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霜,這次你幫了我的大忙,這是我的一點小意思,一定要收下。”

流風軒內,慕寧春風滿面地將一個紫檀木的小匣子推過來。

匣口大開,端的是滿匣的寶氣珠光。那是一套珍珠的飾品,一串小巧的珍珠項鍊,兩隻鑲嵌飽滿東珠的雙蝠銀簪,一對極精緻的嵌細小珍珠的金累絲手鍊。

相比較司牧狐送的那些貴重而樣式泛泛的首飾,還是慕寧挑選的這幾樣小東西更合夏無霜的心意。果然是皇宮中長大的女子,對如何挑選飾品有著透徹的理解。

面對這些精美無倫的小東西,夏無霜卻奇怪的並沒有多少佔有的慾望,只是漫掃了一眼,便將那檀木匣子緩緩推了回去,淡淡道:“公主,無霜不過是略做了一點小事,不值一提。這禮物太過貴重,無霜斷然不能收。”

“無霜,我知道你在流風軒從來不缺這些東西,可一碼歸一碼,這是我的心意,你可千萬不能不要啊。”慕寧像是怕她真的不要了,將那東珠雙蝠銀簪揀了一支出來,“來,就這支,我幫你戴上。”

說罷,真就站起身來,湊近夏無霜,將她頭上的四蝶簪拔了出來:“首飾這東西,講究可不小。這四蝶簪是你們公子送的吧?材質是不錯,可就是樣子太花哨了些,不如咱這只銀簪來得精緻嫻雅。無霜啊,這你亂蓬蓬的頭髮怎麼也不好好梳理一下,我看著怎麼這麼彆扭?”

夏無霜頭上的髮式依舊是改良版的花苞頭,慕寧若是看的入眼那才叫怪。夏無霜無心解釋,任由她在自己頭上忙活著,淡淡道:“見天在流風軒閒著,什麼人也不見,我也就懶得悉心打扮了。”

“無霜,你這話可就不對了。”慕寧已經給她裝飾完畢,滿意地打量著那珠簪,“司牧公子成天圍著你轉,他不就是你每天要見的人麼?人家都說,女為悅己者容,女人的打扮品相是最最重要的。照我說啊,你這不拘小節的性子可得改一改……”

一提到司牧狐,她的眸光和眼角便都是曖昧的意味,夏無霜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閒扯,眼見她要無休無止地說下去,便打斷道:“公主,那日你和我說,我家夫人的死……”

慕寧作了個“噓”的手勢,四周看了一下,低聲問道:“這話叫你家公子聽見了可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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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無霜道:“公子有事出去了,這裡就咱們兩個。”

心下卻不禁疑惑,閔柔的死跟司牧狐有什麼關係?

慕寧這才恢復常態,故作玄虛地一笑:“無霜,你和我交個底,閔柔的死,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

夏無霜一怔,茫然道:“我如果知道,就不會拿這個做條件和你交換了。”

慕寧呵呵冷笑了兩聲:“你道真正害死閔柔的是誰?我?還是王爺?”

夏無霜不置可否,反正就是雙選題,難道還有第三個答案?

慕寧看她仍不開竅,便抬起下巴,嘴巴朝司牧狐的書房努了努:“就是他。”

夏無霜先是一愣,然後無奈的搖頭苦笑:“我知道公主一向跟我家公子不太對付,可您也不必這樣給他扣帽子。”

慕寧嚴肅道:“我說的句句是真。”

夏無霜冷笑道:“是他給我家夫人喂的金屑酒?”

慕寧一愣,道:“那倒不是。”

夏無霜繼續問:“那麼,是他下的命令處死我家夫人?”

慕寧搖頭:“也不是。”

夏無霜笑了一下:“如果我猜的沒錯,對我家夫人下手的,是王爺吧。”

慕寧倒也不爭辯:“也可以這麼說。而且你一定認為,王爺是為了討我歡心,而殺死的閔柔。”

夏無霜反問:“難道不是嗎?本來我猜想,可能是因為您自己容不得夫人……”

慕寧冷笑道:“閔柔早已是廢人一個,對我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我為什麼要將她趕盡殺絕,白白地給自己留下罵名?”

