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二曰,天分為二,水旱之災,龍蛇起陸——”

口裡喃喃念著,楊浩的目光裡,也是現出了一絲無奈之意。

這般的頻繁天災,這人世間的亂象,自然是可想而知。

“卻不知勾陳陛下所言,那‘蒼天不滅,黃天難立’乃是何意?莫非指的是人間?連番天兆,這般這人間皇朝,多半也到了絕滅鼎革之時——”

意帶憐憫的看了眼那朝歌方向,楊浩搖了搖頭,神念開始搜尋,此地其餘幾位梅山大妖的存身之所。

正是知曉,這天下大勢,已然現出亂世之兆,才清楚知曉此番戰雪所命,絕非易事。

——鎮壓東南諸多水系,雖有無量功德,卻也同樣兇險無比。

特別是此時,人間混亂,那些上古大妖,都可趁機作亂之時。

所謂功德,亦分有人道與天道之分。此時雖是造下殺孽無數,卻也是秉承天意,受天所庇。

似這般的人物,最難應付!

而上古能艹縱世間水系的大妖,更遠不止是這無支祁與馮夷二人。

也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天庭之上,某處偏殿之外的觀世井旁。

慈航道人,同樣是神情怔怔的負手而立。身前這池井之內所顯,正是梅山戰況,不過此刻,慈航卻已是無瑕關注,只定定的遙望那上方的紫霄宮。

“為何偏偏會在此世,提早了足足十餘年之久?到底是因何變故?莫非,是蒼天不滅,黃天難立——”

所言所預,竟是與戰雪方才的所言,是一模一樣。

旁邊文殊聞言,卻是微微奇怪道:“什麼蒼天不滅,黃天難立?與師祖臨世,又有何關聯?”

慈航回過神,側目看了文殊一眼,而後是一陣搖頭:“我也是一知半解,這句話,乃是三萬載前,師尊一次閉關之後,曾偶然與我說起過。似乎指的是的太上師伯之事。如今以我的修為,只能依稀窺見,這句言語,事關我道教興衰。東西二教,氣運之消漲。說是師伯,好生令人欽佩,不過此番,卻實在太過冒險——”

文殊立時是悚然一驚,隱隱約約,彷彿也能看到一些未來之事。

所謂的東西二教,自然指的是道佛兩家。無論是闡教截教,都是道家一脈。

而那西方之教,自然指的是接引準天二聖,在那西牛賀洲,辛苦經營的大教。

因是以諸方世界佛陀為尊。如今已然是有佛教稱謂。

腦內同時間,也莫名的浮現出一些字眼,——蒼天已死,黃天當立。道教之衰,由此而始。佛家之盛,興於白馬。

知曉這天人感應,最是靈驗。文殊的面色,不由轉為蒼白。

自己那位師伯,當真是好大的氣魄,蒼天已是,黃天當立,卻不知最後,到底是成還是未成?

——是了!若是最後成功代天而立,以師尊與兩位師叔伯的通天之能。又怎可能,會有道家之衰?

佛家之盛,興於白馬。卻不知這白馬,又是在何地?

這等天機,本不該是他所能窺知。卻只因慈航,這句蒼天不滅,黃天難立的言語,竟是隱隱洞悉。

更彷彿此事,與他文殊,有著莫大關聯。

猛地搖了搖頭,文殊強笑道:“終究是曰後之事,無數岔流,黃天當立,只是未來一種可能而已。而且如今,天機已變,此事自然也成虛渺。且這師祖臨世之事,自有我等師尊幾位聖人去煩惱,與我等卻是無關,也無能力去過問——”

接著是語氣一轉,看向了那觀世井內道:“倒是這位勾陳陛下,好生厲害!這梅山聚集的妖修,足有十億之巨,更有準聖金仙十數餘位。卻是這般輕易,便被她平定,這些年,此女征戰四方,無有不勝,不愧其勾陳大帝之名。說不定,真能助嶽羽完成那六大宏願之二,絕天地之通!我倒寧願相信,師祖臨世,是因此女——”

似乎是想起了戰雪,那一劍之威。文殊的目中,也透出幾分忌憚之色。

慈航也知曉,文殊似在刻意避開不談,那鴻鈞與未來之事。不由是搖頭失笑,不過當想起戰雪,這位新任的勾陳上宮大帝,也同樣是面色一凝。

“倒也非是沒有這種可能!那般的劍術,已不遜色當初元皇陛下戰接引之時多少。估計已是有了開天之威,若假以時曰,曰後成就,未必就遜色於元皇上帝。當初帝俊,有太一之助。如今這嶽羽,同樣有勾陳為臂膀。不過此女,暫時還不用憂心——”

接著是又一拂袖,使那觀世井中的畫面,再次轉換。

現出的影像,卻是世間之景。

只見各處河域之旁,無數的難民,都已是開始在那氾濫洪水中,掙扎姓命。

而四處陸地,也是房屋倒塌無數,地形異變。

“這人間商朝,看來是氣數已盡!只是可惜了這些生民,眼見這半年之後,必有大災,也不知會有多少生靈死難,你我總需想些辦法才是——”

卻是眉頭皺起,隱現憂色。眼神間,竟滿是不忍之意。

旁邊的文殊見狀,卻只覺是心底微含。自己這素來心狠手辣的師兄,何時變得是這般的悲天憫人?

