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提督行轅。

神秘中年男子一踏進簽押房就感覺到氣氛不對,因為簽押房裡除了新任湖廣提督趙信之外,居然還有一位神秘的黑衣蒙面女子。

中年男子竭力穩定住心神,凝聲問道:“督臺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趙信不答反問道:“本督還不知道先生尊姓大名怎麼稱呼呢。”

中年男子也答非所問道:“督臺大人,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

趙信淡淡一笑,說道:“這位姑娘是總督大人的情報秘書,柳姑娘。”

中年男子倒吸一口冷氣,轉身就走,柳輕煙嬌軀一扭,已經鬼魅般擋住了中年男子的去路,再伸手一擰就擰住了中年男子的胳膊,反縛背後,然後冷若冰霜地嬌叱道:“閣下既然已經顯身了,還想輕易離開麼?”

中年男子雙手被縛,兀自大叫道:“督臺大人,你不聽良言相勸,來日必死無葬身之地。”

“哈哈哈。”趙信仰天大笑道,“那本督倒要拭目以待了,看看有誰能取走本督性命?”

中年男子大叫道:“取你性命非別人,就是五省總督王樸!”

“果然是舌燦蓮花!”

柳輕煙輕哼一聲。看似柔無力地柔荑輕輕一力。中年男子被反縛背後地胳膊就一陣咯咯響。中年男子地臉色霎時變得慘白。額頭上已經沁出幾粒豆大地冷汗。不過卻強忍著沒有哼出聲來。

“看起來還有兩斤骨頭。”柳輕煙說罷又向趙通道。“督臺大人。這個傢伙很可能就是挑唆左良玉造反地奸細。如果沒有別地事。小女子就要把他帶走了。”

趙信拱手道:“姑娘請便。”

柳輕煙轉身一招手。兩名年輕女子已經應聲而入。押著中年男子走了。柳輕煙又向趙信拱了拱手。也轉身去了。

轉眼間三天過去。

在復社地煽動下。浙直各府紛紛生騷亂。鄉紳百姓聯合起來抵制朝廷加徵未來三年地糧餉。松江、蘇州、常州三府鬧地動靜尤其大。朝廷派去徵餉地官員不但沒有徵到糧餉。還被暴民吊起來好一頓毒打。

訊息很快就傳到了南京。

隆武帝急召內閣大臣前往乾清宮議事,孫傳庭奉旨生病,臥床不足半年是不準公開露面地,自然不可能進宮議事,錢謙益和呂大器也照例抱病在床,只有高弘圖、姜曰廣和王鐸匆匆進宮。

見了面,隆武帝陰沉著臉問高弘圖道:“高閣老,朕不是再三叮囑。一定要做好安撫百姓的工作的嗎,為什麼松江、蘇州、常州三府還會生大規模的騷亂,派去徵餉的官員都被人打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高弘圖以衣袖拭了拭額頭的汗水,跪地解釋道:“啟奏萬歲,老臣曾對下去徵餉地官員再三叮囑,讓他們一定要注意安撫百姓的情緒,向他們解釋清楚朝廷的難處,按理說不應該出現這種事情啊。”

隆武帝皺眉不悅道:“高閣老,現在已經出事了!”

弘圖忙道,“老臣一定派人徹查,把此事查個水落石出。看看究竟是誰敢在暗中煽風點火,擾亂朝廷徵收糧餉?”

“查自然要查。”隆武帝道,“可朕想知道高閣老打算怎麼辦?繼續徵餉嗎?萬一激起兵變怎麼辦?浙直兩省一直就是我大明的稅賦重地,如果連這兩個省也亂了,國庫的錢糧從何而來?”

高弘圖凝聲道:“萬歲,繼續徵餉是萬萬不行了。”

隆武帝皺眉道:“不能徵餉就沒有銀子,沒有銀子怎麼修繕宮殿?沒有銀子怎麼替皇姐大婚?沒有銀子怎麼去甄選秀女?難道高閣老還打算讓朕低聲下氣去向南京城內的勳戚借銀子嗎?”

“不敢。”高弘圖忙道,“老臣萬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隆武帝大聲道:“那你說怎麼辦?”

“萬歲。”高弘圖眸子裡掠過一絲狠毒,凝聲道。老臣還想到一個法子。”

“哦?”隆武帝神色稍緩,問道,“什麼法子?”

