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納妾

王五這些日子心情不錯,但是也有一些兒煩惱。

原來他不過是個走鏢的,有的都是江湖上面兒的名聲。現在走在北京城三街九市,旗漢爺們兒,誰見著他遛彎兒不尊稱一聲五爺?甚至還有一些讀書人時不時的來拜訪,說要交交這個義氣滿天下的大豪,跟他學學武藝。不過這些讀書人,沒一個比得上他的徐兄弟和譚兄弟。

他給二丫送親過去,溜達了一趟南洋,只覺著兄弟做的事兒,說的話兒,他都沒法子幫忙。天氣也不不適應,熱得人抓牆撓心的。他自己也認命,自己是個大老粗,在國家大事上面幫不了自己兄弟,但是到斬頭瀝血的時候兒,就能看出他王五的好處來了!徐兄弟做的是大事兒,現在他只能拾遺補缺,幫幫兄弟想不到,他又能出把氣力的忙。

徐兄弟多念舊啊,現在這麼大的官兒了,欽差大臣,朝鮮練兵!在北京城也沒有打公館,這些日子在等關防的時候兒,還住在他會友鏢局的老院子裡面。整天應酬個沒完,但是他想想不對,兄弟這麼忙,身邊缺照顧的人啊!南洋那位二串子大家小姐他不好說話,但是二丫和杜鵑,兄弟現在留她們在天津,自己一個人在這裡熬。欠人家一個名分啊!二丫是他看著長大的,杜鵑也跟著兄弟出生入死,就算納妾,也要辦了事情不是?

陳家老頭子還整天在他耳邊唸叨這個事情呢。

還好不錯,他轉彎抹腳的和兄弟一提,徐兄弟表情古怪的尋思了半晌,最後還是點頭:“要辦就辦了吧,那我把她們從天津接過來?這儀注的事兒我滿不懂,五哥您多操操心?”

王五當時就拍了胸脯:“我去接!你在我會友住著,忙你的大事兒,什麼媒啊定的,接親送親,五哥都全包了!”

所以他現在風塵僕僕,正在趕往天津的道路上。

他帶著幾個夥計,三個時辰就趕了一百大幾十裡的路出來!

眼看人馬都累得直喘氣兒,王五在馬背上面還坐得直直的。四虎忽哨了一聲兒:“五爺,歇歇吧!晚半晌咱們準定能到衛裡,現在再不打個尖,新娘子沒接到,接親的人倒先得辦白事兒了!”

幾個夥計轟然一聲笑,連王五也給逗樂了,勒住馬笑罵:“就你這傢伙嘎!愣頭愣腦的,當年和二德子是一對兒,現在瞧瞧人家二德子,說話做事都穩重了不少,你怎麼不改改?好,咱們歇歇!”

幾個夥計都跳下馬來,摘水葫蘆拿乾糧袋,順便替馬鬆鬆肚帶。四虎嘴還不閒著:“二德子,他是拿自己當欽差大臣小舅子看了!據說還在學識字兒?五爺您瞅吧,徐大人練兵朝鮮,二德子準得投效!就連陳虎老爺子,現在最愛的事情就是在左右竄門兒,整天說他閨女長得高那是貴相,一般人不懂…………”

王五想起陳虎老爺子那個揚眉吐氣的樣子,心裡一笑,問道:“你們不打算去投軍?我可不攔著。”

四虎聳聳肩膀:“給旗人練的禁衛軍,誰他媽樂意去?要是徐大人自己練兵,咱們早奔過去了。二百多年,旗人大爺的氣還沒受夠?”

王五呵斥了一聲兒,讓四虎住口。他卷著手裡的韁繩,也擱上了心思。聽兄弟在南洋說話做事兒,都是口口聲聲,華夏子孫,炎黃之胄,他是要保國保種的。還有一個新詞兒叫什麼民族主義,那給旗人練兵,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兒?

這個兄弟,從蒙古草原上揀到他開始,就看不明白啊…………

“天下強兵,莫過於幽燕山陝,勤勞樸實,結實敢戰,咱們要招兵,時間不多,還是就在這幽燕之地招吧,一月之內,我要八千士兵,誰能領這個任務?”