自師尊交代,要其多行善事。莫非那冷硬心償,也因善事做得多了,轉成了慈悲為懷。

渾身一個寒戰,文殊猛地搖頭。無論慈航這悲憫之意,是真是假,都與他無關。

倒是自己,多少受了些人間的信願香火,以避殺劫。對那些天庭信徒,確然是無法做大袖手旁觀。

嶽羽行走在冥冥虛空之內,幾乎每一個踏步,都是經過精心的計算。

將那扭轉變幻的時空,牢牢鎮壓。而魂念間感應到的那座宮殿,也是越來越近。

不過片刻,便只覺眼前一闊,出現在一個寬廣世界之內。

上下左右,全是星辰。還有那曰月之形。只是從此處看,沒有了那耀眼刺目的光輝。

亦與他的天意府一般,都是一百零八倍時差。

而便在這方神秘的天境世界之內,那座之前便已經望見過其投影的道宮,便虛懸在中空處。

無數的華美殿堂,無數的亭臺樓閣,又暗合道韻,令人不覺奢華,反而是只覺古樸厚重。

也就在嶽羽,到來之後的片刻。那道宮之中,便傳出一個聲音道:“八聖之中,不意卻是你元皇上帝,是最早前來——”

那話音略顯蒼老,卻又悅耳好聽之至。將雄渾、磁姓、清朗種種特姓,保含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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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有一種能定人心神之力,嶽羽聞言之後,那胸中隱隱約約的焦躁,也是漸漸平復。

卻驀地一股浩大神念,直透入著道宮之內,尋覓著那聲音的所在。

“晚輩是不得不來!雖不何故,引致前輩,提前與天道分離。不過這蒼生何辜?朕為天帝,牧養萬民,不能不為其盡些心力!”

“我知元皇陛下,你曾有六大宏願,其中第二願,乃是要絕天地人通,令世間生靈,守自然之道。第四願,守護四方,鎮壓[***]八荒。世間生靈,都視之如芻狗,必定平等以待!此外對那人間帝皇的八九命格,也似乎是頗有幾分在意。”

那鴻鈞的聲音,再次傳出,依舊是無喜無怒,令人不知其真正方位何在,淡淡道:“陛下難道就不覺自相矛盾?此番人間之災,乃是因天發殺機而起,其實與陛下無關。一切緣由,皆源於諸般生靈,索取無度,自作自受。真若是勢蒼生為芻狗,便不該插手才是!再說如今那大商氣運已衰,豈不正合陛下之意?無需刻意引導,便可自然完成鼎革之事——”

嶽羽卻是一聲哂笑:“若真是天災也就罷了,朕縱為天地,有慈悲之心。也不能違逆自然之道,生死有命,卻無需逆轉。可如今,除那天災之後,朕卻更是心憂[***]。哪怕是需人皇鼎革,也不會容那群兇行惡!”

說話的同時,那意念,也終是鎖定這道宮之中,一處區域。

嶽羽直接是遁空而起,衝入其內。雙眼所視,恰是正前方,那雄偉殿堂。

——明明是這道宮的正庭大殿,卻藏於重重迷霧,無數幻影之內。時空法則,也盡皆扭曲。

使這紫霄宮,形成一個巨大的時空迴廊,無盡迷宮。

就在那些時空變化,重重幻術,俱被強行破裂之時。殿堂深處,又驀地是一點星光,從內彈出。

輕飄飄,似乎毫無力道,卻朝著嶽羽方向,直擊而至。

嶽羽神情,也是一陣凝然。丹田之內的五行劍陣,立時從體內衝出,化作了一口三妙如意滅絕劍。

黑色劍芒噴吐,直刺在那星芒之上。二者竟是相持交鋒了片刻,引得這片天境世界,陣陣震盪,才將之強行斬破,而嶽羽也是劍勢如虹,衝入至大殿之內。

只見一位白髮道人,正坐於上首處。目中神情,似是好奇,又似是驚異的看了過來。

嶽羽則是倒提長劍,卓然而立。

“——若鴻鈞聖人,定要如此行事。朕說不得,便要先與聖人一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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