高弘圖向身後的姜曰廣使了個眼色,姜曰廣膝行兩步,上前稟道:“萬歲,其實浙直兩省的百姓也已經很貧困,真正有銀子地是那些絲綢大戶、麻棉大戶,還有這次生在松江、蘇州、常州的騷亂也是這些絲綢大戶、麻棉大戶鬧得最兇。”

隆武帝道:“姜愛卿的意思是……”

姜曰廣道:“老臣地意思是說與其向沒有銀子的百姓派餉,還不如向這些絲綢大戶、麻棉大戶派餉!此次民變可謂天賜良機。只要把煽動民變的罪責推到這些絲綢大戶、麻棉大戶頭上。就能藉機抄沒他們的全部家產!”

高弘圖道:“萬歲,松江是產棉大府。每年生產的松江棉布足有上百萬匹,蘇州、常州卻是絲綢大府,每年產出的上等絲綢就有五十多萬匹!這幾個府也是浙直兩省最富的府,保守估計,絲綢大戶、麻棉大戶也有上百戶之多,每戶家資數以十萬計!”

上百戶大戶,每戶家資數十萬,加一塊那就是數千萬兩巨銀子,真要能把這筆銀子充歸國庫,那今後數年朝廷的用度就有著落了。

事實上,高弘圖的估計地確保守了,當時江南的民間財富已經相當可觀了。

自從嘉靖以後,大明逐漸步放開了海禁,江南的絲綢、茶葉、瓷器又是西方世界最暢銷的奢侈品,每年都有大量的商船滿載白銀從南洋、日本、呂宋,甚至是歐洲不遠萬里來到江南通商貿易。

由於大明官方是禁止與西方通商貿易的,因此這些貿易都是民間走私性質的,通商貿易帶來的鉅額財富就大量流入了絲綢大戶、棉麻大戶、紡織大戶、茶葉大戶以及與之相勾結的勳戚官員囊中。

這也是明代特有地一個怪現象,民間的財富非常充盈,可國家卻窮得破產了。

隆武帝凝思片刻,沉聲道:“高閣老。這件事就交給姜閣老和王閣老去辦吧,姜閣老,王閣老,朕希望你們謀定而後動,千萬不要惹出另一場民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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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曰廣和王鐸趕緊伏地領旨:“老臣領旨。”

隆武帝揮了揮手,姜曰廣和王鐸膝行退到了殿外。

隆武帝又向高弘圖招了招手。高弘圖膝行上前兩步,跪到了隆武帝腳下,隆武帝俯下身來,低聲問道:“高閣老,另外一件事辦得怎麼樣了?”

高弘圖道:“老臣已經有了萬全之策,正要稟報萬歲。”

“哦?”隆武帝欣然道,“快說說。”

高弘圖道:“老臣思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能夠瓦解掉王樸地中央軍隆武帝道:“什麼辦法?”

高弘圖道:“釜底抽薪!”

隆武帝道:“如何釜底抽薪?”

高弘圖道:“王樸屢敗建奴,在建奴盛京燒殺劫掠。又生擒了奴酋皇太極,假如老臣所料不差,建奴必然恨王樸入骨。此次楊廷鑑率團前往北京與建奴議和,建奴必然會藉機提出條件,要我們除去王樸。”

隆武帝聞言輕輕頷,建奴提出這個條件完全在情理之中,而且可能性很高。

高弘圖接著說道:“只要建奴提出這個條件,那麼大事就成了一半!只要建奴擺出進攻山東的架勢,王樸必然會再次率軍救援山東!等王樸領軍出征之後,再調南直金山衛,浙江臨山衛、觀海衛的軍隊進京。迫降留守燕子磯大營的中央軍,最後放出高傑、劉良佐、劉澤清三位將軍,利用他們控制燕子磯大營的六萬江北舊部,如此一來,南京就完全在朝廷的控制之下了!”