徐一凡在桌子上面敲了敲,給手下哼哈二將佈置了任務。

這次清朝朝廷效率出奇的高,他的封賞差使已經明發天下,實授布政使銜,記名簡放,遇缺即補,賞三等子爵世職。勇毅巴圖魯,賞紫韁,火石,團龍馬褂,荷包,臥龍袋,哈達呢衣料這些錦上添花的玩意兒更是無數。最重要的還是差使,他現在身兼兩個欽差大臣頭銜!一個南洋宣慰欽差大臣,一個禁衛軍幫辦練兵欽差大臣!在世人眼中,簡直是紅得發紫,耀眼得讓人不敢正視。誰想到他在短短半年前,還是一個白身書生?有清以來,氣數之奇,他也排得上前三了。

底下幾個手下的保舉,也是全數照準,李雲縱和楚萬里,都是從原來北洋武備學堂的千總銜武官,一躍而成為副將銜實授遊擊。其他學兵,至少也是都司守備。清朝武將官銜,副將就是副總兵,名正言順的開營領翼。

唐紹儀已經跳過知府班次,升了道員,詹天佑也是知府銜頭。其他的也賞賜有差。跟在徐一凡手下,在京師天下人看來,竟然成了一個升官兒的終南捷徑!

他關防早就領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麼,暫時還未曾讓他陛辭出京。但是徐一凡什麼事情都先做在頭裡,既然有了關防,他就可以開始行文招兵,可以開始籌設自己的基地洋務事宜了!唐紹儀和詹天佑第一時間就給他派了出去,馬不停蹄的回天津到上海去募人定機器買軍火。朝廷銀子暫時沒下來,反正徐一凡也沒指望。楚萬里和李雲縱,就攤上這麼一個招兵的任務。

徐一凡先是說的兩萬兵,考量考量手中資源,第一批還是一萬為好。半年之後,再招一萬入營。這個時候軍官培訓和士兵訓練,畢竟不如後世那麼嚴整複雜,甲午之前,只要一切順利,他可以有兩萬嫡系軍隊!

第一批八千,加上慶軍他估計能挑選出一千人出來——對於當時清軍他實在沒信心得很。九千人,正好是當時一個師的完整力量,後面再招一萬兩三千人,除了編一個新師,其他的是後勤、補充、勤務等人員。在當時,這已經是很可觀的一支力量啦。

聽到徐一凡任務佈置下來,楚萬里一笑,後退了一步:“這事兒還是雲縱去吧,我這人不大耐煩,細務辦得不成。還是跟大人去朝鮮的好,跟別人耍耍心眼兒,我還有兩下散手。”

李雲縱點點頭:“大人,給我十個人,一月之內,屬下還您八千!”

徐一凡微笑點頭,這事兒,還是李雲縱那個認真的性子去辦最是妥當。

正商議的時候兒,就聽見外面敲門的聲音,然後就是他的管家章渝捧著號簿和一大堆禮單探頭探腦的進來,臉上一如既往,還是陰沉平靜得很。這位管家,在南洋出了大力,但是平時絕對不會在徐一凡面前亂晃,一旦招呼一聲,眨眼就出現在他面前。好用得很,低調得有時徐一凡連對他身份的猜測懷疑都給忘記了。

此時就看見他恭謹的道:“大人,又是送禮的來了,都是恭賀大人要在京城納小星的…………大人是不是要過目一下?”

徐一凡翻了一個白眼,天知道京城這些人怎麼鑽頭覓縫,知道他要在京城逗留期間,順便給洛施和杜鵑一個名分的!

當時王五開口他就覺著有點兒怪異,未娶妻先納妾,在清朝這個時代,說起來也不大好聽。當年曾國藩嫁女兒,嫁了一個未娶妻先納妾的,真是天下湧湧啊。但是想想洛施和杜鵑一路追隨,他也就心軟了。也有點自傲,走自己的路,說別人去吧!

誰知道這個世道,世風早就糜爛,捧紅踏黑,卻是天性。他都紅得跟紫頭大蘿卜一樣兒了,不僅京城沒有說風涼話的,還忙不迭的,每天都有大把大把送禮的人來到!除了禮單,還往往附有履歷手本,求他收錄為隨員,去朝鮮練兵的!

那些窮候補京官們,也虧他們借債辦禮物的了。

當下徐一凡就擺擺手:“不看!我娶媳婦兒又不是他們娶媳婦兒,這麼上勁幹什麼?以後再送禮,一概趕回去!”

