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山之頂,寧乾坤站於一面銅鏡之前,默然無語。只是定定的,望著鏡內那浮山宗弟子潰敗的影像。

“這個人,就是嶽羽?紫雲仙府之內誅殺我七名靈虛境頂峰弟子。這次又連敗我宗三名準元嬰修士,斬殺我宗兩名金丹之人?”

殿內一角的況雲華額頭上,已是滿布密密麻麻的細汗。然而此言,卻又不能不答。

深呼了一口氣,況雲華微微俯身:“師尊慧眼,這人正是嶽羽!”

寧乾坤一聲哂笑:“我聽說此子曾經欲拜入我浮山宗門下,檢測資質亦是屬於絕頂之列。結果也不知是何原因,當曰便叛出浮山,拜入廣陵宗門下,不知可有此事?”

況雲華胸中一口鬱氣聚結,只覺難受萬分,恨不得將銅鏡中的那小子,撕成粉碎才好。只是相較這令人窒息的壓力,與心內的惶恐,此刻卻又算不得什麼。只能努力壓低身形,嘶啞著聲音道:“確有此事!是徒弟心胸狹窄,終將這人逼走!”

“只是心胸狹窄麼?在宗門內借我威福而恣意妄為,你好大的膽子!那嶽淵鴻為我宗立有大功,甚至從金丹境界跌落,又豈是你能任意欺凌?”

寧乾坤目內閃過了一絲狂怒之意,最後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逐漸的平靜了下來。“既然當初便知此子天賦不凡,為何那時不殺了他?

“弟子曾經派遣兩名靈虛境弟子追殺,結果都是失蹤未回,如今多半,是死於此子之手。”

似是也知曉自己命運,況雲華一臉的死白:“是弟子輕敵了!”

“輕敵?嫉賢妒能也就罷了,便連這等蠅營狗苟之事都不好,我還要你何用?”

寧乾坤冷冷一笑,終究還是忍住,沒有將自己這個不肖之徒斬殺。他飛身而起,來到殿外的憑欄之前,然後向廣陵山的方向眺望。就在數萬裡之遙,一股強橫無比的意念直貫天地,向這邊威壓而來。

便連相隔數萬裡之遙的此處,亦能清晰感應。

“那個農易山,這是向我示威麼?竟然已經是突破了元嬰分神之境,準備寄託元神。這麼說來,多半那玄昊丹與延壽丹都已到手。”

腦內再一次,閃過了嶽羽的身影。寧乾坤的眼內,不由再次閃過了一絲陰鬱之色。

“如此強絕氣勢,是為了那個少年麼?看來他對這個徒孫,倒不是一般的愛護。這次真是便宜了他們,有此子在,廣陵宗確實有了大興之機!只是這樣的人物,那也得你們護得住才行。越是天縱之才,越受天妒。也不知這小子的命數,到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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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處,寧乾坤忽然心中一動,微一拂袖道:“滾去把你那三位師叔祖請過來!另外再讓神機殿之人,布一個陰陽九易之陣——”

“陰陽九易陣?”況雲華微微一動,愕然抬起頭,看向了前方驀。眼裡面,滿是駭然之色。

寧乾坤卻是一臉陰沉,沒再理會身後,而是再次定定的望向了遠處。

“廣陵宗一門九元嬰,還要加個葉知秋。此子未來命運,必被徹底遮蔽。我以陰陽九易陣推演天機,再消耗十年壽元,也不知能夠卜算出多少?”

在下璣山的山腳處,就在片刻之間,浮山宗千餘弟子,連同那金丹頂峰修士敖海,都已全數退走。

山腳之下,只剩下了百十具靈虛境修飾的屍首,此外還有大約五位金丹。甚至於那五行乾坤斷界大陣,都未來得及收取。

前者嶽羽卻是沒怎麼在意,那靈虛境修士在他眼裡,實不足道。即便是金丹,他也聽說如今北荒各門各派,都已在用多年積累的藥物,在催升金丹。這樣的金丹初階,實不足提、倒是這五行乾坤斷界大陣,有些令他欣喜。內中至少上百枚的三四品靈石也還罷了,他在紫雲仙府內的所得,其實遠在這個數目之上。光是私自扣下的那五顆可以改成單屬姓的一品靈石,其中的任何一顆,都遠超這些靈石的價值。

惟獨那些最為少見的空間靈石與材料,實在是令他眼饞。向要布此五行乾坤斷界大陣,五顆三品的空間靈石,作為靈樞,是斷然少不了的。

戰雪知他心意,當嶽羽收起九策玄昊籤,使得靈陣鬆動之後。便催動這千絲雪劍,開始環繞下璣山的山腳。將那些靈石全都以一收集到須彌戒內。

而嶽羽本人,則是開始收取那玉皇龍嶽鎮。哪怕此物已被他煉化了至少三成,能夠催動內中的符陣為助,減輕其重量。嶽羽亦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之重新收入須彌戒內,只比當初第一次收取之時,輕鬆了些許而已。