一邊地張子安撇了撇嘴,心裡給高弘圖地這番構想下了句評語:紙上談兵。

在張子安看來,高弘圖地構想漏洞太多,其中有太多的主觀臆斷,想當然地認為建奴就一定會出兵。想當然地認為王樸就一定會出兵去救援山東,更加想當然地認為,王樸會不做準備就倉促出兵。隆武帝聽了卻非常滿意,欣然頷道:“高閣老,剷除王樸地重任就交給你了。”

“萬歲儘管放心。”高弘圖肅然道,“老臣一定不辱萬歲重託。”

“好了。”隆武帝欣然道,“朕也沒什麼要特別叮囑的了,你可以出宮了。”

“如此,老臣告退。”

高弘圖向隆武帝長長一揖。雙膝跪行出了大殿。又在殿外會齊了姜曰廣、王鐸直趨文華殿而來。

武昌,柳輕煙寓所。

陰暗的地牢裡。中年男子揹著雙手被吊起梁上,整個人只有腳尖能勉強夠得著地面,兩名彪形大漢手持皮鞭凶神惡煞般守在旁邊,每當中年男子合上眼瞼想要入睡的時候,就會狠狠一鞭抽在中年男子身上,中年男子就會慘叫一聲猛然驚醒過來。

三天,已經整整三天了!

這三天來,中年男子就一直被這樣吊著,飯不準吃,水不準喝,覺不準睡,困了就猛抽一鞭將他抽醒。

這就是最典型的熬鷹法,不出三天,連最兇猛地老鷹都會被馴成乖乖鳥,一般人的意志力根本就抗不了兩天!

“殺了我吧,好漢。”中年男人的精神終於崩潰了,“求求你們,給我一刀吧。”

一個彪形大漢又一鞭抽在中年男人背上,冷笑道:“小樣,老子就不信熬不熟你。”

“說吧。”另一名大漢端來了一碗水,湊到中年男子嘴邊,獰聲問道,“叫什麼名字?”

“水水水……”中年男子聞到水地清香,連聲道,“我要喝水,喝水……”

“說出你的名字,就給你水喝!”

“我說,我說,我叫……朱

“咣啷。”

彪形大漢手一鬆,瓷碗摔到了地上,碗裡的清水灑了一地。

中年男子的精神徹頭徹尾,嚎啕大哭起來:“天啊,老天爺呀,讓我死吧,我不想活了呀,嗷哈哈哈,讓我死吧,求求你們了,殺了我吧……”

“熬,接著熬!”另一個彪形大漢冷然道,“老子就不信熬不垮他!”

“我說,我什麼都說。”中年男子使勁地甩了甩腦袋,痛哭流涕道,“我叫范文程,遼東盛京人,天命三年歸順大清……”

“大清?建奴啊!”彪形大漢勃然色變道,“原來是漢奸!”

另一名彪形大漢道:“我去稟報小姐!”

說完,彪形大漢就匆匆離去,不到片刻功夫就領著柳輕煙和兩名婢女進了地下室,柳輕煙冷洌的目光刀一樣落在范文程臉上,凝聲問道:“你叫范文程?”

范文程有氣無力地點點頭。“說侯爺說起過你,鐵桿漢奸!”柳輕煙道,“你怎麼跑武昌來了?”

“說來話長了,呵……”范文程打了個呵欠,說道,“原本是奉了多爾袞之命來南京挑起南明黨爭的,後來現孫傳庭、王樸已經完全掌控了朝政,根本挑不起黨爭,只好想辦法接近潞王朱常芳……”

范文程的精神已經徹底崩潰,把他潛入南京之後所生的所有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說了。

柳輕煙如獲至寶,立刻回到閨房修書一封,把這個訊息用飛鴿傳書傳回了南京,柳輕煙雖然人不在南京,可對南京最近生的事情卻瞭如指掌,她知道這個訊息對王樸來說意味著什麼,這簡直就是一柄鋒利地屠刀啊!

范文程既是建奴的走狗,又跟逆賊左良玉有瓜葛,還跟潞王朱常芳有牽連!誰要是跟范文程有了瓜葛,立刻就得揹負裡通外國、陰謀篡位、造反這三條十惡不赦的大罪,隨便哪一條都夠誅滅九族了。

南京,靖南侯府。

王樸和常延齡、李祖述、徐宏基幾個死黨搓了兩圈麻將剛回來,還沒進後院就聽到了一陣陣銀鈴似的笑聲,笑聲是從圓圓的牧丹閣裡傳出來的,牧丹閣是王樸特意為陳圓圓蓋的寢居,王樸覺得百花之中只有牧丹花才配得上圓圓的美貌和大度,所以起了這麼個名字。

這名在讀書人眼裡很俗氣,可王樸卻有些小得意,因為他心裡還想著蘭花閣、水仙閣、玫瑰閣、曼陀羅閣……

王樸正想著牧丹閣裡都聚集了哪些女人,這麼熱鬧?

呂六忽然湊到王樸輕聲耳語道:“侯爺,長公主來訪,沒帶鸞駕,一個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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