夏無霜答不出話來,她說的不無道理。跟慕寧的這三兩次接觸,她已經有些瞭解眼前的這個女人,她固然是一個非常自我中心的女子,但絕不是那種鼠目寸光的愚昧之輩,相反的,她心機不淺。

“你雖然聰明,但畢竟入府的時間晚,這穆王府裡的有些事情,是你絕對想不到的。”慕寧漫不經心地端詳著自己的手,那如蔥管般的指甲上塗滿了鮮紅的丹寇,跟她接下來說出的話一樣觸目驚心:“就比如跟你朝夕相處的小公子,這麼俊秀輕靈的妙人兒一個,你一定對他充滿了好感,甚至是愛慕之心吧?這不奇怪。我第一次見到司牧狐的時候,也覺得這是個人中之龍,對他喜歡得不得了。”

夏無霜警覺起來,雙手交叉互握著,在無知覺中絞得越來越緊:“您想說什麼?”

慕寧伸直了手,翻過來覆過去地檢視:“他這個人,心裡有病。”

夏無霜幾乎跳了起來,莫名的憤怒讓她的臉迅速的陰沉下來。

這擺在面子上的反應,完全落在了慕寧的眼裡,對此,慕寧只是報以一哂:“別這樣,你不是想聽實話,想知道閔柔是怎麼死的嗎?我現在告訴你,閔柔歸根結底,就是死在你家公子的手裡。”

夏無霜只聽得自己的聲音變得機械起來:“你自己都說了,下令和安排鴆殺她的都是王爺,為什麼還要這麼講?”

慕寧終於將目光從手指上移開,眼神變得犀利起來:“我說過,司牧狐心理有問題,除了他自己之外,他見不得王爺對任何人用情。而王爺寵他,簡直到了無命不從的地步。所以,自從他出現以後,王爺身邊的寵姬愛妾,一個個全都消失了——再告訴你一件事情,在此之前,閔柔是王爺最寵愛的妃子——現在,你該明白我的意思了?”

夏無霜一點一點的聽她說完這些話,只覺得舌頭發木,腦中也是一片空白,機械地道:“閔柔,還有那些人,都是被他害死的……”

“不,絕大部分的人只是被驅逐出府,不過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這跟死也沒什麼兩樣了。當然了,這些事司牧狐是沒有出面的,唱黑臉的一直都是王爺。”慕寧壓低了聲音,“閔柔還算是這些人裡最幸福的一個了,王爺當初將她冷棄到薔薇稼,為的就是保護她——可惜,末了還是沒能逃過一劫。那天夜宴上得知閔柔還在府中,司牧狐的面色就一直很難看很難看。王爺鴆殺閔柔,多半也是出於無奈。唉,依我看,司牧狐多半是懂迷心術,否則,王爺怎麼可能對他依從到這種地步……”

屋外烈日炎炎,夏無霜卻只覺得手腳冰冷,心臟也似乎被麻痺了,慕寧後面還說了很多話,可她一個字也聽不見了。

假設慕寧說的是真話。假設。

閔柔死後,司牧狐對她說,是她害死了閔柔。

她那時還自責不已,以為是她的魯莽,害閔柔重新暴露在眾人視線之中,最終至她於死地。

現在看來,沒錯,還是因她的魯莽,閔柔才遭遇非命,可是……

可是!可是!

她卻是把閔柔暴露到了他的視線之中,這才招來了閔柔的殺身之禍。

而他卻可以那樣平淡地對她說:“閔柔死了,因為你的錯。”

對於一個因他而死的女人,他完全沒有愧疚之心。

森然的冷意,筆直地貫穿心臟。

這就是司牧狐,她將情感深深寄託的那個人。

現在才發現,她真的對他一點都不瞭解。他的身世,她不瞭解。他的立場,她不瞭解。他對趙之闌的感情,她不瞭解。她對他意味著什麼,她不瞭解。他的價值觀人生觀,她一無所知。

心冷,意更冷。

或許倦意從前就有,只是從來不曾像現在這般洶湧。

她是個懶人,只想和一個簡單的人,過簡單的生活。

他可以沒有出眾的容貌,顯赫的家世,卻一定要有一顆溫暖的心。

司牧狐在前兩項上都是滿分,卻獨獨缺了最重要的一項。

殘酷而糾結的情愛小說看起來很過癮,適合在無聊時用來虐心,可輪到自己頭上,誰都是祈求越平和越好。

她曾經天真的以為,做他的丫環也好,不必介入他的生活,依然可以遠遠地注視著他,盡自己一點微薄的力量,讓他過得開心一點。

可是現在,她已萌生退意,蕭瑟的退意。(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援作者,支援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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