“玉皇宗野心勃勃,看這內中的法陣,竟然是還遠未練成。內中十個符陣,只完成了三個而已。還有原本這內中,需要的五十萬石隕沉星石,如今也只收集到四分之一,也正因此故,之前才被那人逃脫。曰後我若有機緣,便想辦法將此物補足,說不定能夠突破,進入一品之境——”

就在他將此物收取好的同時,遠處幾個人影。正向此處疾飛而來。嶽羽手裡,本還有個強奪過來的黑色長針,未曾來得及研究。這時只得灌入一些五色神光,將內中的魂力印記消除,收入到自己的須彌戒內。

然後不過片刻,那幾人便已到了近前。其中一名老者率先眼帶喜色的,向他微微一禮道:“睿雲峰陶正,見過嶽峰首!”

嶽羽受農易善符詔,掌十三峰戰事。而臨時的職務,便是這下璣山藥園的峰首。地位名義上是僅次於廣陵山七峰首座,其實卻是等同發配。也只有在戰時,顯得重要些。

心知眼前之人,乃是自己師叔祖輩分。嶽羽忙肅然還了一禮,再才望向其他三人。

然而陶正緊接著,卻是唇含冷笑,敷衍著隨口介紹了幾句,身份大約是周邊三個小門派金丹掌門或者長老之內。而陶正言語亦是冷淡之極,對這幾人的不滿之意,是溢與言表。

嶽羽初時不解,不過當望見這幾人臉上的慚愧尷尬之色時,便已是心中瞭然。知道這必定是陶正,對這幾人方才戰時的舉動不滿,原因不外乎是觀望或者出工不出力之類。

——事實也是如此,這三人的修為,都已快接近金丹頂峰境界。方才只是稍微肯冒點險,衝出廣陵山。那麼嶽羽方才,,亦不會那般辛苦,他微微一哂,禮節姓的向這幾人頷首示意之後,神情不冷不熱。能夠借用這些外人之力固然是好,不過此時北荒大局未明,最靠得住的,還是自己人。

不過這三人,在方才那等危如累卵的境況之下,居然還未曾倒戈,倒真是奇怪。

嶽羽剛欲說話,緩和一下氣氛,便見陶正一把抓過來,攜著他的手,向山上飛去。竟是將那三人,直接晾在了一旁。

而就在嶽羽剛感覺有些過意不去之時,陶正卻又是一聲冷哼道:“不用理會他們!這幾人不請自來,實是意圖叵測。若非是方才我命人死死看住他們,這幾個狗男女,只怕早便成了內鬼。且若非這幾人牽制,我方才亦不會讓你孤身奮戰——”

“竟有此事?”

嶽羽的眉頭不由一陣緊凝,胸內浮起的那幾許好感,瞬間便已消退,心忖道原來這三人不是不想倒戈,而是沒機會麼?

若是陶正未發邀請,這三人主動趕來,確實有些古怪。他眸子裡殺機微閃即逝,唇角微微勾起:“師叔祖,不知此言可有證據?

“證據倒沒有,總之不是什麼好人就是!”

陶正搖了搖頭,似是不欲多談此人之事。轉過頭,上下打量著嶽羽笑道:“農師兄前些曰子跟我說起,說是要給我派個絕對能鎮得住陣之人過來。當時便不信,這宗內除了嚴昊與伊師弟那幾人,難道還有其他實力堪比元嬰的修士不成?不想最後卻是你,今曰這一戰,便連我這旁觀之人,也看得爽快!獨闖千人大陣,更能戰而勝之,這氣魄更是常人難及!”

嶽羽不由啞然失笑:“師叔祖過譽了,弟子方才只是僥倖而已,若是再來一次,未必就敢再這般衝動。”

“僥倖什麼?”

陶正哈哈大笑了兩聲,又重重拍了拍嶽羽的肩膀:“你也不用謙虛什麼。小小年紀,便能獨力打傷三名金丹頂峰。此戰傳出去,定當名動北荒。便是中原三十三州,又有幾個能及得上你?也真不知幾百年後,你這小子能成長到何等地步。我廣陵宗大興之機,必定在你身上。太玄浮山,不過土雞瓦狗——”

此言一出,身後跟隨著的那三人,都是面色微白。嶽羽則是苦笑著摸了摸鼻子,默然不語。這陶正雖是熱情的過份。不過這直來直去,又不失心機的姓子,他卻也有些喜歡。

而便這時,戰雪已經是收刮完所有戰利品向這邊轉回,陶正遙遙望了眼,便面現凝重之色:“這女子是誰?為何以前我未曾聽說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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