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微微抬起下巴,完全沒有被人質問的落魄,朗聲道:“我要狀告晝青,下官是天子門生,陛下欽點廷試一甲狀元,是堂堂正正的讀書人,朝廷命官現在晝青一無實據,全憑猜測臆想,汙衊下官僱傭刺客刺殺他,這是不是莫須有?又是不是侮辱朝廷命官,方才大人說侮辱朝廷命官是什麼罪名,能否再複述一遍”

李玟、金嚴文頓時默然,晝青臉se一變,張口想要說什麼,卻一時說不出來

江炳欣賞地深望沈傲一眼,笑yinyin地道:“侮辱朝廷命官,也是不敬之罪,可彈劾任陛下裁處”

沈傲道:“既然如此,那麼就請金大人立即上疏彈劾,為下官洗清冤屈

金少文收起了剛才的怒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笑容浮出一絲苦se,想了想,道:“這件事延後再說”

沈傲冷笑:“延後再說?大人,下官受了不白之冤,豈是說延後就延後?莫非大人與晝青有勾結嗎?好,原來是這樣,下官明白了,大人這是在包庇晝青了”他臉上的冷意逐漸褪去了一些,微笑道:“不過不打緊,我臨行時,陛下曾授予我密疏之權,既然大人不為下官做主,那麼下官只好親自上疏,一告晝青侮辱天子門生,二告金大人包庇晝青,下官倒是很想看看,陛下到底會相信誰”

秘密上疏之權?金少文此刻才知道,這個沈傲是一根刺,並沒有想象中的好對付,他若是真上了秘疏,自己要上疏自辯,陛下會相信誰?他實在沒有幾分把握,封疆大吏多的是,在地方上,他位高權重,可是在陛下眼裡只怕連一個小太監都比他的記憶深”這個沈傲既有秘密上疏的權利”那麼至少證明給予了他充分的信任,到時一份秘疏呈上去,結果如何,絕是不容樂觀

他橫下了心,只要抓住了沈傲確鑿的證據,或許還有掰回一籌的機會,冷哼一聲:“沈縣尉,你這是做什麼?本官現在問你的是,那兩個刺客到底從哪裡來的,為何會捉了晝縣丞去,晝縣丞已經據實稟告了,那兩個賊人捉了他,二人說話時,已經洩露出你便是主謀,晝縣丞,本官說的對不對?”

晝青一聽,連忙道:“對,下官親耳聽到,那兩個刺客說什麼沈公子要我們殺了他之類的話”請大人為下官做主”反正那刺客早已遠走高飛,嘴長在晝青身上,到了這個地步,晝青還怕捏造是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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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少文拍案道:“沈縣尉,你如何解釋?”

沈傲笑了笑:“大人要下官解釋什麼?該解釋的都已解釋了,真是奇怪,難道大人寧願信兩個刺客”也不信一個讀書人、一個朝廷命官嗎?用子虛烏有的罪狀來定我的罪,大人未免也太苛刻了一些,若是我現在說昨日我撞見了大人小妾的姘頭,他言之鑿鑿地告訴下官他與大人的小妾私會,莫非大人也會深信不疑?”

金少文氣得七竅生煙”這個傢伙,三句兩句離不開自己的小妾,左一口偷人,右一口姘頭,當著眾多人的面,自己如何下得來臺?

金嚴文冷笑著道:“那麼你是不認了?”

沈傲微微一笑:“不井”

金少文看了李玟一眼”李玟卻無動於衷,現在局勢還不明朗,李玟自然不會蠢到出頭去為金少文做開路先鋒

晝青大叫:“沈縣尉”到了這個時候你不認也得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提刑司既然傳喚了你,你想走就走得脫嗎?”晝青活了一大把年紀,心裡已經明白,這一次是把沈傲得罪死了,既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這屎盆子一定要倒扣在沈傲的頭上,否則等待沈傲緩了氣,到時又是一個心腹大患

“咦,晝縣丞叫我認什麼?噢,對了,我好像也聽人說過,晝縣丞在汴京時行為很不檢點,竟是當街調戲老嫗,其手段殘忍至極,是卑劣無比,或許那兩個刺客不知是哪裡的好漢,要行俠仗義,才劫持了你,你害怕事情暴露,所以故意將這盆髒水潑在我的身上,對不對?哎呀呀,晝大人,你是讀書人,這等有辱斯文的事,你也作得出?”