章渝淡淡應聲,腰背筆直的轉身就退了出去。屋子裡面三個人都摸著下巴看他的背影。安靜了好一會兒,李雲縱才淡淡的道:“大人,章管很不簡單。”

徐一凡笑笑,翹起二郎腿坐好:“我明白。”

旁邊楚萬里卻撲哧一樂,徐一凡朝他那邊斜眼看過去。就聽見楚萬里笑道:“明天兩位準憲姨太太到京城,下媒下定,一個院子就都辦了,僱槓房,糊綵棚,找四全送親太太一天就得,恭喜大人。後天就是納小星之喜,大人再不用象南洋一樣,晚上不知道進哪個房才好……卻又不知道,這次李小姐會不會跟過來?”

徐一凡臉上登時掛不住,在南洋時候住在領事館那個小樓裡面,自己那點兒秘密,全給他們知道了!剛要發作兩聲兒,就聽見楚萬里又是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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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送禮的,恭賀的,都是一些無足輕重的人物,大人盡可以不理。但是正到了大人大喜的時候兒,只怕京城裡面暗中叫勁的各方,都會對大人有所表示,到時候兒,大人該怎麼安排,怎麼應對?現在大人一舉一動,都被人注意,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會被誤解為倒向何處…………咱們現在,正是蓄勢待發的時候兒,這起步階段,最怕哪方牽制干擾扯後腿打悶棍…………大人您可要好好的細細思量一下!”

一句話說得徐一凡悶住,他苦惱的揉起了額頭。京師的水實在太***深了!慈禧那邊不用說得罪不得,但是帝黨,也不是沒有勢力。引見的時候兒可以泛泛而談,但是真到人家上門,可真的馬虎不得!

怎麼老子娶個媳婦兒,可以終於告別處男的大好日子,還要煩心這些事情?

光緒十九年四月二十四日,宜嫁娶,宜動遷,福神在東,喜神在南。

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響動,會友鏢局左近,人頭湧湧。大家都擠在大門口朝裡面喜氣洋洋的瞅著嫁新媳婦兒。而且娶媳婦兒還是朝廷的欽差大老爺!這裡都是北京城貧苦居民聚居的地方,什麼時候能看到這樣的場面?

小孩子在鞭炮雨裡鑽來鑽去,大聲笑鬧。會友的鏢師爺們兒還有趟子手小夥子,全都換了簇新的衣服,同樣也是喜氣洋洋的在那裡維持著秩序。

雖然這次徐一凡納小星有點倉促,但是這場面絲毫也不見得小了。彩畫的棚子豎在會友練武場的空地上面,四邊全是擺滿了糖供紅棗花生的籮筐,地上也鋪了簇新的紅氈毯條子。樂手嗚哩哇啦的吹著,贊禮官兒穿戴整齊,腰包裡面也揣得鼓鼓囊囊的。這些人物本來都是跑大門戶,伺候達官貴人的,這輩子也沒替窮老百姓門戶吹打過,現在在這兒,卻一個個賣力無比。

戲臺子也搭了起來,現在先是坐科學戲的同福班那些小孩子在上面唱著滿床笏,北京城出名的大老闆還沒登臺,躺在煙床上還在過癮呢。饒是如此,已經吸引了一群接親太太們擠在臺下看得張大了嘴巴。

這些接親太太們,都是在會友鏢局裡面挑出來的,要父母全,子女全,夫家全的四全人物才能擔當,和送親太太一樣。不過說起來,接親送親,都是會友包辦就是了。

杜鵑和洛施回到北京,按照規矩不許和徐一凡見面,媒定的程式走完,到了今天嫁人的時候兒,兩頂轎子店的頭水轎子就把她們抬走,到了時辰再繞回來。兩個小丫頭不用說,興奮得一個個心頭小鹿亂撞也似。羞喜得差點連蓋頭都戴不穩了。

陳虎站在門口,帶著紅纓大帽子,穿著一身嶄新的衣服,笑呵呵的不住和人作揖點頭。陳德卻是要陪妹子送親的。杜鵑沒有親眷在這兒,她的長輩,就由陳家包辦了。

一切都是北京城最正常的紅事儀式,只除了一個栗色頭髮的美豔女孩子,穿著一身洋裝長裙,帶著一堆膚色有點深的下人侍女,比比劃劃的在架著一個有著三角架子的木頭盒子。一會兒手裡拿著的東西就是撲哧一閃,冒出一股白煙兒。有見識的人都知道,現在東交民巷的洋鬼子也有用這玩意兒的了,據說是印影子的機器。那個美豔的女孩子自然是李璇,她跟著到了北京,看到這麼熱鬧的場面,還不拍個夠本?

