你隱瞞了一些東西。對此,我將作出最誠摯的道歉。但請你相信。我對你並無惡意,而且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趙毅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

我知道你認識金字塔工業聯盟的理事格魯伯。

艾斯看了他一眼:我管格魯伯叫叔叔。當然,我和他之間沒有血緣或者親戚關係。純粹只是一種尊敬的稱呼。

趙毅感覺自己脈搏的跳動開始加速。

我不知道你對金字塔工業聯盟的領導構成模式是否清楚。整個聯盟,其實由七名理事主導。格魯伯只是其中之一,而另外六名成員當中,有一個叫做文巖的理事。他是我的父親。

艾斯說話的聲音很平淡,隨著他的描述,趙毅眼前逐漸出現了一個亞裔人種的身影削瘦高大,手指骨節很粗,面部輪廓線條堅硬,看上去顯得有些刻薄,嘴唇緊抿。眼睛裡閃爍著精明的目光。

是的,文巖理事。和格魯伯前往藍海夢想星球的時候,趙毅曾經在金字塔聯盟總部,見過這個人。

我的母親是歐裔,按照人種學分類,我屬於歐亞混血。但這並不能改變我的姓氏我姓文。全名是艾斯。文。讀起來可能有些拗口,卻是真的。

你父親派你來監視我

趙毅冷笑著,略微平復的感情,又開始起了新的起伏。

不不是監視,而是接近。

艾斯糾正著趙毅的說法:你交給格魯伯的那張多變向引擎圖紙,在整個工業聯盟內部引起了轟動。我不知道你與格魯伯之間究竟訂立過什麼樣的分成合約,但他至少從那份圖紙上弄到了多達六十兆聯邦標準貨幣的利潤。這是一筆極其驚人的財富,連我父親都覺得眼紅。他斷定你應該屬於那種在機械制造方面,有著驚人天賦的特殊人才。於是,我有了一個在聯邦國立大學美術系的新身份。至於目的就是接近你,和你成為朋友。

然後,再名正言順的從我這裡得到更多的圖紙

趙毅冷笑著,接上艾斯的話。

那是他的意思,與我無關

艾斯搖著頭,誠懇地說:你不會明白我需要一個朋友,一個真正的朋友。我所接觸的人群,都是上流社會當中最為傲慢,也最為富有的部分。在他們中間我無法得到真正的友誼。除了赤裸裸的金錢和利益,就是和美色上的相互交換。我認識張小嫻,也多少知道一些她父親的事情。雖然我父親沒有那麼殘暴野蠻,可是,我很害怕

害怕

趙毅眯起眼睛,不解地問。

我不是他唯一的兒子。

艾斯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目光也變得暗淡:我有十一個哥哥,十五個弟弟,還有三十多個姐妹呵呵你可能無法想象,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家庭場景。我們之間不存在所謂的親情,只有爭搶和利用,相互踩碾。在他們當中,我應該算是個怪胎。因為我只想安安穩穩做個普通人,而他們每一個人都想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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