那江炳本要端起茶盞來喝茶,咕隆咕隆地喝到一半,聽到沈傲的話,一口的茶水哧地一聲全部噴了出來,隨即忍不住地大笑一聲

晝青怒瞪著沈傲道:“你礙說八道”

沈傲道:“這也是我聽說來的,莫非就許晝大人聽人說,就不許我聽人說嗎?晝大人要告我,就立即叫那刺客來,刺客來了,再來逼我認罪不遲好了,諸位大人,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沈某人告辭,噢,對了,金大人,你的奏疏得立即去寫,看我的秘疏上得快,還是你的奏疏光入宮去這場官司既然要打,下官也不是軟弱可欺的,我們打到底”,沈傲不屑地掃了金少文一眼,哈哈一笑,舉步要走

“且慢”這時候,一旁冷眼旁觀的李玟慢吞吞地道:“沈縣尉,你好大的架子,當著三司的面,竟還敢威脅上官,橫行無忌,你借的是誰的勢,竟是連規矩都不懂了?”,李玟說話之間,故意朝江炳看了一眼,江炳泰然自若地只是淡笑著

沈傲轉過身去,朗聲道:“下官的架子不大,哪裡及得上金大人和晝縣丞血口噴人厲害難道金大人和晝縣丞要汙衊下官,下官非要認了罪,才是為官的本份?”,李玟冷哼一聲,道:“不管如何,你現在已有了嫌疑,是待罪之身,所以嘛,還是先在這裡將事情交代清楚了再走不遲”

沈傲的性子就是受不得別人玩硬的,大風大浪見識慣了,性子激起來,天皇老子也不怕,冷笑一聲,道:“若是下官一定要走呢?”,見李玟開了,金少文眼珠子一轉,李玟說的沒有說,不管怎麼說,沈傲的嫌疑洗不脫,至少可以將他留住,慢慢再想其他辦法讓他認罪,大喝一聲,道:“來人”

堂外幾個皂吏立即執著水火棍衝進來:“在”,金少文微微一笑,道:“請沈縣尉到後廂小住幾日,不要慢待了他”,江炳笑了笑,終於開口:“金大人的手段,江某算是見識了,只不過這個沈傲卻不能留在這裡”,金少文道:“這是為何?”

江炳道:“因為杭州造作局有話要問他”,李玟不yin不陽地道:“要問,就到這裡問好了,人是不能離開半步的”

訌炳長身而起,笑道:“造作局要帶人走,誰敢攔著?莫非李大人是要阻攔欽差的公務?”,所謂欽差,其實就是造作局奉旨蒐集奇珍異寶的名目,造作局的份量並不重,可是在皇帝的心目中卻是最為重要,誰要是敢阻撓造作局辦公,這個罪名可是不

李玟微微一笑,道:“我已說過,誰也不能將人帶走,江大人若是要蘋人,那麼就拿出旨意來”

“你……”江炳冷冷地看著李玟,二人相互對視,再沒有方才那假惺惺的做作

金少文見機道:“對,江大人要帶人走,只要帶來了旨意,我們自然沒有不放的道理,可是要拿造作局來以勢壓人,江大人,須知造作局雖是至關緊要,可是為了洗清沈縣尉身上的冤屈,還需好好盤問一二”

江炳沒有想到,金少文突然之間堅定地站在了李玟一邊,眼眸一閃,冷哼一聲,道:“我非要將他帶走”,挽起沈傲的手,拉著他往廳外去,幾個皂吏不敢輕舉妄動,紛紛去看金少文的眼se

金少文朗聲道:“沒聽見我的話嗎?沈傲必須留在這裡”

“是”幾個皂吏這才紛紛湧過去,堵住江炳和沈傲的出路

開弓沒有回頭箭,到了這個份上,所有人都已經不能回頭了,不管是江炳、李玟,沈傲只是一個衝突的導火線,今日沒有沈傲,還會有劉傲、趙傲,早晚都有翻臉的一日,一山不容二虎,涉及到了安撫司和轉運司之爭,豈能輕易罷手?

“李玟,你好大的膽子,知道我是誰嗎?”,江炳大喝一聲

李玟笑道:“欽慈太后的親侄,誰人不知?不過江大人莫忘了,王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你不過是個外戚,卻敢隨意踐踏提刑衙門,卻又是要做什麼?太祖皇帝曾有明令,外戚橫行不法者,流配三千裡”

金少文也在旁道:“提刑司是什麼地方,江大人不會不知道,本官有保任廉能、劾奏冒法之權,你身為轉運使,自該去管你的漕運,好好地為陛下效忠,卻要干涉提刑司辦公,不知這是什麼道理?”,江炳臉se變了變,心中想,原來他們早已有備而來,到時若是他們反咬一口,又去鼓動言官彈劾,只怕陛下不一定會偏向自己一邊,須知大宋朝的言官對外戚最是忌諱,一有風吹草動,往往會誇大事實,群起而攻之

“來,將沈傲請到後廂去”,見江炳一時猶豫,金少文心知他有了忌諱,心中大喜,現在不趁著這個機會一鼓作氣將沈傲拿下,待何時

“報大人,宮中來人了,帶了旨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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