滿場子的人指指點點,倒有一多半是衝著她的。關於她的衣服,她的栗色頭髮,還有混血兒的相貌。會友鏢局有些人知道底細,曉得這女孩子是南洋大戶的女兒,這次徐一凡籌的一百多萬銀子,多半是她們家拿出來的。這次跟著徐一凡返國,很有可能是要當憲太太的。心下都是不平,這半洋人的南洋丫頭,難道就要騎在咱們會友出去的二丫——不,洛施頭上了?

徐一凡這個時候兒卻守在自己的院子裡面,納妾不像娶妻,不用和女孩子行平禮,然後再引進來。大老爺只要守著就成了,等著小妾進來給大老爺行進門禮。他的院子也稍稍的彩畫了一下,到處也都披上了紅。他就翹著二郎腿在裡面等著。手下人進去出來稟事,都覺得詫異,怎麼徐大人一個人還能笑得那麼淫蕩?

殊不知徐一凡這個時候兒心裡只有一個聲音在吶喊:“3p!3p!”

憋了老子半年啊…………

外面吹打聲一陣緊似一陣,新娘子卻還沒有到。正等得有點不耐煩的時候兒,就看見章渝一溜煙的跑進來:“大人,有人遞手本來拜賀!”

徐一凡看看章渝,有點不耐煩,這兩天他都在會友門口豎了牌子。“本爵欽命大臣寓於京中,偶納小星。新知舊雨,知我愛我,當不以此時簧緣而傷本爵欽命大臣官譽。諸君有求於鄙人,而鄙人愧無以回報。納小星區區小事,當謝諸君之步,諸君來拜,本爵欽命大臣絕不回拜,知我諒我,全在此方寸之間。”

牌子一出,果然鑽營的人就開始想其他法子了。這個時候怎麼還會有人來拜?這個章渝,怎麼這麼不曉事,居然還來通報?

他眼睛一瞪,還沒來得及說話兒。章渝已經垂手補了一句:“是宮裡當差的公公。”

徐一凡一驚,一下從椅子上面跳起來。伸手就從章渝手中接過拜帖。拜帖大紅,上面只有三個大字,李蓮英!

他忙不迭的提起袍子就衝出去,李蓮英到了?他還沒有那麼大面子吧?當太監的,對別人娶媳婦兒這麼感興趣,不怕觸景傷情?

等衝出院子,出了彩畫棚子,就看見樂手們喇叭嗩吶也停了,人群讓開一個圈子。畏畏縮縮的躲在一旁,四個穿著黃馬褂的侍衛,簇擁著一個穿著七品服色的太監,看看樣貌,不是李蓮英。當下卻也不敢怠慢,至少李蓮英帖子到了,對於李蓮英來說,已經是給人天大的面子了!

他趨前問候:“這位公公上下怎麼稱呼?投帖來拜,實在不敢當。不知道李總管有什麼吩咐?”

那太監一笑,扯開了公鴨嗓門,未說話先拱手:“咱叫寇得祿,是御膳房的。奉李總管的命來給大人賀喜。總管還有禮單奉上,望大人一定要賞收。總管太忙,今兒不得容身,不能親到,要咱向大人轉告一聲抱歉。”

幸虧周圍圍著的都是一些百姓,要是放著京官們在旁邊,還不得倒抽一口涼氣兒?什麼時候看李蓮英對人這麼客氣了?

徐一凡忙不迭的稱謝,又接過了禮單。上面林林總總的,寫了好些禮物在上面。貴人送禮,禮單只是個名目,最後總有一行小字兒,折茶(或者折酒)多少多少兩銀子,拿著帖子,隨時可以到對方帳房去支取的。李蓮英這份禮單,也有五百兩銀子上下。對於李蓮英來說,已經是十二分的折節下交了。

徐一凡大聲招呼章渝:“給寇公公和幾位侍衛兄弟拿二千兩謝步來!區區一點,不成敬意……”

今兒這幾位侍衛和這寇公公都是分外的客氣,只是笑著點頭。正一團和氣的時候兒,又聽見外面有人通傳的聲音:“領軍機大臣,戶部尚書翁中堂來拜!”

翁同禾那個道學來賀他娶小妾?徐一凡心裡苦笑,還真給楚萬里說著了!章渝在旁邊比他靈醒,一邊招呼下人拿銀子,一邊自己出去擋駕說經不起一個拜字兒。徐一凡站在那兒,就覺著寇得祿的目光在身上轉來轉去。卻也只好硬著頭皮微笑的走到門口。

守在門口的陳虎老爺子,早就給這些富貴人物的名頭嚇得溜到了牆根兒去了。

人潮分開的甬道當中,果然看見翁同禾那半新不舊的轎子過來,在他面前停下。老頭子笑吟吟的鑽出了轎子,和徐一凡就是一個平禮。正抬身的時候兒,就聽見蓬的一響,白煙冒起。把老頭子嚇了一個趔趄,差點跌倒。旁邊的管家忙不迭的將他扶住。徐一凡回頭一望,就看見李璇小臉一副興奮的模樣,還舉著鎂熱的閃光燈呢。看見徐一凡皺眉瞧她,只伸了伸舌頭,扮了一個可愛的鬼臉。

“這是舍表妹,舍表妹!歐遊十年,兄弟先回國,她倒是學了一身洋鬼子的習氣,也才歸國。兄弟今後一定好好教誨,翁中堂,沒有受驚吧?”

翁同禾皺著眉頭狠狠的掃了李璇一眼,李璇就差在鼻子裡面哼出聲音出來了。翁同禾平了平氣,擠出笑臉回了禮,和徐一凡並肩進來。

“大人納小星,也是喜事。聽說是會友的閨女?好歹出身清白,不忘舊交,也是君子之風。家事安了,才能盡心國事嘛!老頭子有點小小禮物,大人納小星,連皇上也知道了。陛辭的時候,一定還有賞賜。老頭子過來,不算惡客吧?”

兩人進來,翁同禾的目光正正和寇公公的目光撞上。兩人臉色都有些兒難看。徐一凡夾在中間反而放開不想了,什麼酬酢,都是虛的,到時候還不是要看實力說話?反正自己現在無意京城,他們想藉著自己納妾暗鬥,愛誰誰吧。

他笑著看兩人目光交鋒,外面的通傳聲音卻是一聲連著一聲兒。帝黨後黨,各位重臣或者親到,或者派了心腹來投帖恭賀。有的是為了拉攏,還有的旗人宗室王爺,是因為自己子弟在奏派禁衛軍練兵的名單當中,聯絡一下徐一凡,也好拉拉感情,給自己子弟謀個好位置。不多一會兒,會友門口的百姓給趕得乾乾淨淨。路上塞滿了車子轎子,到處都是僕役護衛隨員等候。會友院子裡面,翎頂輝煌,冠帶整齊。濟濟一堂,彷彿朝廷給般到了這裡!各人在場中,少不了寒暄熱鬧的場面,徐一凡納妾的地方,似乎就改成了朝會!

他左右不住的應酬著,心裡卻只是嘆氣兒。老子只是想娶媳婦兒而已啦!

可是就連他自己也明白,他早已不是才抵京門那個無足輕重的傢伙了。現在的他,隱隱就牽動著這潮流的變化翻騰。

如果說從光緒十八年歲末而起,朝局動盪變化,完全是因他而起,一點也不誇張!

正熱鬧著的時候兒,外面又響起了通傳的聲音:“恭親王府,醇賢親王府來拜!”

嗡嗡議論的人們頓時一下安靜,目光都向門外望去。恭親王和醇賢親王是都是宗室極清貴的王府。鬼子六不用說了,宗室王爺第一。醇賢親王才死一年,在的時候兒就是慈禧最信重的王爺。現在還加恩不斷,要知道,光緒皇帝,也是老醇賢親王的兒子!

現在居然兩家王府一起來拜?

徐一凡自然也是知道,他心頭一緊,忙不迭的迎出了門口,就看見一輛小小車馬,清漆綠窗竹簾,由兩匹純白的兒馬牽著,在一個老蒼頭駕馭下,飄飄而來。滿路的駿馬朱車,豪奴簇擁,富貴氣象,都一時間給這馬車比下去了。

馬車到了門口,車前竹簾一掀,就看見一對明珠美玉般的小女孩,長得一模一樣,抿著嘴唇鑽了出來。走到了張大嘴的徐一凡面前,兩個小女孩都是一笑,露出了頰邊酒窩兒。那種天然嬌媚和少女的羞澀純情柔和在一起,滿院子都是吸氣兒的聲音。

兩個小女孩子對望一眼,插燭一般的盈盈拜下:“奴婢奉主子的示,代為投帖,恭賀徐大人納小星之典。恭祝徐大人前程似錦,一帆風順!”

蓬的一聲兒,卻是李璇又按動了照相機。她還在那裡讚歎:“好漂亮的一對瓷娃娃!”

自從徐一凡在恭親王府鬧過那場笑話兒之後,誰還不知道這對雙胞胎?現下親見,不少老頭子骨頭都酥了。徐一凡那場笑話兒鬧得不冤!但是誰敢打她們的主意?她們的主子是宗室第一才女秀寧格格,老醇賢親王的嫡出女兒,光緒的親妹子。慈禧最寵愛的宗室小輩,又認了恭親王當幹爺爺。怪不得剛才能代表醇賢親王府和恭親王府聯合來拜。

只是這兩個王府一直低調,從來不攪和在帝黨和後黨之間,秀寧格格來拜,又打著什麼主意?

徐一凡只是從雙胞胎小蘿莉手中接過了拜帖,轉頭就招呼李璇:“妹……妹子,替我招呼一下她們。去內院兒吧,這裡多有不便。”李璇答應一聲兒,興高采烈的跑過來,一手牽了一個,看不夠似的領著她們去內院兒了。就想看到一對心愛的娃娃一樣。少了李璇在這裡拋頭露面的攪和,徐一凡也松了一口大氣。在滿院的目光聚焦下,他開啟拜帖。上面有娟秀的幾個字兒,秀寧拜。大字下面,還有幾行小字兒。

“君南洋之行,誠國朝英傑。今日美人於歸,琴瑟和鳴。更為英雄事業添彩。不知溫柔鄉中,君之氣概,可曾消磨?今誠胡文忠公所言之三千年未有之大亂局也,君之一向作為,非扶危定難而若何?縱是深閨弱女,也有所聞…………君此去朝鮮,把劍顧於東海,碣石之後,尚有新篇?望我國朝始終,而君亦功在當代。英雄事業,自有我等女兒記述。

望君,幸勿自誤。”

這又是什麼意思?這位秀寧格格,我和你很熟麼?拿著這封拜帖,徐一凡聞著上面兒的淡淡香氣。有點迷惘。

正茫然的時候兒,外面嗩吶吹打聲音又響了起來,越來越近。人群湧湧的從街頭那邊過來,頂馬上面騎著的一身簇新的陳德,後面送親的人簇擁著兩頂小轎子。看著滿街的轎子車馬,大家都是一怔。但是人群還是慣性的湧了過來,在街中亂成了一團。

徐一凡翻了個白眼,洛施和杜鵑到了!自己這妾納得,可是真有水準。

這邊亂著,街那一頭又是馬蹄聲響,轉眼間就看見一群騎士鮮衣怒馬的趕到。這些騎士在馬上個個剽悍,胯下也都是河曲的健馬。馬刺錚錚作響。面上風塵之色也未消。就這樣策馬一直過來,滿街的那些豪奴哪個是省油的燈,當下就和他們罵了起來。熱鬧勁兒那叫一個錦上添花。

徐一凡呆滯的看著眼前一切,這就是夢想中的3p之夜麼?老子不過就是納個妾而已!

就看見騎士中跳下一人,還披著大麾。中等身材,面白微須,四五十歲年紀。舉止氣度,卻是相當不凡,只聽見他笑罵道:“你們這幫兔崽子,還不客氣著點兒?下馬!咱們是來恭賀徐大人的喜事兒的!”

騎士們紛紛下馬,仔細一看,他們臉上都有長在高原上曬出的兩團紅暈。他們是從哪裡過來的?

那領頭的人脫掉大麾,大步的朝徐一凡走來,遠遠的就拱手:“恭喜恭喜!”

徐一凡也下意識的拱手:“閣下是…………”

那人摸摸唇上鬍鬚微笑:“我是榮祿,滿洲老姓是瓜爾佳氏。前些日子還是西安將軍,現下是禁衛軍練兵總辦大臣!徐大人,咱們可是正牌子的同僚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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